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一试_无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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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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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人扶着齐侯进了行帐,本已经睡下了,齐娥是齐侯的贴身宫女,自然要伺候齐侯休息,正好今儿轮到了齐娥守夜,于是其他人全都退了出去。

  齐侯今日喝得有些多,再加上和那帮子公卿斗智斗勇,别看是赢了,但是其实很累,劳心又劳力,回来之后就想直接睡了,眼睛都睁不开。

  哪知道这个时候,齐侯突然闻到一股特别刺鼻的香味儿,和熏香的味道一点儿也不一样,是那种刺鼻的花香,突然就压/迫过来,齐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就感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侧,若不是因为味道躲了一下,恐怕就要直接落在嘴唇上了。

  齐侯一躲,正好碰到了榻边上的青铜摆设,“嘭!”一声就掉在了地上,因为声音大,齐侯也有些朦胧的醒来,皱着眉。

  结果齐侯一睁眼,顿时有些懵,因为他首先看到了齐娥竟然趴在自己榻上,着实暧昧,然后又看到黑乎乎的营帐里,吴纠和子清冲了进来。

  齐侯一怔,脑子里的酒气都要蒸腾干净了,猛地翻身而起,一把推开了齐娥,下意识和齐娥保持一点儿距离,不过齐侯刚才睡着了,都不知道自己脸上还有个火红色的大唇印儿,十分明显。

  吴纠走进来正好看到这样的一幕,齐侯脸上明晃晃的一个口脂印子,还落在嘴边上的地方,十分暧昧,那齐娥看到有人进来,像小白兔一样捞起自己的衣裳,惊慌失策的躲在一边儿,浑身瑟瑟发/抖。

  吴纠脑子里“轰隆——”一声,有些炸开锅,毕竟他在酒席上也喝了几杯酒,虽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已经克制了,但是此时脑袋里仍然有些晕乎乎,虽然不是醉酒,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仍然有些被酒气趋势,俗称上头。

  吴纠感觉自己看到这一幕有些冲动,抑制不住的酒气,因为吴纠已经抑制一个月了,自从齐侯将齐娥要到身边伺候开始。

  在这些朝夕相处之中,吴纠似乎已经隐约明白自己的态度,只是有些事情,吴纠根本不想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太有局限性,也太有束缚性,或许只是短瞬的一闪,根本不需要吴纠去细思就消逝了。

  然而这不代/表吴纠没有这种心思,那心思慢慢在他心底里滋生,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浓郁,慢慢开始发酵扩散。

  吴纠脑袋里有些酒意,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更何况吴纠根本不怂。

  齐侯刚说了一句“二哥”,似乎觉得眼前的事情不妙,想要解释什么,赶紧翻身下榻,就见吴纠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默默的退下去,或者说一句“纠失礼”这样的话。

  齐侯怔愣的看着吴纠走过来,吴纠慢慢挑了挑眉,脸上挂起一丝明媚的笑容,笑的异常温柔,看的齐侯心脏“梆梆”狠跳三下,真的想狠狠将吴纠搂在怀中。

  不过齐侯还没动作,吴纠竟然抬起手来,搂住了齐侯的脖颈,齐侯更是怔愣不已,就连旁边小白兔一样的齐娥都怔愣不已了。

  吴纠搂着齐侯的脖颈,低笑了一声,说:“君上之前让纠考虑的问题,纠已经考虑清楚了。”

  齐侯还没有醒过梦来,不知吴纠说的是什么问题,就听吴纠轻声说:“可以。”

  齐侯细思了一下可以什么,脑子里猛地一惊,不知吴纠说的和自己想的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就听吴纠继续说:“纠可以与君上……试一试。”

  他这般说着,勾住齐侯的脖颈,稍微仰起头来,将嘴唇印在齐侯的嘴唇上,只是短短一瞬。

  “嗬!!!”

  只是这一瞬间,旁边的齐娥抽/了一口冷气,似乎没想到齐侯和吴纠的关系是这样的,惊吓的睁大了双眼。

  齐娥是惊吓,而齐侯则是惊喜。

  齐侯连忙一把搂住吴纠,说:“二哥,你说真的?”

  吴纠笑了笑,说:“自然是真的,纠说出来的话,还没有不算数的,不过……纠有一个条件。”

  齐侯似乎已经被惊喜冲破了头,别说是一个条件了,连忙说:“你说,是什么条件,孤都答应你。”

  齐侯连问都没问,一下就答应下来,也是有惊喜冲头的缘故,也是有酒气的缘故,但是这种回答又让旁边的齐娥吓得不轻,一个国君竟然这么宠爱他的臣子,还没问就答应下来,万一吴纠要侯位怎么办,要兵权怎么办?

