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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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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儿的大喊着:“冤枉!小人冤枉!大人!大人!救命啊!”

  管事儿一直哭闹,还冲着东郭牙求救,吴纠看着地上昏死的齐侯,烦躁的挥了一下袖袍,说:“押下去,一会儿我会亲自审问,看严了。”

  很快士兵就过来了,赶紧将管事儿从地上拽了起来,管事儿吓得魂儿都没了,一直喊着“我冤枉,我冤枉!”,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他,就被士兵给拽了下去。

  齐侯一动不动,不知怎么样了,棠巫跪在地上施救,吴纠处理了管事儿,赶紧低下头来,问:“君上怎么样了?”

  棠巫说:“大司农不必着急,君上并不大碍,只是那针上有些让人昏睡的药而已……不过。”

  棠巫说着有些迟疑,小声说:“君上手背上的烧伤有些严重,恐怕……恐怕是要留疤,好不了了。”

  吴纠心脏一紧,连忙说:“你都医不好了?”

  棠巫摇摇头,说:“手背上的烧伤太严重,顶多缓解一下,但是要和普通皮肤一样完好,是不可能的。”

  吴纠听着,顿时胸口有些发紧,当时因为浓烟滚滚,吴纠根本没有注意,齐侯竟然在他后背,用手给吴纠当着火焰。

  吴纠看着地上的齐侯,抿了抿嘴唇,声音嘶哑的说:“尽量施救。”

  棠巫点头说:“是,大司农。”

  今日明明是寿宴,大家也是兴高采烈的,都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齐侯昏迷不醒,东郭牙的府上也没有棠巫想要的药材,人手也不够,就请示吴纠,能不能连夜回宫去。

  吴纠立刻就同意了,东郭牙赶紧备车,送吴纠和齐侯离开。

  召忽将齐侯小心翼翼的背起来,送到缁车里,吴纠赶紧接着,将他好生安顿下来,齐侯还在昏迷,就老老实实的躺在缁车中,或许因为昏迷之中都不安生,黑重的双眉紧促,闭着眼睛的时候,显得五官十分深邃,整个人看起来凛冽又威严,嘴唇也紧紧的抿着,仿佛一刻也不放松似的。

  吴纠将齐侯放在缁车中,赶紧让人赶车往宫中去,天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大路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火光,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缁车就“咕噜噜”的往前行进,快速向着齐宫驶去。

  吴纠伸手搂着齐侯,齐侯就躺在他腿上,昏沉沉没有办法点儿反应,棠巫也在车中,仍然在给齐侯处理伤口。

  吴纠看到齐侯脸上的伤口,轻声问:“君上脸上的灼伤,可以医救么?”

  棠巫点了点头,说:“脸上的伤口没有问题。”

  吴纠这才放松/下来,若是脸上被灼烧出了伤疤,这样一来不知算不算古人眼中的残疾,若是真的算残疾,那齐侯往后的称霸之路可就断送在今天了。

  吴纠心中有些自责,当时齐侯喝醉了,吴纠将他往榻上一放的时候,齐侯明明在喊疼,肯定就是被扎到了,但是吴纠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而且还离开了,放齐侯一个人在房舍里,这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吴纠一想到这个,心中就十分不舒坦,低头轻轻/抚/摸/着齐侯凌/乱的头发。

  众人进了齐宫,都没有停下来,直接将缁车开到小寝宫面前,下了车,把齐侯抬进去,很快棠巫又继续给齐侯施救。

  齐侯因为针的缘故,一直醒不过来,棠巫说没有事儿,等睡醒就行了,但是针剂量大,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吴纠在榻边坐了一夜,眼看着天就亮了。

  吴纠让寺人去通知,今日不能上朝了,齐侯病倒,上朝的事情就临时改日了。

  寺人很快就去通知各位卿大夫,吴纠仍然坐在榻边,看着睡得沉沉的齐侯,齐侯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背上,胳膊上,都包着白布,都是烧伤的痕迹。

  吴纠看着那些痕迹,眼睛中闪烁着光芒,越来越阴霾,越来越阴沉,突然长身而起,棠巫立马走过来,说:“大司农,有什么吩咐么?”

  吴纠说:“你照顾君上,我要出去一趟。”

  棠巫是个聪明的人,他都不需要问吴纠到底去哪里,因为他看得出来,吴纠眼睛肿闪烁的都是阴霾的情绪,当然是去审问犯人,无需再问。

  棠巫点头说:“是。”

  吴纠便大步走出小寝宫,独自往前走去,不过并没有往牢/房走去,而是先去了一趟膳房,齐侯现在昏迷着,吴纠自然不是给齐侯做膳食吃,而是在膳房里找一些东西,例如越椒、盐,又抱了一坛酒,不知是做什么。

  吴纠从膳房出来,就往牢/房去了,这个时候已经/天/亮,大臣们都进宫来办公了,召忽和东郭牙也匆匆进宫,本是去小寝宫探病的,结果没有看到吴纠。

  召忽心中不放心,问了棠巫,棠巫说吴纠去审问犯人了,召忽和东郭牙便匆匆离开小寝宫,往天牢去。

  就在牢/房门口,看到了吴纠,吴纠一手提着酒坛子,另外一手提着一个盒子,看起来十分奇怪。

  召忽焦急的说:“公子……”

  吴纠说:“纠正要去审问犯人,二位师傅要一同么?”

  召忽不放心,便点了点头,东郭牙也随着一起进去。

  三个人走进去,那犯人因为谋害国君,因此关在特殊的地方,在牢/房的紧里头,吴纠打头走进去,牢卒给吴纠引路,因为见吴纠面色阴沉,所以一路毕恭毕敬的。

  那管事儿不会功夫,被五/花/大/绑的捆在牢中,因为吴纠说要亲自审问,所以没有人敢提前审问,管事儿还是好端端的。

  那管事儿一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喊着:“大人!我冤枉啊!冤枉啊!”

  结果他这么一喊,突然看到了吴纠,顿时感觉嗓子都被卡住了,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说:“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

  吴纠让牢卒把牢门打开,然后走进去,将酒坛子“嘭”一声放在旁边,然后又放下盒子,将盒子“喀嚓”一声打开,里面是各种调味料,一大盒越椒,一大盒盐,能闻到又辣又咸的味道,混合着牢/房的潮/湿阴森,那感觉十分奇怪。

  管事儿没来由打了一个寒颤,说话声音都轻了,似乎是没有底气。

  虽然管事儿是东郭牙府上的,但是如今吴纠说话才算数,东郭牙便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吴纠冷笑了一声,说:“你冤枉?你可以告诉我,你袖子上的酒渍,是哪里来的么?”

  管事儿眼珠子狂转,一看就是在编故事,连忙说:“是……是伺候宾客的时候,不小心弄撒在袖子上的。”

  吴纠冷冷一笑,说:“好嘛,你伺候宾客的时候,洒了半坛子酒在袖子上,昨天晚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卿大夫们,还有楚国使臣,你撒了那么多酒,如此无礼,他们竟然没有训斥你?”

