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_不过六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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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从余坪回来,正好过了没多久就开学了,师乐没再回周家,翁婷甚至不知道她去了江州。

  开学这几天,翁婷忙,周覃今年刚高考完,学校也在北城,她忙着送他上学,当一个尽心尽力的后妈。

  师乐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所有耐心和等待,都在去余坪开始,等的这一个月都耗尽了。

  接到翁婷电话的时候,她甚至能平静地猜到,又是周覃有什么事了。

  果然。

  “你弟弟军训刚结束,你们两学校离得近,他说过来找你,一个暑假没见,你多照顾他。”

  师乐听完这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翁婷打不通电话,就发微信,那个取消了置顶的微信这会儿倒是被新消息置顶了。

  师乐一眼看下来,全是让她顾着周覃的。

  她轻嗤了声。

  晚上去酒吧时,师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前的周覃,他穿了一件花衬衫,面前摆的酒是店里最贵的,在这酒吧里左顾右盼。

  师乐转身就走,她没加周覃任何联系方式,但在a大,想要找到她,来这里是最容易的。

  只是她还没离开,周覃已经见到她了:“师乐!”

  师乐没走几步就被他拦住,他个子比她高上一些,目光将她上下都打量了个遍。

  他笑着弯腰,抬手:“好久不见啊好姐姐。”

  师乐胃里泛起恶心。

  她后退一步,伸手拿过门口一根用来做装饰的棒球棍:“想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周覃脸色微变,但看了下周围,又觉得师乐不会在这个地方动手,于是道:“我只是来找你叙个旧。”

  师乐棒球棍在地上划了下,点头:“那我送你走。”

  周覃有些恶意地问:“你立户这件事,需要我说给你妈听吗?”

  师乐勾了下唇:“你说啊。”

  “正好,我也不想待在你家。”

  “师乐。”周覃脸上笑意消失,这次换他后退了一步,“我是来好好跟你说话的,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喝多了冲动,但咱们两现在不

  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你……”

  砰的一声,周覃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

  师乐的棒球棍打在了他头旁的铁杆上,响得整个酒吧的人都看了过来。

  有人快步走过来:“乐乐!”

  师乐摆手,示意没事,然后蹲下来,球棍杵在地上,手支着,她看着面前的周覃,眼里露出讽意。

  “周覃。”她冷声说,“滚。”

  周覃抬起头来,他没想到师乐会真的动手,大庭广众之下,他面子也过不去,也怕待会儿这棍子真的招呼到了她的头上。

  他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又觉得有些丢人,想要再说点什么。

  师乐也跟着站起来,在他开口前道:“最好不要在她面前多嘴,我也不想听到任何借口让我回去,如果我听到了。”

  “周覃。”她拿起棍子,“我不怕的,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周覃被她眼神刺激得不舒服,他转身就走:“你真是疯了。”

  师乐把棍子扔掉,转头回了酒吧里。

  旁边的人问:“没事吧?那人是谁?”

  师乐:“一个傻逼。”

  想着他的那句姐姐,师乐就觉得恶心。

  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另一个人,温声喊她姐姐的样子。

  师乐闷声开了瓶酒。

  可能是周覃真的被吓到,这个学期老老实实,也没搞什么幺蛾子。

  师乐安安稳稳过了一个学期,期末考完试,大家都要回家过年,酒吧本来开着也是给学生们的,寒假比暑假冷清,更没什么人,也就关了门。

  师乐原本准备回买的那套小房子,才到了家门口,翁婷就来了电话。

  “你们应该放假了,怎么还不回来?”

  师乐借口都没找:“不回了。”

  翁婷:“师乐,过年多重要的日子,你爷爷奶奶都在,你弟弟也要过生日,你说不回就不回?”

  “我是什么工具吗?”师乐站在家门口,没打开门,靠在门上问,微嘲,“一个陪你们过节过生日的工具,只有这个时候想到我。”

  翁婷被她这话气到:“你胡说什

  么!不是一家人谁会让你一起过节?”

  师乐沉默了几秒,笑着道:“我自己单独立户了。”

  “不是一家人了。”

  翁婷那头语调突然拔高:“师乐!”

  师乐像是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道:“你也应该是知道的,不是吗?”

  她看着空荡的楼道,低声说:“过年我不去。”

  挂了电话,师乐转手拨通师珒的电话:“师圆圆。”

  师珒笑了下:“没大没小。”

  师乐也跟着他笑:“我今年陪你过年。”

  师珒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师乐听到他合上什么的声音,好半晌,他才道:“我给你订机票,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越早越好。”

  师乐这次没带什么行李,冬天的衣服多,她也带不了多少,所以打算去那边买,师珒都说了那是她家,她得备一些放在家里。

  所以她只提了个很空的行李箱就走了。

  南方的冬天潮湿又阴冷,师珒来接她,回的还是原来给她钥匙的那个房子。

  到了家里,师乐微微挑了下眉:“你都住这儿?”

  这里跟以前比起来,多了很多小东西,看起来是经常有人住的。

  师珒给她放行李,点头理所当然道:“我不住这儿住哪,这不是咱家吗?”