  不过吴纠没有要侯位,也没有要兵权,而是笑眯眯的侧目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受惊的齐娥,笑着说:“纠想将齐娥要到身边儿来。”

  齐侯一愣,也侧目看了一眼齐娥,齐娥穿着小衫子,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委屈,泪眼朦胧的,此时齐侯才感觉自己委屈,吴纠突然答应自己,而且这口气显然是生气的。

  齐侯不确定,说:“二哥,你要齐娥做什么?”

  吴纠笑了笑,说:“不做什么,只是想要君上赏赐,还有君上可别心疼美/人儿。”

  齐侯一听,连忙说:“孤心中只有二哥一个人。”

  那齐娥听到这句话,心中更是惊吓万分,虽然她觉得齐侯说的肯定是情话,毕竟身为一国之君,齐侯儿子都三个了,怎么可能心中只有吴纠一个人,但是一个国君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情话,也非同小可了。

  吴纠只是笑眯眯的抬着头,仰视着齐侯,因为身高的差距,他抬起头来,嘴唇正好与齐侯的嘴唇虚叠在一起,两个人的呼吸都胶着着,让齐侯几乎发疯。

  吴纠轻笑说:“君上答应,还是不答应?”

  齐侯哪受得了吴纠这么明显的撩/拨,立刻说:“答应,孤当然答应。”

  吴纠一笑,又在齐侯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齐侯当即呼吸都粗重了,一把打横抱起吴纠,将人猛地扔在榻上,冷声说:“子清,带齐娥出去,从今以后,齐娥便跟着大司农,大司农让她作什么,便做什么。”

  齐娥这么一听,险些瘫倒在地上,子清则是赶紧上前,拽起瘫倒在地的齐娥,带出了营帐。

  营帐中一时间就只剩下吴纠和齐侯两个人,吴纠这个时候,听到帐帘子“哗啦”一声放下来的声音,心跳才快速的飙升起来,有些惊讶自己方才的冲动,这么冲动真的是自己么?

  齐侯将他放在榻上,伸手压在吴纠的耳侧,吴纠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心脏跳得更快,齐侯却只是盯着他,声音沙哑的低声说:“二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齐侯解释说:“孤方才有些醉了,就睡下了,并未和齐娥做什么。”

  吴纠盯着居高临下的君上,淡淡的说:“君上先把口脂印子擦一擦再说罢。”

  齐侯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有红/唇印,也找不到帕子,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迎来了吴纠一个嫌弃的目光。

  齐侯低声笑了一声,说:“二哥,这下好了么?”

  吴纠没说话,齐侯又说:“二哥你别误会,孤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怕那齐娥在你身边儿,二哥若是动了心,孤的损失可就大了,这才将她要过来。”

  吴纠仍然没说话,齐侯又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吴纠的额头,说:“二哥,你若说生气了,就代/表心里是在乎孤的。”

  齐侯说对了,虽然吴纠根本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但是的确如此,吴纠心中的确是在乎这个问题的。

  吴纠这个人,是个看起来外表斯文温柔,内心却冷硬的人,但他也并非生来就冷硬,还是因为上辈子的变故,让他对感情没有什么好感。

  吴纠生下来就没有爹,他的爹是个陈世美,甩了自己的妻子,不要自己的儿子,最后吴纠还被自己的亲爹安乐死,这让吴纠对有血缘关系的感情都不抱任何希望,更被说毫无血缘关系的感情了,着实虚无缥缈。

  再有就是,齐侯是一国之君,国君的宠爱,仿佛是疾风骤雨,历/史上哪一个国君的宠爱是恒久的?宠的时候捧上天,封官厚禄,庇荫后世,恨不得鸡犬升/天,而失宠的时候,斩草除根,杀头诛九族,无/所/不/用/其/极。自古以来,有远见的谋臣都知道,君王可以同患难,但是不可同享福,知道进退,才能保住性命。

  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齐桓公在历/史上有很多女人,很多儿子,挣侯位的儿子就有五个,在楚国做大夫的儿子就有七个,这加起来便是十二个,还有一些历/史上都没有记清楚名字的儿子。齐桓公在历/史上有三个正夫人,六个妾夫人,美/人不计其数,当然齐桓公也有男宠,也喜欢男色,但是可以说齐侯是个标准的“帝王式异性恋”。