  管事儿瞬间被/拆穿了,吴纠说的很对,如果管事儿是伺候宾客的时候,把酒洒到了袖子上,不可能那么多,吴纠可是在管事儿的身上闻到了很浓烈的酒味儿,如果管事儿真的当着宾客面前洒了那么多酒,是多失礼的事情,肯定会招惹宾客的不满意。

  管事儿被/拆穿,连忙说:“不……不是,是……是这样的,小人是……小人是在后厨帮忙的时候,不小心把袖子……袖子泡在了酒缸里……”

  管事儿磕磕巴巴的编着,吴纠只是冷淡的看着他,随即说:“我不怕你编故事,只是怕你骨头不够硬,那就没意思了。”

  他说着,伸手在那盒子里一捏,捏起一把白色的盐粒子,说:“你知道么?这些盐虽然能调味,饱你口舌之欲,其实也可以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管事儿看着那些白花花的盐,似乎有些不相信,但是吴纠的表情是很可怕的,让管事儿莫名打寒颤。

  吴纠冷声说:“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冤枉你?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管事儿连连打寒颤,虽然被吓怕了,但是绝对不能承认,承认了不就是弑君的大罪名,连忙摇头说:“冤枉啊!冤枉啊!没有主/使!小人是被冤枉的,大人明/鉴啊……”

  吴纠一听,说:“好,好得很。”

  他说着,回头对召忽说:“召师傅,借你的佩剑一用。”

  召忽虽然不知吴纠用佩剑做什么,但是还是当下就把佩剑给解下来,递给吴纠。

  吴纠“嗤”一声,就着召忽的手就引剑出鞘,大踏步走上前去,管事儿吓得直哆嗦,见吴纠拿着佩剑走过来,连忙闭紧眼睛。

  “嗤——!!”一声。

  “啊啊啊啊!!!”

  吴纠拿着佩剑,手一扬,就在管事儿的脸上刮了一道,鲜血顿时迸溅。

  吴纠白色的袍子上瞬间溅上血迹,管事儿因为疼痛,一阵的哀嚎,哆嗦着说:“救命……啊啊啊!救命啊!”

  吴纠用完佩剑,就递还给召忽,随即淡淡的说:“这就疼了?但你还不说实话,不过我有的是时间,还有手段,你放心,不会单调的。”

  他说着,抓起一把白花花的盐,在手中轻轻的搓,说:“这只是第一步,让你体会体会伤口上撒盐的感觉,是不是痛彻心扉,若是你什么时候肯说了,一定要大叫出来,不然我怕听不清楚。”

  吴纠说着,捏着一把盐走过去,那管事儿不知什么是伤口上撒盐,毕竟这个时候的刑罚太单调了,周礼按照五/行定制五刑,只有五种刑罚,而且行刑也要讲究礼义,哪有吴纠这么简单粗/暴的?

  “哗——”一声轻响,吴纠洒了一把盐在管事儿的伤口上,管事儿刚开始还没觉得疼,只是觉得血迹顺着他的脸往下/流,随即渐渐的,就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仿佛是把伤口一次一次扒/开了一样,疼的管事儿顿时冷汗直冒,衣裳瞬间就湿/透了。

  管事儿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站在外面的牢卒都听见了,恨不得守在天牢大门口的牢卒都听见了,众人都好奇的往里看,不知吴纠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管事儿大叫大喊着,样子十分凄厉,召忽站在后面,看了看/管事儿脸上那“小伤口”,心中一阵奇怪,不知是不是当真这么疼,东郭牙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儿。

  管事儿只是大喊,似乎觉得还能忍耐,疼痛和生死比起来,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并没有松口,断断续续的说:“冤枉啊……小人……小人冤……”

  吴纠一笑,说:“没关系,还有很多后招。”

  他说着,捏了一只越椒走过去,说越椒一把捏烂,里面的辣椒水就迸溅出来。

  越椒可不是辣椒,虽然辣度不行,但是作为刑法,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别有新意了。

  “啊啊啊——”一声凄厉大喊,管事儿疼的不断挣扎,锁链来回晃动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疼的嘴里抽/搐着,身/体也抽/搐着。

  管事儿那“细皮嫩/肉”的,在府上只是指使旁人干活儿,自己也不干活儿,一直作威作福,哪里体会得了这种疼痛,险些晕死过去。

  吴纠见管事儿基本没有/意识,便冷冷的说:“提冷水来,浇醒他。”

  牢卒在外面很快听见了,连忙躬身去提水来,“哗啦!!!”一声,全都扣在管事儿的头上。

  管事儿“啊!!”的一声大喊,惊醒过来,瞪着吴纠,嘴唇颤/抖,眼睛睁得浑/圆,脸色苍白,因为盐和越椒水被水冲洗掉了一些,疼痛也缓解了一些,管事儿竟然嘶声的大吼着:“鬼!!!你是恶/鬼——”

  吴纠淡淡一笑,轻轻掸了掸自己袍子,说:“我并非恶/鬼,但是纠有个长处,那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管事儿被那笑容给震住了,打了好几个寒颤,只是咬住嘴唇不说话,毕竟若是承认了,那定然比这个还要惨一百倍。

  吴纠见他不说话,笑眯眯的踢了踢地上的酒缸子,蹲下来,将酒坛子的封泥拍开,笑着说:“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么?我最近想要酿一种,旁人都没喝过的酒,大补的。”

  他说着,笑眯眯的抬头看向管事儿,虽然管事儿被绑着,吴纠是蹲着,矮了一大头,但是一点儿也没有弱势的气息。

  吴纠轻轻拍着酒坛子,让管事儿听里面的酒浆声,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说,我就将你的男势切下来,泡在这个酒坛子里,然后封上封泥,等酿好酒之后,再请你亲自喝下去,如何?”

  吴纠这么一说,何止是管事儿,站在后面的召忽都觉得下面嗖嗖的灌凉风,赶紧咳嗽了一声。

  那管事儿吓得哆嗦起来,咬着嘴唇,瞪着眼睛,似乎在考虑吴纠是否真的会下手,吴纠笑眯眯的说:“不,我不下手,我不碰脏的东西,不过泡酒我会亲自动手。”

  那管事儿吓得面无人色,嘴唇颤/抖了好几下,吴纠站起来,冷冷的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管事儿似乎在下定决心,脸色灰败的大声说:“我说!是……是楚国使臣,是楚王的弟/弟/子元!”

  吴纠一听,顿时脸色就冷了下来。

  管事儿扛不住,招认了,原来是他收了熊子元的好处,因此帮着熊子元干活儿,而且熊子元要害的不是齐侯,其实是吴纠本人,只不过阴差阳错的,齐侯和吴纠睡了一个房间,管事儿也没看清楚,因此就把齐侯给害了。

  吴纠听了,顿时双手攥拳,脸色一阵狠辣。

  管事儿怕他不信,又说:“他说了,会给我好多钱,事成之后还会带我去楚国,改日他做了楚王,就让我做令尹!是真的!是真的!小人没有说半句谎/话。”

  吴纠则是淡淡一笑,说:“楚王?到阴曹地府再去做罢。”

  召忽和东郭牙对看了一眼,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很快吴纠就从牢/房走了出来,召忽见吴纠的脸色很冷淡,便说:“公子,您要怎么处置那熊子元?熊子元可是楚国使臣,而且……这管事儿虽然招认,但是没有半点儿熊子元的把柄,恐怕会被反打一记。”

  吴纠点了点头,说:“我自有办法。”

  吴纠因为担心齐侯,很快就回了小寝宫,回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沙哑的咳嗽声,不停的咳嗽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吴纠连忙快步走进去,就看到齐侯已经醒了,棠巫在照顾齐侯,吴纠赶紧走过来,倒了一杯水过去,喂给不断咳嗽的齐侯。

  齐侯喝了一杯水,这才感觉嗓子好一些了,那种灼烧、艰涩又沙哑的感觉缓解了一些,不过仍然很难受。

  齐侯看到了吴纠,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不小心却碰到了自己灼伤的地方,“嘶……”的疼了一声,用嘶哑的声音问:“二哥,可受伤了?”