  师乐被这句话取悦到,北城的事暂时都放到了一边。

  “年底我有些忙,你自己先玩几天。”师珒说,“风等放假了再带你玩。”

  师乐瘫在沙发里,仰头道:“又不是小孩需要陪玩,你忙你的。”

  师珒看她一眼,也没多说,只给了她一张卡。

  师乐毫不客气地把卡收下,第二天拿着这卡去商场买了些在这边穿的衣服。

  在家里待了几天,师乐总有些心痒。

  都来江州了,离余坪也不远,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可爱的学生们,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那个小没良心的,以前一口一个姐姐喊的好听,这会儿就能好几个月没一点消息。

  师乐敲着手机,思考着。

  突然,支教团的群里发了个全

  体消息,因为每年都会用团里的公益基金给每个支教学校的孩子送礼物,所以这次也在问大家,这次买什么。

  这会儿学校早就放假了,送礼物只是邮寄的,到时候校长会安排。

  师乐对送什么倒没意见,她划了一会儿,突然看到童琳的私聊。

  “有个事儿,我一直想要不要告诉你。”

  师乐:“那就不要告诉了。”

  童琳:“别了,我都憋了一个学期了。”

  “你走的那天,戚宴来找你了。”

  师乐一愣,她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你说什么?”

  打电话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童琳干脆就说完了:那天他骑车把咱们的大巴拦下来了,说是要找你,但你不是走了吗?”

  师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心情,她突然想起来,离开那天,看到戚宴在医院门口抽烟,面前停了辆摩托车。

  他是那个时候刚回到青城吗?一路骑车?

  她感觉心里突然就突突了几下。

  戚宴跟她说,原本要见一面的,他不在青城。

  师乐问:“你怎么不早点说?”

  童琳这也是犹豫了很久的,她咳了声:“当时你拦着我给他要号码的原因我也清楚。”

  “但你想想,他怎么会这么远,专门来找你道别呢。”

  “我那时候觉得,都要离开了,他也没看到你,就这样也挺好的,毕竟你们两以后也见不到了。”

  她也觉得这事儿自己做得有些欠考虑:“但是今天吧,我又觉得,这事儿你应该知情。”

  师乐虽然拦了她要号码一次,但也没拦第二次,因为有些事情,那也不是距离就能说清的。

  所以童琳这会儿才把事情说出来。

  师乐挂了电话,在家里安静了半天,忽的拿起了之前师珒给她的车钥匙,出了门。

  从江州到余坪,要五个小时。

  师乐中午出的门,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天黑得早,飘着毛毛雨,路上有些滑。

  她把车停在余坪小学门口

  ,打开手机,点开了那个几个月没点开的对话框。

  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只是连打了两个,那边都没有接。

  师乐微微皱眉,随后打开车窗透气,心想:行,这次是我欠你的,我等。

  一打开车窗,冷空气就吹了进来,师乐把外套穿上,看着这个熟悉的学校,里面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放假多久了。

  这时,有几个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提着东西边走边说话,朝这边过来。

  有个人低着头在玩手机,借着那光,师乐觉得有些熟悉,许是看到学校门口停了辆好车,那人也转过头来,随即眼睛一亮:“乐乐老师!”

  走过来的有四个人,刘水阳和他爸,还有之前离家出走的赵康和他妈妈。

  师乐推开门下车,这才看清他们手里提的是鞭炮和纸烛。

  赵妈妈高兴地问:“老师怎么过来啦?去家里坐坐啊!”

  师乐看他们似乎要去其他地方,于是道:“您忙您的。”

  赵妈妈说:“也没什么忙的,就是村里办丧,晚上过去坐坐。”

  师乐点了下头。

  赵康和刘水阳对视一眼,刘水阳把手机收起来,问:“乐乐老师,你也是去宴哥家的吗?”

  “啊。”师乐是有这个想法,但他怎么知道?

  “我们也是。”刘水阳说,“一起吗?”

  也是?

  师乐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她缓缓垂眸,看着赵妈妈手里提着的鞭炮和纸烛,想着她的话。

  她指尖动了下:“你是说,戚宴他家,在办丧?”

  “他妈妈前两天过世了。”刘水阳这才知道原来师乐不知道,他解释说,“这两天在办事。”

  师乐脑袋嗡了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时,刘水阳他们已经道别走远了。

  她没有跟他们一起过去,怕家长孩子们太热情,那就不太合适。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师乐有些无措,她想自己是不是也要买点鞭炮,可是她不懂这边的习俗,脑子也有些跟不上。

  最后,她空着手开着车到了戚宴家那个弯道上,他

  家门口停了不少车,她只能把车停远一些。

  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上来戴上,慢慢走了过去。

  晚上人不少,搭了几个大棚子,大家都坐在里面聊天打麻将。

  还有人是在跟师乐一起过去的,有人戴孝,看到人来了,跑过来接过客人手里的鞭炮纸烛,招呼他们找位置坐。

  师乐帽子压得低,一时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左右看了眼,没看到戚宴。

  他家的堂屋被改成了灵堂,一个大大的奠字格外刺眼。

  师乐走过去,看到虎子戴着孝跪在灵前烧纸钱,眼睛已经肿了。

  “你就拿着跟着走就行。”

  “好,麻烦了。”

  听到这个声音,师乐转过头。

  戚宴从她左手边的屋子里走出来,穿着一身孝衣,头上也戴着白。

  少年好像又长高了些,却又是瘦了很多,脸色有些白,眼下有青黑,应该是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他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面前站了个人,习惯性的要打招呼,却看到戴着帽子下的那半张脸。

  戚宴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目光上移,看清了夜晚她的那双眼睛,他止住动作,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

  师乐抿了抿嘴,一时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

  她话没说出口,听到了一声,很低,又很沙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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