  这三/点让吴纠根本不想去感受,但不代/表他从来没感受,说白了吴纠有心理阴影,他的洁癖就是因为这种心理阴影作祟,他外表温柔,内心冷硬,其实就是怕受到伤害。

  吴纠听到齐侯这么说,一瞬间也有些迷茫,原本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如今竟然有些脱轨了。

  吴纠淡淡的说:“君上,自古以来,和国君谈感情的人,没有得到善终的,更何况,纠还是个男人,确切的说,已经是个老男人了。”

  齐侯说:“二哥你还看不出来么?孤与那些国君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齐桓公是一世霸主,会比那些国君更出色,更绝情。

  齐侯不知吴纠在想什么笑了一声,说:“二哥,你是不是喜欢孤了,嗯?”

  吴纠听他这么大言不惭,一脸自信的样子,笑了笑,抬起手来挑了挑齐侯的下巴,说:“纠十分中意君上的这张脸。”

  齐侯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说:“是么,那真是谢谢二哥了,该担心年老色衰的明明是孤才对。”

  吴纠听他这口气,竟然没忍住笑了出来,齐侯见他笑起来,笑容十分温柔,仿佛是三月春风,挠的齐侯心里直痒痒。

  齐侯嗓子有些发紧,慢慢低头,有些诱导的说:“二哥,你终于答应孤了。”

  吴纠见他那眼神,仿佛是一头恶狼一样,连忙说:“纠只是同意君上试一试。”

  齐侯笑着说:“好好好,不过试一下,那总要有个好开端罢?”

  他说着,低下头,一点一点的垂下头,齐侯散下来的头发轻轻挠着吴纠的脸颊,吴纠看着他逼近的样子,心脏猛跳,没来由闭起了眼睛。

  吴纠只觉得嘴唇上一热,齐侯的吻落了下来,十分温柔,在吴纠的唇/瓣上逡巡良久,终于挑开了他的牙关,慢慢侵略而来。

  吴纠这样目的明确的和齐侯接/吻,还是头一次,眼睛闭的死紧,呼吸也急促不稳起来,齐侯感觉到他的呼吸零乱,赶紧就松开了吴纠的唇/舌,笑着抬起头来,说:“二哥,你不是喜欢孤的脸么,怎么不张眼?”

  齐侯见吴纠满脸通红,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吴纠听着他的“嘲笑”,睁开眼睛,没好气的瞪了齐侯一眼,然后突然伸手一拉,豪爽的拉住齐侯的前襟,猛地将他拽下来,狠狠咬了齐侯的嘴唇一下。

  齐侯“嘶”了一声,说:“二哥,你这咬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吴纠说:“不乐意改。”

  齐侯立马笑着说:“好,那孤就宠着二哥。”

  两个人没闹多久,就都睡下了,吴纠还有些担心,他已经答应和齐侯试试,不知道齐侯会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齐侯那眼神就跟一头恶狼似的,不过齐侯还算君子,只是亲了亲,就搂着吴纠睡觉了。

  毕竟齐侯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人。

  吴纠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头疼,他使劲张/开眼睛,抬手揉了揉额角,觉得脑袋里一片胀痛,肯定是因为昨天喝了酒的缘故。

  吴纠有些迷茫的张/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齐侯,帐子里还灰蒙蒙的,外面似乎没有完全天亮,齐侯仍然在熟睡,伸手将吴纠搂在怀中,两个人盖着一张被子,吴纠枕在他的手臂上。

  吴纠更是迷茫了,愣了好几秒,脸上才有些尴尬,他脑袋里有些断片儿似的回忆,昨天晚上自己似乎做了很“彪悍”的事情,当着齐娥的面儿,主动吻了齐侯,虽然只是嘴皮子碰一碰的吻,但是吴纠感觉自己肯定是酒气冲头,如今想起来,感觉自己真是太爷们了!

  吴纠正捂着脑袋懊悔着,齐侯便醒了,方醒来,让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低沉,“呵呵”的笑了一声,说:“二哥,早。”

  吴纠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咳嗽了一声,说:“君上早。”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总是叫君上太见外了,这里也没有旁人。”

  吴纠眼珠子一转,不叫君上,叫什么,难道叫名字?

  小白?

  齐侯不知自己的名字在吴纠眼中有多喜感,也不明白吴纠的笑点,见他眼睛转来转去的,似乎是在思考问题,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说:“二哥,你不会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儿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罢?”

  齐侯就怕吴纠昨天晚上的大胆是喝醉了酒,又撒酒疯,好不容易答应下来的,若真是撒酒疯不记得了,齐侯非要去撞墙不可。

  吴纠见他一脸着急,就说:“纠没忘。”

  齐侯松了口气,笑着说:“真的没忘?”