  齐侯这么一问,吴纠心中更是难受,低声说:“纠无事,多谢君上关心。”

  齐侯听他说无事,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回榻上,让吴纠坐在自己身边儿,声音仍然沙哑无比,笑了一下,说:“二哥你没休息好么,脸色很难看。”

  齐侯昨天晚上都在昏迷,吴纠怎么能休息,一直没有闭眼,眼睛下面全是乌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黑眼圈十分明显。

  齐侯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来,想要抚/摸吴纠的脸颊,不过因为药效刚过,还有些浑身无力,手没有碰到吴纠的脸颊,便没有力气掉了下来。

  吴纠吓了一跳,连忙接住他的手臂,避开他灼伤的地方,还低下头来,齐侯的终于抚/摸/到了吴纠的脸颊,似乎有些满足,用沙哑的声音喟叹了一声,说:“二哥,好乖呢。”

  吴纠听他还有心情说笑,应该是好了一些,说:“君上好好休息,安心养伤,纠已经审问出伤害君上的主/使了,一切交给纠便好。”

  齐侯点了点头,说:“交给二哥,孤自然放心,只是……孤怕二哥累着。”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榻边,说:“二哥,来,陪孤歇一会儿,好么?”

  齐侯说话轻声轻语的,但是声音因为呛烟和灼烧,沙哑的不成样子,吴纠听着心中很难受,便立刻答应了,和衣躺在齐侯的外手。

  齐侯笑了笑,伸手搂住吴纠,低声说:“二哥好乖,原来受伤这么好,二哥变得百依百顺了呢。”

  齐侯虽然在说笑,不过因为受伤很重,很快又沉沉睡过去了,吴纠躺在他边上,虽然很累,但是竟然睡不着,等齐侯完全熟睡了,这才慢慢起身。

  棠巫就在一边,见到吴纠起身,也赶紧过来,吴纠招手叫棠巫到外室来,两个人走到外面,吴纠才低声说:“棠儿我问你,若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变得痴傻,有什么办法么?”

  棠巫听了,看了吴纠一眼。

  就像召忽说的,熊子元是楚国的使臣,是楚王的亲弟/弟,若是熊子元真的在齐国暴毙死了,这无疑是给齐侯惹麻烦,从此齐国和楚国就要开始对峙。

  另外一方面,因为公子纠这个身/体和熊子元是亲兄弟,因此吴纠也不好真的下手杀了熊子元,毕竟吴纠能重获一世,用的是公子纠的肉/身。

  如此一来,吴纠却也不是有仇不报的人,熊子元三番两次咄咄逼人,若不给他些颜色看看,叫他不能再算计旁人,岂是吴纠的作为?

  吴纠不能让熊子元死,但是也要让他永远想不了坏点子。

  棠巫说:“办法有很多,大司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吴纠又说:“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有没有?”

  棠巫也说:“也有许多。”

  棠巫说着,又说:“只是……不知大司农要给谁吃,宫中都有严格的检/查,银针验毒虽然只能验出少一部分的毒素,但是还有厮役试毒,棠儿没有把握避开厮役试毒。”

  吴纠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想办法,说的没错,岂止是齐宫之中,驿馆里也有专门试毒的厮役,虽然银针只能检/查出砒/霜鹤顶红,但是其他的毒素,只要有人试吃,就能检/查出来。

  吴纠需要想一个,没有人能试用,还能送到熊子元口/中的办法。

  吴纠这么想着,突然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好办法。

  吴纠低声说:“棠儿,随我来。”

  吴纠让寺人照顾齐侯,便匆匆走了,他并非去别的地方,正是去了膳房,带着棠儿走进来,但不是做菜。

  因为吴纠上/任大司农的时候,特意推/广了茶叶,因此现在饮茶已经是贵/族和豪绅的时尚标准,谁家里有钱,却不饮茶的,就会显得很俗气,被人笑话。

  因此驿馆里也是日日供应茶水的,已经没有白水,每日使臣们喝的都是茶。

  而这些茶,其实是没有任何检/查的,都是从宫中拿来就煮茶,再加上茶叶名贵,所以寺人宫女和厮役们都无法饮用,只有使臣们可以喝到。

  吴纠想到这点,便想给楚国的使臣们换个茶饮,尝尝鲜。

  吴纠专门找了一种需要炒制加工的茶饮,炒制的时候加入棠巫的“佐料”,这样一来,“佐料”的味道就被炒制的味道给盖住,什么也看不出来。

  吴纠自然相中了工艺简单的大麦茶,棠巫在旁边配合,两个人弄了一些试试看,果然煮出来的茶水并无异味儿,不只是没有异味儿,而且煮出来的茶饮香气霸道,和平日里喝的绿茶就是不一样的。

  吴纠很快让人把大麦茶供给楚国使臣,葆申和芈公主喝的茶水是普通的大麦茶,而熊子元的大麦茶则是吴纠精心炒制的。

  齐侯虽然醒了,但是因为受伤的缘故,需要静心休养,棠巫每日都给齐侯换药,清理伤口,齐侯脸上的烧伤还好,很快就淡了不少,不仔细看的话,基本是看不出来的。

  吴纠还在休假,因此每日都在照顾齐侯,齐侯的一日三餐吴纠都包揽了,这对一个吃货来说,实在是因祸得福。

  而起齐侯发现,因为这次自己受伤,吴纠对自己并非那么抗拒了,还会小心翼翼的照顾,平日里齐侯想要亲/吻吴纠,吴纠也不会躲开,不过除了齐侯吃的高兴,想用油乎乎的嘴亲一个的时候……

  齐侯伤好一些,就听说了,原来这件事儿是楚国使臣熊子元搞出来的,而且目的是吴纠,并非是自己,齐侯一听,顿时气怒万分,这比阴险的是自己还要气怒,那熊子元竟然冲着吴纠去的,一次两次没完没了。

  吴纠端着做好的午膳过来的时候,齐侯正在发脾气,险些将手背上的伤疤给撞掉了,若是伤疤不是自己脱落,那往后留的印子就更深了。

  吴纠赶紧走进来,大老远都听见了齐侯在发火的声音,果然进来一看,地上有碎裂的陶片儿,定然是齐侯的杰作了。

  吴纠端着午膳走进去,齐侯还在发火,顿时闻到了一股香味儿,不由看过来,立刻就安静了,“眼巴巴”的等着吴纠投喂。

  寺人宫女,还有棠巫因为齐侯发脾气,都跪在一边听训,结果吴纠一走进来,齐侯就跟一只训练有素的大型犬一样,瞬间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吴纠,众宫人赶紧默默的低下头,不敢看齐侯那“狗腿”的表情。

  吴纠走进来,将膳食放在案上,齐侯右手打着补丁不能动,不过立刻坐过来,笑着说:“二哥,今儿吃什么?”

  吴纠把封着的盖子全都掀开,第一个掀开的是一盏汤,白净净的汤头,上面一点儿油星也没有,白的透亮,仿佛是春水一般,里面有些绿油油的菜叶子,被汤头一洗刷,看起来当真翠绿翠绿的,仿佛是生机盎然的春天。

  这盏汤里还有一颗粉/嫩/嫩的大丸子,原来是蟹粉狮子头。

  别看只是简单的狮子头,但是的确是吴纠用蟹粉做的,还用了许多海鲜提鲜,荸荠笋子包在里面,添加入口的口感,这汤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熬着,一掀开盖子就知道,香的无法比拟。

  齐侯看着那狮子头,险些口水都流下来了,就看到吴纠又掀开了另外一个盖子,则是一盘子绿油油的小菜心,齐侯不知那是什么菜,这个年代不经常吃菜,齐侯也是肉食动物,不过吴纠做的菜十分好吃,只是清炒都有一股香味儿,入口脆生生还解腻,齐侯这种不吃菜的人都喜欢吃吴纠炒的青菜。

  吴纠掀开第三个大碗,里面是一碗白生生的鱼汤,一条鱼炖在里面,冒着纯香的味道,里面放了不少食材,都是补身/子的,这汤头也十分浓郁,同样是从昨天晚上就熬起来,食材的香味儿已经完全炖到了汤里,看着就觉得鲜。

  第四盘则是主食了,一掀开,齐侯就闻到了一股煎炸的味道,煎炸的香味得天独厚,说不出来的香,而且醇,只要闻着这种味道,就能食欲大开。

  原来是非常常见的主食,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少见多怪的齐侯根本不认识,是一盘子炸馒头片儿。

  金灿灿的鸡蛋液将包头片包住,下锅一滚,别看只是鸡蛋液和馒头片,但是吴纠在里面下了不少功夫,调味就不能少,鸡蛋液是经过严格调味儿的,不能让齐侯尝出腥气来,但是也不能放鱼露这种有颜色的东西,毕竟怕齐侯的伤口留下颜色。

  炸馒头片这种东西,应该配上臭豆腐,往上一抹,那真是绝配,吃起来又香又回味,不过这个时代可没有臭豆腐。但这倒是提醒了吴纠,可以做一些腐乳酱和臭豆腐。

  齐侯现在生病,不能吃太重口的东西,因此吴纠也没有给他配各种酱。

  齐侯满脸欢喜的看着桌上的菜肴,一道蟹粉狮子头,一道炖鱼汤,一道炒青菜,一大盘子炸馒头片,虽然菜色不多,但是香喷喷的绝对没话说。

  不过齐侯有点苦脸,因为对于齐侯这中肉食动物大胃王来说,蟹粉狮子头这种丸子,是不算肉的,毕竟肉都已经碾碎了,齐侯看不出肉样儿,入口又太细腻,两口就吃光了,没有饱腹感,不算肉。

  而旁边那道鱼汤,也不算肉,里面虽然有一大条鱼,但是鱼肉也太细腻,两三口就没了,也没有饱腹感,在齐侯心中也不算肉。

  那青菜更不是肉了,倒是郁郁葱葱,十分好看,但是齐侯想吃肉啊,那种大块的。

  齐侯怀念起吴纠做的烤鱼,还有烤肉等等,馋的不行,苦着脸说:“二哥,这些日子都清汤寡水的,什么时候给孤做些肉吃啊。”

  吴纠也是无奈的,他知道齐侯喜欢吃肉,可是齐侯现在身上都是烧伤,就应该吃一些清淡又滋补的,绝对不能沾酱油和鱼露,以免黑色素在伤疤上沉淀,那些这酱那酱的,里面也有颜色,因此都不能吃。

  吴纠也是为了齐侯的“美貌”操碎了心……

  吴纠笑眯眯的说:“等君上病好了就行。”

  齐侯用包成包子的手指着自己的脸,说:“二哥你快看看,孤的脸是不是都吃成青菜的样子了?”

  吴纠险些被他逗笑了,看着齐侯耍宝,连忙给齐侯舀了一碗鱼汤,然后用小匕舀下一块狮子头,喂到齐侯嘴边。

  因为右手受伤,其实齐侯还能左手用小匕,不过齐侯就厚/颜/无/耻的天天要二哥喂了,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吴纠的服/务。

  齐侯张嘴将狮子头吃进口/中,眼睛顿时一亮,赶紧又喝了口狮子头的汤,鲜得没话说,虽然不是“肉”,但是齐侯也连声说:“好吃好吃。”

  吴纠见齐侯喜欢吃,让他多喝了几口汤,这才开始吃菜,又给齐侯喂了一片馒头片,那馒头片虽然简单,但是香味别提了,这道菜还是吴纠的母亲教他的,金灿灿的馒头片,喷香的蛋液,再加上精心的调味儿,白馒头里面也浸入了咸鲜的味道,绝对吃一块就停不下来了。

  果然,齐侯竟然最喜欢吃这个炸馒头片,嫌弃吴纠喂得太慢了,自己上左手捏起来馒头片就吃,吃的特别快,吴纠切了三个大馒头炸馒头片,为了要外焦里嫩的口感,切得不薄,一个大馒头切成了六片儿,三个大馒头就是十八片!

  齐侯就跟小鸡啄米似的,“腾腾腾”吃了一块,“腾腾腾”又吃一块,一口气吃了十块,看的吴纠眼睛要瞪下来了,连忙制止他,让他吃点菜喝点汤,怕他一下给顶/住了。

  最后齐侯将狮子头鱼汤还有菜和馒头片全都一扫而光,还意犹未尽的说:“二哥,这馒头片当真好吃,明天早上再做来吃罢。”

  吴纠看着齐侯的吃相就觉得有些害怕,感觉整个齐国都要养/不/起齐侯了……

  两个人刚吃了饭,这个时候就有个寺人匆匆跑进来,说:“君上,大司行求见。”

  齐侯一听,公孙隰朋不知怎么来的,便说:“请他进来。”

  很快公孙隰朋就来了,步履匆匆,皱着双眉,拱手说:“君上,方才驿馆传来消息,说是……说是楚国使臣,突然疯了。”

  齐侯一听,有些诧异,不过吴纠是一点儿也不诧异的,毕竟这是吴纠的杰作,这些天熊子元天天喝吴纠亲手炒的茶,棠巫在里面加了好料,算起来熊子元也喝了不少天了,能不疯才怪呢。

  熊子元本身非常担心,怕那个管事儿将自己供出来,不过后来就不担心了,因为那个管事好像被问斩了,也没查到自己头上,熊子元特意让人去打听,这事儿似乎就不了了之了。

  熊子元从刚开始的紧张,慢慢放松/下来,还觉得这个炒制的茶叶特别好喝,每天都要喝很多,哪知道这喷香的茶叶就是熊子元的催命符。

  熊子元喝了不少日,身/体再健壮也抵不过棠巫的药,再加上他天天疑神疑鬼的,怕齐国查到他头上,竟然真的疯了。

  今日一大早,驿馆里的杂役早起干活儿,就看到有人蹲在驿馆的花园中,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不知在干什么,杂役还以为是刺客,结果走近一瞧,原来是楚国使臣。

  熊子元蹲在地上,头发散乱,抓着地上的泥土往嘴里塞,还哈哈大笑,嘴里风言风语的,吓坏了杂役们,杂役们连忙去问怎么回事,熊子元却受了惊吓,大喊着“不是我!不是我!”,然后就跑了,杂役们一路追赶,熊子元还撞到了葆申。

  葆申也发现了熊子元的不对劲,赶紧叫人跟着杂役一起追,熊子元竟然一口气冲到了茅房里,做了一系列恶心的事情,杂役们这才将熊子元给制住了。

  吴纠听着公孙隰朋的禀报,险些吐了,齐侯刚刚吃撑了,这会儿听着也觉得反胃,皱了皱眉,说:“行了,孤知道了,等抽空去驿馆看看,另外,叫几个医官去看看,聊表一下齐国的心意。”

  公孙隰朋说:“是,君上。”

  很快公孙隰朋就退了出去,齐侯看到微笑的吴纠,不由得伸手按了按额角,说:“二哥,这定然是你捣的鬼,是么?”

  吴纠笑了笑,说:“怎么是纠捣的鬼,分明是那熊子元做亏心事儿做多了,糟了报应。”

  齐侯低声说:“二哥做的可干净,需要孤给你去清理一下么?”

  吴纠笑着说:“君上放心好了。”

  齐侯见他这么肯定,这才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熊子元突然疯了,而且还说一些奇怪的话,葆申和芈公主都去看了熊子元,毕竟熊子元是楚王的亲弟/弟,也是芈公主的亲叔叔。

  熊子元疯癫的十分厉害,流着大鼻涕,傻呵呵的笑,一会儿又惊恐,嘴里疯疯傻傻的大喊着:“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齐侯死了!齐侯死了!齐侯烧死了哈哈哈……”

  葆申和芈公主听到熊子元这么说,顿时都吓了一大跳,熊子元又蹦跳着喊着:“不不!我没想杀齐侯!我想杀的是吕纠!是吕纠!是吕纠啊!烧!烧死他!烧死他哈哈哈!!”