  他说着,似乎想要调笑吴纠几句,吴纠见他那一脸“坏笑”,十分游刃有余似的,便立刻跟上一句,说:“毕竟君上的脸长得不错。”

  齐侯一听,调笑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儿,说不出来了,顿时气的要死,说:“二哥真伤孤的心。”

  齐侯说着,又倒在榻上,还手脚大张的模样,说:“二哥快亲/亲孤,不然伤心的起不来了。”

  吴纠眼皮一跳,齐侯都三十的老男人了,还是一方霸主,竟然耍赖撒娇,吴纠施施然的从榻上翻身下来,将自己的外袍捞过披上,说:“那君上就别起来了,反正一会儿会盟就开始了。”

  齐侯见吴纠不吃他这套,连忙起身,很殷勤的给吴纠套/上外套,将腰带拿过来,亲自给他戴上,说:“二哥,你将齐娥要走,是做什么的?”

  吴纠撩了齐侯一眼,齐侯正半蹲着给自己系腰带,那殷勤劲儿,实在别提了。

  吴纠淡淡的说:“自/由妙处。”

  其实吴纠要走齐娥,也不是突发奇想,吴纠已经想这个事情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做,昨天晚上突然来了灵感,正好让齐娥去做。

  火/药是古时候的四大发明之一,不过春秋这种冷兵器时代是没有的,冷兵器时代拼的就是兵器的锋利程度坚/硬程度,还有马匹和士兵的体力,对于这些来说,以农耕为主的周人,自然没有以游牧为主的戎狄人强悍。

  因此戎狄人虽然经济和发展都落后,但是屡次犯境,周朝却没有个具体的办法。

  吴纠就想着,能不能提前做出火/药来,硫磺、碳和木屑这些东西其实都很好搞到,但是黑火/药的重要原料硝石却极其不好搞到。

  虽然中土有不少硝石矿,但是这个纯手工的年代,开采矿,那就是世世代代的事业,齐侯若是开采硝石矿,说不定他儿子能用上,工程就是这么浩大。

  而且黑火/药的爆/炸程度,要看硝石的提纯程度,开采出来的硝石矿也不好提纯,古代没有这个技术和工具。

  吴纠想了很久,如是想要做黑火/药,那只能从最笨最朴素的方法得到硝石,那便是天工开物中记载的,从人或动物的粪便之中,获得纯净的硝石晶体。

  虽然这个法子挺笨,又十分朴素,但是比开矿的工程要小得多,而且不需要劳民劳财,只需要翻翻屎浆,再混合点石灰就行了,说起来挺简单的。

  不过吴纠有洁癖,因此这个事儿想一想吴纠就觉得头皮发/麻,如今看到齐娥,吴纠心里突然来了主意,这等好活计,怎么能不让齐娥来做呢?

  齐侯不知吴纠想什么,毕竟齐侯一来不知道硝石是什么东西,二来也不知道/人和动物的粪便能提纯出“宝物”来,只是看到吴纠眯着眼睛,挑着唇角在笑,顿时觉得后脖子有些发凉。

  早上子清过来伺候,就看到齐侯正殷勤的给吴纠系腰带,子清弄来了热水,齐侯又殷勤的给吴纠洗脸,还温柔的问:“二哥,水烫不烫?凉不凉?”

  子清眼皮一跳,总觉得不忍心再看了。

  很快齐侯便穿戴整齐,与吴纠一起用了早膳,之后便要举行这次会盟最大的盟誓典礼,齐侯就先去准备了。

  吴纠要出去看一圈场地,先行离开,子清跟在后面,说:“公子,那齐娥要怎么处置?”

  吴纠笑了一声,说:“先不用处置,让她清闲几天,回临淄城之后再说,我自/由妙处。”

  子清虽不知是什么妙处,但是看吴纠的笑容,其实和齐侯是一个感觉的,都是后脖子发凉,不寒而栗……

  吴纠去查看了一下场地,时间还早,就见宋公急匆匆的从一个帐子走出来,吴纠定眼一看,那不是展雄的帐子么……

  而且宋公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太对头似的,一瘸一拐,外套没有系上带子,险些被绊了一下,吴纠赶紧过去扶了宋公一把。

  御说还以为这么早没人起来,所以想要偷偷回自己的营帐,结果险些摔了一跤,被人给扶住了,抬头一看竟然是吴纠,当即脸上就变色了,又是尴尬,又是不自然,连忙说:“多谢大司农。”