  熊子元根本不知道自己全都喊出来了,葆申和芈公主一听,心惊肉跳,熊子元还在大喊着:“烧死他!烧死他!他是野种!他不配跟我抢!烧啊!烧啊!他是野种!”

  芈公主是听不懂了,葆申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原来熊子元想要谋害吴纠,是因为他知道了吴纠是楚武王的亲儿子,自己的亲弟/弟……

  葆申正在心惊肉跳,这个时候就听有寺人跑进来说:“令尹,齐公来了,齐公和齐国大司农来探病了。”

  葆申一听,更是害怕,说:“快,将王子制住,堵……堵住他的嘴,不能让他说话。”

  若是熊子元谋害齐国国君的事情被人知道,那么楚国是吃不了兜着走,他们这一趟是来拉拢的,并不是交恶,葆申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很快寺人们赶紧把发疯的熊子元压住,因为熊子元总是大喊大叫,所以寺人无奈只好给他嘴巴里塞了东西,让熊子元没办法喊出来。

  葆申这才和芈公主一同出去迎接,齐侯和的车架正好到了驿馆门口,因为棠巫的精心治疗,齐侯身/子骨也健壮,好的十分快,手上的纱布已经给拆了,脸上基本看不出来受伤,再加上这些日子吴纠的投喂,齐侯觉得自己简直要变得“白白胖胖”了,正好趁这个时候出来活动活动,不然腹部的肌肉都快变成了“鸡肉”。

  齐侯知道,吴纠最喜欢自己身上的肌肉,那眼神羡慕的不得了,虽然嘴上不说,齐侯也是个闷骚的,自然要保持自己的身材,这样才能让二哥继续羡慕的盯着自己。

  齐侯的车驾停稳,葆申和芈公主在外迎接,因为两个人刚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因此十分心虚,迎接的态度和礼数都格外的恭敬起来。

  车驾的车帘子很快打开了,首先下车的并不是齐侯,而是一身白色衫子的吴纠,吴纠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学着齐侯以前的样子,伸手过去,扶着齐侯从车里走下来。

  齐侯本身已经没事儿了,觉得自己皮糙肉厚,也不是姑娘,不需要这么精心的照顾,不过吴纠不同意,吴纠关心齐侯,齐侯心里也是高兴的。

  吴纠将齐侯扶下来,葆申立刻就看到了齐侯手背上的伤疤,虽然已经拆了纱布,毕竟要透气儿,但是手上的伤疤仍然很明显,一目了然。

  葆申顿时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事儿若是熊子元做的,那就太可怕了,葆申很难想象,熊子元怎么会做这种低级的事情,竟然要谋害吴纠,还把齐国国君给害了,若是透露/出去,岂不是齐国和楚国要开/战的事情么?

  齐国如今是尊王攘夷的楷模,齐国国君受伤,周天子能不关心?这样一来,若是周天子发兵,周朝的诸侯也会趁机发兵,毕竟名正言顺,楚国虽然强大,但是楚国周边那些小国/家,早就被压/迫到了极点,寻着反/抗的机会,真若是有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大家自然群起攻之。

  就算楚国强大不会被攻破,但是损兵折将,耗费国力也是一定的,到时候创伤定然不轻。

  葆申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便拱手说:“外臣葆申,拜见齐国国君。”

  齐侯笑眯眯的说:“楚国特使,何故行如此大礼呢?”

  葆申干笑一声,齐侯又像模像样的感叹说:“唉,齐国正是多事之秋啊,不只是孤遭贱/人毒/害,险些去了一条命,如今楚国使臣竟然也突然癫狂起来。”

  齐侯话锋一转,说:“孤今日过来,就是想要亲自探探病,瞧瞧楚国使臣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医官都医不好了?”

  齐侯说着,要往里走去,葆申赶忙拦着,请齐侯说:“齐公请这边坐,王子他……他好不容易方睡下了,这……这不好打扰王子休息,请齐公在这边小坐一会儿。”

  齐侯笑了笑,很善解人意的说:“是么?那孤也不好打扰楚国使臣休息,就随特使去坐一坐。”

  葆申赶紧擦了擦虚汗,就请齐侯去坐,找了一个离熊子元特别远的地方休息,这样一来,若是熊子元大吵大闹也不会被听到了。

  葆申殷勤的引着齐侯进了房舍,请齐侯和吴纠坐下来,连忙上茶,芈公主也在一边作陪,芈公主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当即也殷勤的作陪,笑的灿烂无比。

  齐侯不知熊子元到底怎么个疯癫法子,但是看到葆申和芈公主如此殷勤,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已经知道熊子元的所作所为。

  齐侯并不点破,因为他觉得吴纠这么处理,十分解恨,而且也妥当,齐侯虽然很想将熊子元杀了后快,但是熊子元和齐侯之间的恩怨,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还有两个国/家的恩怨。

  齐国和楚国都十分强盛,齐侯不能冒着休养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时光,来解一时之恨去攻打楚国。

  因此齐侯并不点破,只是笑眯眯的喝/茶,说:“楚国使臣这到底得了什么病?”

  葆申连忙说:“只是……只是有些发/热,因此烧糊涂了,在说胡话而已。”

  齐侯点点头,笑眯眯地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突听“啊啊啊啊”的声音,还伴随着“嘿嘿嘿”的啥笑声,竟然是熊子元跑了出来,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大喊着:“烧!烧!烧死!烧死哈哈哈哈!烧啊!!”

  葆申和芈公主一听,顿时都是大惊失色,葆申连忙给寺人打眼色,身边的寺人赶紧悄悄的跑出去。

  果然熊子元挣脱了看/守他的寺人们,从房舍里跑了出来,在院子乱跑,一边跑一边流着大鼻涕又喊又笑的,疯的不一般。

  寺人跑出来,连忙低声说:“干什么呢,快把王子拦住,带回去,令尹大人在宴客,快点儿!”

  那些寺人也想把葆申抓起来,奈何葆申虽然疯了,但是他身材健壮,寺人们根本拦不住,熊子元见有人过来,人来疯一样,越来越兴/奋,大喊着:“哈哈哈烧啊!烧啊!烧死他么!烧死他们!!!”

  众人在房间里坐着,齐侯听到熊子元的声音,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当即冷笑一声,说:“楚国特使,这是什么人在吵闹啊?”

  葆申一头冷汗,连忙说:“对不住,失礼了,不知是哪个下人在吵闹,葆申这就去亲自看一看。”

  他说着,站起来对芈公主说:“还请劳烦公主招待一下齐公和大司农。”

  芈公主连忙点头,让葆申赶紧去看看情况。

  葆申开了一个小门缝,就钻出去,都不敢把门缝开大,一开门,那声音就更响亮了,大喊着:“烧死吕纠!!烧死吕纠!!!吕纠就是一个野种!呸!野种还要跟我抢王/位!?我才是王子!我才是真正的楚国王子!他是死野种!野种!”

  那声音特别响亮,猛地窜进来,吴纠这一听,突然明白了,原来熊子元要害自己,并非是因为之前自己为桃花夫人打抱不平这样的“小事儿”,而是熊子元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知道了自己是楚武王和鲁姬的儿子。

  吴纠眼睛一转,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睛,旁边齐侯也听到了,不过听得不是很清楚,“烧死吕纠”他是听到了,后面的野种他也听到了。

  吴纠是鲁姬和旁人所生,这在齐国乃至诸侯国已经不是秘密的事情了,很多人不耻吴纠的身份,但是也没人敢真正的喊出来野种,齐侯一听,顿时怒不可遏。

  而后面的什么抢王/位,楚国王子等等,齐侯就没听清楚,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其实自己身边的“二哥”,乃是楚武王的亲儿子,也就是楚国的幼王子,并非是公子纠,而是真真儿的王子纠。

  齐侯一方面是想不到,另外一方面也是被“野种”二字冲昏了头,顿时“嘭!!!”的一声拍在桌案上,冷哼了一声。

  芈公主听得惊心动魄,心脏梆梆的跳,跟擂鼓一样,丝毫不夸张,吴纠坐的这么远,恨不得都能听到芈公主的心跳声了。

  芈公主终究还小,不如齐侯和吴纠那么淡定,从未一个人主持过大局,先是听到叔叔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又是听到齐侯拍桌子的声音,顿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脸色都惨白了,揪着自己的衣角,险些哭了。

  吴纠看到芈公主的样子,芈公主不过十六岁,这样的小姑娘,在现代本该在上学读书,而芈公主坐在这里,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再加上她顶着一张吴纠母亲的脸,吴纠感觉自己也狠不下心来,毕竟熊子元的作为也不关她的事儿。

  芈公主赶紧亲自站起来给齐侯和吴纠斟茶,然后举起杯子,结巴的说:“齐……齐公,芈敬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嘭!!!”一声,这回可不是齐侯拍桌子,但是这声音特别响亮,似乎是砸门的声音,有人撞在了门上,还挺重,伴随着“哎呦哎呦”的痛呼声,应该是个寺人,被发疯的熊子元给扔过来的。

  芈公主本身就担惊受怕,这样一来,手不稳,热茶“呼啦”一声就撒在了自己的手上身上,顿时烫的一个激灵。

  吴纠一见,连忙站起来,快速掏出帕子,欠身将芈公主手背上的热水擦掉,见芈公主疼的捂住自己的手背,说:“不要按着,你手心热,按着更烫,找宫人来弄些冰块镇着。”

  芈公主有些发愣,见吴纠好生温柔的样子,都怔住了,芈公主也是方失恋的人,他喜欢东郭牙,不过东郭牙心有所属,芈公主是看出来的,刚失恋就被吴纠这么温柔的对待,芈公主还是个小姑娘,忍不住就脸红了。

  吴纠是没有旁的心思的,毕竟他也没有恋/母情结,只是觉得芈公主挺可怜,而且和她无关,又因为芈公主的容貌,多少照顾一些。

  齐侯一见,却立刻吃味儿起来,醋的心里直慌慌儿,看着吴纠小心翼翼的捧着芈公主那小白手儿,使劲咳嗽了两声。

  因为齐侯的嗓子有被烟熏,还没有好的彻底,他一咳嗽,吴纠立刻紧张起来,说:“君上,怎么了?”

  齐侯连忙挤眉弄眼的就和芈公主“争宠”起来,用掐着鸡毛的声音咳嗽说:“咳咳咳咳……咳咳……不知怎么的,孤的嗓子突然疼了起来……”

  吴纠紧张的不行,连忙说:“不要使劲咳嗽,小心出/血,君上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就在这个时候,齐侯捣乱还不够,“嘭!!”又一声,芈公主吓得直接喊了出来,就听到房门被使劲一撞,寺人从外面直接倒了进来,不止如此,还有葆申,若不是因为葆申有功夫,险些被熊子元也给撞了,“咚!”一声房门就打开了。

  熊子元一身臭味儿,难闻的厉害,刺鼻冲天的,从外面直接冲了进来,哈哈大笑着说:“哈哈哈烧啊!烧啊!”

  他说着冲进来,冲着那烛台就冲过去,一把抓起烛台,甩着就要扔出去,冲着离他最近的芈公主扔过去。

  葆申还在门口,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大喊了一声:“公主!!”

  芈公主不知道躲闪,烛台一甩,直接冲着芈公主的脸就扔过去,吴纠吓了一大跳,连忙扑过去,一把将芈公主抱在怀中,“嘭!”一声,两个人一下倒在席上,烛台堪堪从两个人身边甩过去。

  烛台扔在地上,忽然烧起来,但是因为没什么助燃,着的并不太大,齐侯连忙反应,快速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在火苗上扑火,又把茶壶一掀盖子,往上一浇,就听到“刺啦——”一声,火苗瞬间灭了。

  发疯的熊子元却大喊着:“烧啊!烧啊!怎么不烧了?!快烧起来!烧死那个跟我抢王/位的野种!!我才是楚国的幼王子!我才是!我才是幼王子!!不是他!不是他!!我是,不是他!!”

  熊子元发疯一样喊着“是”和“不是”,不知情的人怪不得听得满头雾水,齐侯顾不得他说什么是,什么不是,因为有过一次失火的经历,再加上上辈子齐侯其实是不堪羞辱火焚而死的,那种感觉实在深刻,让他看着火焰就觉得有气,厉喝说:“来人!孤看楚国使臣疯的不轻,还不请他去医治!?”

  士兵赶忙冲进来,将发疯的熊子元按在地上,然后捆起来,熊子元根本没有/意识,只是大喊着:“烧了他!!烧了他!和我抢王/位的人,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吕纠!你不/得/好/死!!你休想跟我抢王/位!哈哈哈我才是楚国的幼王子!!”

  熊子元大喊着,被士兵给架起来,强行拖拽走了,葆申冷汗涔/涔,衣裳都湿/透了。

  齐侯让人把熊子元押走,这才看到旁边的两个人,芈公主满面通红,实在不好意思,被吴纠搂在怀中,吴纠怕唐突了芈公主,赶紧把芈公主给放开。

  齐侯心中还是醋溜溜的,一把将吴纠给拽过来,搂在怀中,温柔的说:“二哥,怎么样,有烫到么?”

  吴纠被齐侯死死搂在怀中,顿时不好意思,赶紧低声说:“君上,纠无事。”

  葆申连忙进来,请/罪说:“齐公,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齐侯冷冷的说:“什么发/热,孤看楚国使臣病的不轻。”

  葆申连忙擦汗说:“是是是,唐突了齐公和大司农,是葆申的不是,葆申给齐公和大司农赔不是,请齐公和大司农大人不记小人过。”

  葆申怎么也算是长辈,而且态度那么好,齐侯找不到茬子和他叫板,便挥手说:“行了,孤看楚国使臣这个样子,还是尽早启程,回国治疗才好。”

  楚国使臣在齐国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也没办法和谈了,本身葆申这才来,第一个目的是拉拢吴纠,后来吴纠变成了楚国王子,葆申也不敢拉拢了,生怕真的拉拢回国,楚王真的要杀了吴纠以除后患。

  第二个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和齐国和谈,楚国有心思攻打此时没有国君的郑国,他已经打下了邓国和申国,申国是与周天子的洛师接壤的,如此一来,楚国就把手伸向了腹地,当然他不能贸然攻打洛师,因此就把目标放到了郑国身上。

  郑国号称是“中/国”,便是周朝版图的正中间,又紧挨着洛师,又是姬姓国/家,可以让楚国扬威立万。

  不过郑国眼下虽然国君的确死了,在会盟的途中,被遂国余孽给烧死了,但是想要攻打郑国,尊王攘夷的表率国齐国肯定会出兵援助,这样一来,楚国也没有多少胜算,毕竟战线拉得太长,从南面一直拉到周朝正中间,十分不利。

  因此葆申这次来,其实是贿/赂齐国的,想要齐国放放水,不去出兵,或者假意出兵援助郑国。

  但是眼下,这两个目的肯定都不能实现了,葆申再在齐国待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因此也想回国了。