  他说着,赶紧逃窜似的跑了。

  吴纠见御说落荒而逃,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吴纠也能确定,御说脖颈上全是吻痕,红红紫紫的,看起来相当激烈,怪不得走路都一瘸一拐了。

  说来也是,毕竟御说和展雄这恋爱距离很远,过了这次会盟,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有时间自然要在一起。

  很快会盟大典就要开始了,齐侯第一个到达的会场,已经穿戴整齐,完全看不出“贱兮兮爱撒娇”的模样,一身黑色朝袍,头戴冠冕,整个人丰神俊朗,而且颇有威严,黑色的头发被发冠束起来,全都背起,露/出齐侯光洁的额头,显得脸孔十分凌厉硬朗,充斥着一股成熟男子的魅力,恐怕以齐侯的俊美程度,和身份地位,没有哪个女子不想成为他的夫人罢?

  齐侯一手搭在腰间的青铜宝剑上,慢慢走了过来,紧跟着宋公也走了出来。

  宋公几乎是同样的打扮,领子有些高,紧紧束缚着脖颈,将那些吻痕全都遮掩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高挑冷静,有一种高傲的感觉,虽然年纪不大,是诸位国君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但是仿佛有天生的贵/族气质,看起来不容小觑。

  齐侯和宋公寒暄了两句,郑伯和曲沃公,公子诡诸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齐侯说什么“盟主”,几个人瞬间又被齐侯恶心到了,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很快众人都到齐了,还有各国的士大夫们,宋公身为此次会盟的盟主,手执牛耳走上祭台,带领诸侯盟誓。

  郑国和晋国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办法,谁知道齐侯竟然出老千,而且还这么阴险狡诈,若是齐侯自己毛遂自荐,都没有宋公这个后辈做盟主让人不愉。

  齐侯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因此才肯让贤,一来让宋公欠自己一个人情,二来让宋公知道,齐国有/意和他们结盟,这次的盟会也有这么一个目的,三来也是想要恶心郑国和晋国,可谓是一箭三雕。

  盟誓之后,众人就在盟主的带领下,走入了会盟的幕府,幕府之中上手摆着一张席案,那是盟主的位置,宋公/款款走上去,首先在盟主的席位上坐了下来,这才笑眯眯地说:“诸公不必多礼,请坐。”

  众人拱手,说:“谢盟主。”这才都坐了下来。

  吴纠身为士大夫,坐在齐侯的后面,四位国君坐在前面,很快会盟就开始了。

  因为宋公御说是盟主,御说一上来便说:“此次会盟,目的是何,想来众位也是只晓的,御说便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了,之前在御说婚礼之上,郑国刺客突然行刺,导致御说重病,同时还波及到了齐国的大司农,这个事情,请郑公给个说法罢。”

  郑伯也没想到宋公这么开门见山,这明明就是质问,虽然宋公是公爵,还是盟主,但是郑伯觉得自己年长,资历老,被质问十分没面子,但是也不好撕/破脸皮。

  只好期期艾艾的说:“盟主明/鉴,那刺客乃是逆臣傅瑕所派,与我郑国毫无干系,子仪也是不知情的,而且我/国士大夫高渠弥在知道之后,立刻当面斩杀了逆臣傅瑕,也能表达我郑国的心意,绝不会姑息包庇逆臣的。”

  郑伯这样好,一推四五六,说和自己没关系,若真是和郑伯没有关系,傅瑕一个臣子,竟然敢行刺宋公,那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而且还得一次吃一箩筐,否则胆量不够充实。

  郑国看不起宋公,便转头岔开话题,对齐侯笑着说:“齐公,子仪不久前听说了郑姬的事情,之前也接到了被遣回来的郑姬,这件事儿,当真是郑姬的错,为了表达我郑国的诚意,所以将此物呈上,赠与齐公。”

  他说着,拍了拍手,高渠弥就递上来一个锦盒,看起来十分富贵,然后“喀嚓”一声将锦盒打开。

  一瞬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即有人“嗬——”的抽/了一口冷气,方才喝/茶的曲沃公都呛得咳嗽起来。

  那贵气的锦盒里,竟然装着两只手!