  自己想要回国,和被人赶回国,那可是不一样的,葆申辅佐楚武王,被楚武王托孤,成为现任楚王的师傅,又辅佐楚王壮/大楚国,一辈子可谓是丰功伟绩。

  但是没想到,自己这丰功伟绩,竟然被熊子元给毁了,若不是齐侯看在他年老的份儿上,说话更不客气。

  葆申自觉没有颜面,只好应承着,连连称是,送走了齐侯和吴纠。

  齐侯首先上了车,吴纠这才上去,一上车,顿时“咚!!”的一声,天旋地转的,被齐侯一把按在了车厢里,吴纠还以为突然冲出了刺客,不过很快就知道不是,而是齐侯发疯了。

  齐侯竟然突然吻上来,含/住吴纠的唇/瓣儿,席卷似的掠夺,吴纠“嗯”了一声,险些没气儿了,齐侯不只是吻他,还扯他的衣裳。

  吴纠的领口瞬间开了,外衫脱落,心脏“梆梆梆”的狠狠跳起来,虽然浑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竟然没有动,这可助长了齐侯的“气焰”,顿时底气十足的,还低声用沙哑的声音,在吴纠耳边笑着说:“二哥,你真好看。”

  吴纠顿时面红耳赤的,论调/情,吴纠也只是有一些理论知识,根本没有齐侯这种老流氓的脸皮,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齐侯竟然“哎”了一声,在这关键时刻,碰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而且还碰的不轻。

  齐侯疼了一下,吴纠赶紧起身,说:“怎么了?”

  齐侯捂着自己的手,对自己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啊,说:“没事没事,二哥咱们继续。”

  吴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掀开车帘子说:“棠儿,给君上看看手。”

  棠巫赶紧答应,上了车给齐侯看手背,碰了一下,一块伤疤竟然给掀开了一点儿皮,怪不得疼,里面的鲜肉都露/出来了,红红的一片,不过没出/血。

  都怪齐侯方才猴急猴急的,没吃到不说,手背还给重新裹起来了,又裹成了“肉粽子”,免得齐侯再把手给碰坏了。

  齐侯盯着自己肉粽子一样的手,顿时感觉太不好了,这样怎么能爱/抚他家二哥?

  楚国特使离开临淄城很着急,就在齐侯下“逐客令”的第三天,楚国的队伍就准备回国去了。

  齐侯为了表达自己的大度,还是亲自到了临淄城门口,送楚国特使回程。

  吴纠自然也跟着,因为吴纠发现,齐侯其实是个生活上很不仔细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伤疤给碰掉,已经好几次了,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因此齐侯去哪里,吴纠都会跟着。

  齐侯来到临淄城门口,楚国的队伍已经准备启程了,芈公主坐在车驾中,葆申骑在马上,见到齐侯的车驾到了,连忙翻身下马。

  葆申拱手说:“外臣见过齐公。”

  齐侯笑眯眯的说:“楚国特使不必客气,今日楚国特使返程,孤特意相送一段。”

  葆申说:“实在愧不敢当。”

  齐侯只是说一些客套话,葆申这个时候抬起头来,有些迟疑的看向站在齐侯身后的吴纠,迟疑了好几次,看的齐侯直皱眉,不知道葆申是什么意思。

  葆申这才说:“齐公,可否借您国大司农,葆申想和大司农,单独说两句话。”

  齐侯一听,顿时皱起眉来,楚国的特使,楚国的令尹,竟然要和齐国的大司农单独说两句话?

  齐侯怎么不知葆申和吴纠有这样的关系,还能单独说话?

  齐侯想要拒绝,自然要拒绝的,毕竟他想到的就是葆申走之前,还要挖墙脚。

  不过他还没开口,吴纠已经拱手说:“君上,正巧纠也有两句想与楚国特使说。”

  齐侯一听,心里顿时又吃味儿了,毕竟他也听说过葆申看上吴纠的传闻,虽然齐侯觉得,葆申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不过心里还是会吃醋,留了两个心眼儿。

  但是齐侯又不好驳了他二哥的意思……

  吴纠很快与葆申走到一处,葆申低声说:“王子……”

  他说着,吴纠连忙抬手制止,说:“令尹大人,之前楚国使臣疯疯癫癫,君上已经有些察觉,请令尹大人小心言行。”

  葆申连忙点头,说:“大司农,葆申只是有一句话想问,若是大司农愿意跟葆申回楚国,葆申……葆申定然可保大司农安全。大司农,可愿与葆申回国,圆了先王心愿?”

  吴纠笑了笑,说:“令尹大人,说句不好听的,您与纠都心知肚明,虽然您身为楚国的太葆,又是令尹,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能臣,但是若是令尹大人真的能让楚王言听计从,申国……也不会覆/灭,不是么?”

  吴纠简直一阵见血,葆申虽然真的功劳很大,而且还是楚王的师傅,楚王的一身武艺和才华,都是葆申倾囊相授,但是葆申之所以叫葆申,并不是因为他氏葆,名申,而是因为他身为太葆,而是申国人,为了不忘本,因此叫做葆申。

  但是葆申虽然是申国人,楚王为了自己楚国的大业,还是对申国下了狠手,将申国打得覆/灭。

  因此葆申虽然有功劳,有才华,有地位,但是终究不能撼动当/权者的权威,一旦当/权者感受到了威胁,葆申也决计拦不住的。

  葆申听着吴纠的话,没有生气,反而叹气说:“大司农,看得如此透彻,实乃当/世人才,葆申老了,葆申惭愧啊!”

  吴纠拱手说:“还请令尹大人,守口如瓶,若是为了纠好,就算是为了完成先王的意愿,也要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葆申连忙也拱手说:“请大司农放心,从今往后,只等葆申入了黄/泉,与先王相见,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儿了。”

  吴纠说:“如此……谢令尹大人了。”

  葆申摇手说:“不,是葆申谢大司农,虽然葆申不能完成先王托孤的遗愿,但是先王若黄/泉下有知,得知您已经如此年轻有为,而且我楚国人还做了齐国堂堂大司农,先王一定会欢心的。”

  吴纠听着葆申的话,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葆申毕竟是楚国的大臣,还是一心为了楚国好的,但是吴纠之所以留在齐国,可不是为了让楚国的血脉渗透到齐国来。

  一方面是因为自保,去楚国,王子的身份并不会给他带来荣华富贵,反而会给他带来无限的危/机,这不划算。二来是因为吴纠在齐国的根基已经很稳固了,稳固的权威地位,稳固的钱财,还有小饭馆儿做最后的底牌,进可攻退可守,无疑是最好的。其三……也是因为齐侯。

  当吴纠看到齐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火焰灼烧,反而被烧的体/无/完/肤的时候,吴纠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除了母亲,没人能这样待自己。

  吴纠一直以来都是封闭的,因为他连亲情都不相信,更别说是其他没有血缘的感情了,一直以来,吴纠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可怜虫,别看外表淡然,其实内心便像这身/子一样,是个马蜂窝,不堪一击,所幸也就不去感触。

  齐侯的所作所为,不能说不感动吴纠,吴纠心中已经动了……

  不管葆申如何觉得,只要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吴纠也不强求了。

  很快葆申就跨上骏马,对吴纠拱了拱手,便扬手说:“启程!”

  很快楚国的队伍就摇摇上路了。

  吴纠看着葆申的队伍慢慢往前开去,芈公主还不舍的掀开车帘子,回头看了一眼吴纠,吴纠心中也有些感慨,世事真是变化万千,吴纠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什么楚国王子。

  吴纠看着那队伍,齐侯很快就走过来了,伸手搂着吴纠的腰,低声说:“二哥与葆申都说了什么?”

  吴纠低垂下眼帘,说:“并没什么。”

  齐侯哼了一声,说:“二哥以为孤不知道?”

  吴纠心脏“梆梆”一跳,还以为齐侯真的察觉了,结果就听齐侯说:“葆申这奸/臣,定然是觉得孤的二哥有才华,想要拉拢二哥去楚国,是也不是?”

  吴纠笑了笑,某种意义上,的确是这样的,不过也不算全是,吴纠便说:“君上真是英明,什么都瞒不过君上呢?”

  齐侯一笑,捏住吴纠的下巴,说:“二哥拍马屁,孤是最爱听的,下次不要说什么英明,太虚了,就说孤吻的你舒坦,便行了。”

  好端端的齐侯突然又讲上了冷笑话,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齐侯看着吴纠白他,还当是抛媚眼儿,心里美得不行。

  齐侯的嘴唇蹭着吴纠的耳朵,低声说:“二哥,孤不许你走,哪里也不许你去,孤不会放你走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吴纠听着齐侯“发狠”的声音,笑了一声,说:“纠不会走的,毕竟正当宠,不是么?”

  齐侯说:“对,孤会一直宠着你,让你不舍得离开孤,半步都不舍得。”

  楚国使臣终于离开了,齐侯的一个心病也算是放下了,养了几天伤,终于可以上朝。

  这日吴纠也开始“官复原职”,停止了漫长的休假,一大早起来,揉/着迷茫的眼睛,就准备去上早朝了。

  齐侯早就醒了,正在穿衣裳,看到吴纠迷茫的样子,顿时感觉早晨特别容易冲动,毕竟吴纠平时都是衣冠楚楚,十分体面,又有防备的样子,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实在少见,真是惹人起火。

  齐侯笑着说:“二哥,快起来,早朝要迟了。”

  吴纠看了一眼时辰,顿时有些惊慌,连忙从榻上爬起来穿衣裳,说:“要迟到了,君上怎么不早叫纠?”

  齐侯笑着说:“二哥睡的香,不忍心叫你起来。”

  吴纠着急的穿戴,匆忙洗漱,来不及吃早饭,赶紧跑去路寝宫,幸亏小寝宫就在路寝宫后面,走一会儿就到了,若是在大司农府上,根本来不及。

  吴纠冲进路寝宫的时候,大家俨然都在了,全都列在两边,等着齐侯来上朝,吴纠简直是盯着众人的目光,满头大汗的跑进去,然后坐在席上。

  他刚坐好,齐侯掐着时间,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众人连忙跪下作礼,齐侯心情大好,便让众人免礼,很快有几个大臣首先站出来问齐侯的伤情。

  齐侯笑着说:“劳烦各位卿大夫们关心,孤的伤势已经无大碍了。”

  齐侯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如今楚国的心思昭/昭可见,已经把目光打在没有国君的郑国身上,孤推行尊王攘夷,理应出手相助,各位卿大夫,有没有什么想法儿,好早做应酬?”

  他的话一说完,众人都面面相觑,和楚国对上,这是齐国不常见的事情,楚国的强大,周朝无不畏惧,就连周天子也对楚国没辙,大家自然不好说什么,谁也不愿意出头。

  齐侯就知道,便笑眯眯的说:“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咱们先提另外一件事儿,自孤继位以来,我齐国还未立国相,不知众人可有人才推举?”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不过这个问题抛出来,那是十分有诱/惑力的,满朝文武,谁不想得到齐侯的赏识,摇身变成国相?

  一时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说话,又互相目询,你看我我看你的。

  齐侯见众人还是没说话,便轻飘飘的说:“以孤看,大司农忠心耿耿,而且才华横溢,上/任不到半年,孤的粮仓已经满的装不下,若与上/任大司农比较,半年足足赚出以往五年的粮食储备,可谓是功不可没,孤以为大司农,可以胜任国相。”

  吴纠一听,顿时有些头疼,当一个大司农,已经够他累的了,说好了要调养呢,自己休假刚结束,结果就要给自己“升/官”,国相那就是劳心劳力的命,而是还在风口浪尖上。

  吴纠不是齐国人,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大家重申了,任何人都心知肚明,吴纠自己也知道,而且吴纠的身份,还是齐国的耻辱,毕竟是鲁姬偷/情所生的儿子。

  “正义之士”都觉得吴纠身份低微,不敢委以重任,上次委任大司农,乃是因为吴纠的惊人之举,一下拿出那么多粮食,吓坏了众人,也把众人的嘴巴给堵得严严实实,这样卿大夫们才没有办法,让吴纠一举成了上大夫。

  如今齐侯要封吴纠做国相,卿大夫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尤其是两位监国高傒和国懿仲,绝不能同意。

  高傒和国懿仲对看了一眼,刚想要说话,结果这个时候吴纠已经长身而起,恭敬的走过去,众人还以为他要毛遂自荐,结果吴纠反而恭敬的说:“君上,纠以为,自身不能胜任,君上厚爱,纠自行残秽,实在不敢担任国相重任,唯恐辜负君上的信任。”

  吴纠自己拒绝了,别说众人吃惊了,就连齐侯也吃惊了,说:“大司农,你真不想/做这个国相?还是怕那些自以为是的老臣信口开河?我齐国也是该整顿整顿了,很多骨/干之臣,在先父在世的时候,的确是忠心耿耿,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就开始倚老卖老,觉得孤抹不开面子,对他们没有办法,便肆无忌惮起来,如今也是时候了,我齐国,不养蛀虫。”

  齐侯说话很拒绝,一堆老臣本想反驳,但是突然不敢说话了,都怕当出头鸟。

  吴纠心中知道齐侯信任自己,但是其实国君的信任也是双刃剑,很多人都会嫉妒吴纠,吴纠怎么能不清楚呢?

  吴纠笑了笑,拱手说:“君上,纠并非是因为旁人口舌,而是自认为,真的才华不够,论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纠比不上柳下季。论武艺兵马,纠比不上大司马、曹将军、展将军、召师傅。论纵横捭阖调和各国,纠比不上大司。就算论司农一事,纠也不及管师傅十分之一。论忠心耿耿直言敢谏,纠更比不上东郭师傅。如此一来,纠何德何能,何以胜任国相一说?且纠身/子不好,还请君上体谅。”

  吴纠的话很体面,几乎把半个朝/廷都给夸了,也用身/体状况把齐侯的心思给堵住了,齐侯顿时没话好说了,便说:“以二哥看,那谁能胜任国相一职?”

  吴纠思考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管夷吾了,管夷吾乃是千古明相,吴纠在现代学管理的时候,就拜读了很多管夷吾的功绩,可以说管夷吾乃是很多人心中的“男神”,地位不可磨灭。

  吴纠拱手说:“纠窃以为,管师傅文韬武略,无所不通,且忠心耿耿,乃是最佳人选。”

  管夷吾一惊,毕竟他当年可是射/了齐侯一箭,险些害齐侯丧命的人,众人也是惊讶万分,没想到吴纠推荐了一个齐侯的“仇人”。

  齐侯还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冲进了大殿,乃是在家养病的大司徒。

  大司徒冲进来,火急火燎的跪下,说:“禀君上!急件!急件啊!边邑发生地/震,河床崩塌,引发了洪涝,难/民无数,十万火急啊!”

  众人一听,大殿上顿时喧哗起来,纷纷开始议论,齐国一直以来相安无事,顶多发生一些饥/荒,自从吴纠上/任大司农之后,治理有方,根本没有哪里闹饥/荒。

  天灾这种事情,在古代带有很迷/信的色彩,例如上一次的大地/震,乃发生在褒姒受宠的时期,因此很多人用地/震为借口,说阴阳失调,天地变色,是老天爷对失德之人的责罚,因此需要改朝换代。

  在古人眼中,地/震主要是因为阴阳失调所致,史记中记载,“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

  如此突然发生了百年一见的大地/震,众人立刻纷纷侧目,竟然全都第一时间看向吴纠,毕竟齐侯宠爱吴纠的事情,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

  吴纠隐约听到好几个人说:“上苍怪/罪了,肯定是上苍怪/罪了……”

  “齐国没有夫人,宠爱男色,定然是上苍的责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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