  是两只砍断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根据郑伯刚才的话,这双手应该是郑姬的。

  锦盒里还血粼粼的,这双手定然是活着时候砍断的,十指扭曲的不成样子,犹如鹰抓,哪里看得出来是一双柔荑一般的纤纤玉手。

  众人一见,都被郑伯给恶心着了,只有曲沃公和公子诡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双手,晋国后面坐着的士大夫士蒍脸色倒是没怎么变,旁边的男宠东关五脸色骤变,不只是抽/了口冷气,还差点呕吐出来。

  吴纠一看到那双手,顿时头皮发/麻,嗓子滚动,也险些吐了出来。

  郑伯这哪是表达诚意,分明就是恶心齐国,齐侯就是为了不伤公子昭的心,这才将郑姬刺字打发走,哪知道郑伯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竟然活生生砍了郑姬的双手,还用盒子装起来,送过来。

  别看郑伯子仪是个无/能的人,没什么建树,也没什么功绩,全都靠老臣祭仲顶着郑国,但是子仪也有一个国君的通病,那就是心狠手辣。

  郑伯满脸堆笑的说:“子仪知道齐公心软,不忍心教训郑姬,子仪这便是代劳了。”

  齐侯冷冷的看了一眼郑伯,什么代劳,分明是就是恶心齐国,郑姬再怎么说也是公子昭的亲生/母亲,郑伯这么折磨郑姬,还拿她的断手出来耀武扬威,怎么也看不出诚意来。

  郑伯又说:“这只是其中之一的诚意,上次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波及到了贵国的大司农,子仪也甚是心疼大司农,因此为了表达我郑国的诚意,我郑国……”

  他说着,笑眯眯地说:“有/意割地求和。”

  割地?

  他这一说,众人都有些吃惊,因为割地是最严重的责罚了,自己提出割地的,那真是丧权辱国的做法,十分没有脸面,上次鲁国被/迫割掉遂邑,这还让鲁公勃然大怒,亲自劫持了吴纠,这便能看得出来,割地到底有多严重了。

  而郑伯竟然笑眯眯的自己提出要割地,在座各位都是精明人,心中第一个念头都是——有诈。

  齐侯笑着说:“哦?看起来郑公很有诚意啊。”

  郑伯连连笑着说:“是是,正是呢。”

  他说着,招手让高渠弥过来,拿上一张小羊皮地图,铺在桌案上,请众人看。

  地图上有一块圈出来的小邑,还不是太小,但是吴纠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郑伯的心思,郑伯这是又恶心齐侯呢。

  郑国在洛师旁边,众所周知,郑国是中土国/家,而齐国乃是东夷国/家,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两个国/家根本不接壤,差的很多。

  郑国圈出来的地皮,乃是郑国正东面,一块十分贫瘠的边邑,这块土地没有办法种田,很荒凉,一直荒置着,可以说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这块土地离齐国十万八千里,就算交给了齐国,也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不仅不能种田,而且齐国基本没有办法派兵驻守,还是那个原因,因为离齐国的本土太远了,驻守的辎重还需要借道才能运输过去,不符合实际情况,后背输出实在太多。

  这样一来,郑国就算把这块地给出去,很快也能打回来,而且还能给齐国一个颜色看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鸡肋,吃着没味道,丢/了又可惜,变得进退两难。

  而郑国呢,一方面显得慷慨大方,另外一方面则阴险狡诈,今日给了,明日打回来,那可怨不得旁人了,还能给齐国脸色看看。

  郑伯这是笃定了,齐侯接下来不好,不接下来也不好,接下来怕丢/了地盘,不接下来怕在会盟上丢/了脸面。

  一瞬间会盟的幕府中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气氛,齐侯皱眉凝视着地图,而郑伯得意洋洋,曲沃公和公子诡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吴纠看了一眼地图,很快便笑眯眯的说:“君上,纠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侯见吴纠说话,立刻说:“二哥请讲。”

  吴纠笑眯眯的说:“既然郑公慷慨大方,君上不接岂不是驳了郑公一番好意?不如君上也效仿郑公的慷慨大方,将这块土地,转送与宋公,如何?”

  吴纠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讶,吓得面面相觑。

  郑国与宋公都是中土国/家,郑国和宋国是接壤的,而且正好是郑国的东面,与宋国的西面接壤。

  若是郑国的这块土地交给了宋国,那么虽然贫瘠了一些,但是并不存在运输辎重不切合实际的问题,反而扩大了宋国的领土,逼近了郑国的都城。

  郑伯一听,简直是大惊失色,但是转瞬又很放心,因为哪个国/家的国君,能把到手的土地让给旁人?就算如今齐国和宋国的目的一致,但是郑伯敢肯定,齐侯也不能把这块土地让给宋国,让宋国壮/大起来。

  何止是郑伯这么想,曲沃公也这么想,但齐侯听了,偏偏一笑,露/出宠溺的笑容,说:“二哥说得好,那便依二哥说的,孤也效仿郑公的慷慨大方,将这块土地,让给宋国了。”

  齐侯这话一出,幕府中顿时有一小片喧哗之声,纷纷议论起来,郑伯好像被人打了一个大巴掌,瞬间都蒙了。

  一来是因为懵齐侯真的让了土地,二来是懵齐侯竟然这么宠信吴纠,吴纠说了一句话,齐侯就照办了。

  其实在座的郑伯和曲沃公都不知道,宋公其实可以说是半个自己人,因为宋公御说和展雄有些非比寻常的关系,因此齐国现在是把宋国吃的死死的,早着说了,齐侯心中很明确,那块土地自己留着就是烫手的山芋,根本吃不下,还要烫个大泡,为何不卖个面子?

  再者说了,因为上次郑国的刺客刺伤了吴纠的缘故,齐侯心里一直震怒怀恨,一定要找个法子狠狠恶心郑伯不可,就算损失一块土地,齐侯也是在所不惜的。

  因着这些,齐侯倒是很慷慨,就为了看到郑伯那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齐侯觉得这土地也是值了。

  宋公一听,也有些惊讶,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便笑眯眯的说:“齐公实在慷慨,本盟主受之有愧,这样罢,请齐国将士一同驻兵戍守,为了表达诚意,辎重后勤则由我宋国一并供给,如何?”

  宋公这么一说,郑伯另外一面脸也被抽/了一巴掌,简直是又快又恨,齐国和宋公还惺惺相惜上了。

  宋公一开口,就打破了齐国辎重不能运输的后顾之忧,还要请齐国一起戍守,看似挺大方,其实也有宋公自己的目的。

  便是因为宋国一方驻守,难免郑国今日割地,明日就要回去,还要开仗,若是宋国和齐国一起驻守,这样一来,郑国想要开仗,那就要思量思量,是不是面对了两个国/家的威慑,郑国想和宋国拼一拼,还是可以竭尽全力一搏的,但是若是想要共同对付齐国和宋国,那是万万不能的。

  宋公这性格也是阴险又狡诈的,一开口,甚和齐侯心意。

  吴纠又说:“不如请展将军去戍守,展将军在做首领跖的时候,曾经在郑国境内活动过,也熟悉郑国的环境,派展将军过去驻守,再合适不过了。”

  展雄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感激的看了一眼吴纠,自己若是去驻守,虽然仍然离着宋国国都有一段距离,但是终究近了许多,往后肯定能常常见到御说了,并不是这般遥遥无期。

  齐侯哈哈一笑,知道展雄和吴纠心里的小道道儿,一方面解了展雄的相思之苦,另外一方面,展雄可是盗跖,当年还在郑国掀起过起/义,郑国是闻风丧胆的,派他去戍守,简直就是悬在郑伯心脏上的一把利刃,让郑伯寝食难安,何乐不为。

  齐侯笑着说:“好,依二哥。”

  齐侯说老说去都是听二哥的,那宠溺的“小眼神儿”真是丝毫也不避讳,众人心里都开始打鼓了。

  齐侯笑眯眯的对郑伯说:“真是让郑公破费了。”

  郑伯脸色难看的成了锅底,一脸漆黑,但是偏偏说不出来,毕竟这是他起得头,只能脸上抽/搐的拱手说:“哪里,哪里。”

  这事儿说完了,齐侯又说:“好了,赔偿我齐国的事情说完了,那么接下来,赔偿盟主的事情呢?”

  齐侯这么一说,郑伯都懵了,齐侯这是狮子大开口么,刚刚陪了一块地,齐侯竟然还没完没了了。

  齐侯说:“怎么?孤说错了么?方才赔偿的小邑,乃是赔给孤的,孤邀请宋国一起驻守,这恐怕和郑国没有关系罢?郑国还没有赔偿宋国,按理来说,这次损失最大的,摆明了是宋公,郑公不是想要浑水摸鱼罢?那这盟会开着就没意思了,是不是?”

  郑伯脸色更难看了,吴纠发现,齐侯“贱”起来当真要人命啊,郑伯被他说的,额头上的血管绷得都要爆掉了。

  郑伯脸上都是汗,已经陪了一块地,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让他赔什么,他可赔不出来了。

  郑伯说不出来,频频向曲沃公打眼色,这次郑伯推举曲沃公做盟主,也是因为想要曲沃公帮自己的忙,但是哪知道曲沃公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看到齐国和宋国结盟如此,有如钢墙铁壁,便双手抱胸,抬着头看幕府的天花板,犹似世外高人,浑然没看到郑伯求救的眼光。

  郑伯求救无/能,就听宋公说:“既然郑公说不出来,那本盟主只好自己开价了,不如……就让郑国派个人质过来罢。”

  送人质,这是最常见的外交手段了,高兴不高兴都能送人质过去,当年宋公御说的老爹就是郑国的人质,如今宋公要一个郑国的人质,这根本不为过。

  可郑伯有些懵,干笑说:“这……可子仪还未有子嗣。”

  郑伯子仪根本没有儿子,女儿可不能算是人质,宋公顿时笑起来,目光在郑伯身后的高渠弥身上转了一圈,笑眯眯的说:“郑公顽笑了,谁说人质必须是公子的?士大夫不也可以么?”

  高渠弥突然被看了一眼,吓得全身打颤,频频看向郑伯求救,郑伯也心急,傅瑕已经死了,高渠弥若是再死了,郑国可真是没人了。

  郑伯连忙说:“这样……那股派祭仲大夫去,如何?”

  他这一说,众人都笑了,祭仲是何人?在管夷吾之前的,春秋第一国相,他年轻的时候,要谁升/官发财谁就能升/官发财,要谁死,谁就必须死,子仪还是祭仲扶持上台的,按理来说,是子仪的恩/人。

  但是祭仲权威太大,子仪趁着他年老便想要打/压祭仲,因此想要把祭仲送过来。

  吴纠则笑着说:“郑公开顽笑了,老国相如今年老,已不能来参加/盟会,如何能长途跋涉的到宋国做人质?郑国乃是中原的礼仪国/家,怎么能说出如此不尊老,不讲礼的话来,若是传出去,实在贻笑大方啊。”

  郑伯顿时“啪!”一巴掌,第三次被掴掌了,脸上青青紫紫的,来回变色,咳嗽了一声,齐侯接腔说:“孤看,就高渠弥罢。”

  祭仲,傅瑕,高渠弥三个人是郑国的老臣,都是可以扶持国君上/位的人,如今祭仲年老,傅瑕已死,可就剩下高渠弥。

  若是把高渠弥也给瓦解了,郑国便没有可心的大夫了,一个国/家国君无/能,只会心狠手辣,朝中顶梁的大夫没了,这个国/家岂不是就要完了?

  郑伯明白这个道理,他知道齐国和宋国想要从内部瓦解自己,连忙看向曲沃公,再次求球,结果曲沃公也看出来齐侯和宋公一唱一和,还有吴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实在不好对付,于是这回把眼睛都给闭上了,好像睡着了一样,根本不看郑伯。

  郑伯着急的要死,高渠弥跪下说:“君上……君上!高渠弥想要侍奉君上左右,请君上千万别将高渠弥送到宋国去啊!”

  吴纠笑眯眯的说:“瞧高大夫说的,好像宋公会刻薄您似的,谁不知道盟主宅心仁厚,连只蝼蚁都舍不得碾死。”

  吴纠还把“碾死”两个字着重咬了一下,吓得高渠弥脸色都变了。

  郑伯想要说什么,但是实在找不到借口,宋国和齐国又一唱一和,逼/迫的郑伯没有办法,最后只好一狠心,说:“那好罢。”

  高渠弥一下瘫坐在地上,做人质那是有去无回啊,本以为傅瑕死了,祭仲老了,高渠弥自己就能把持朝政了,谁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竟然成为了一个人质。

  齐国和宋国可谓是大获全胜,郑伯本想要恶心齐国,看不起宋国,结果反而被三次打脸,割地还赔了大臣,脸上无光,难看的厉害。

  曲沃公似乎也发现自己小看了齐侯和宋公,毕竟在曲沃公这块老姜眼中,齐侯马上要三十岁,而宋公才二十几岁,看起来实在太年轻太嫩了,但是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竟然将郑伯耍的团团转。

  曲沃公在置身度外的情况下,其实心中也暗暗地心惊胆战着。

  宋公笑眯眯的说:“好,今日诸公也都累了,便这么定下来,明日再行典礼,正式盟约。”

  郑伯脸色十分不好,宋公说完,他便木着脸,抬屁/股就走人了。

  齐侯和宋公得到便宜,才不介意郑伯的态度,就让他走了,曲沃公带着公子诡诸也没说什么,客套了两句也走了。

  齐侯站起来,对宋公御说拱手说:“今日真是有劳宋公了。”

  宋公笑眯眯地说:“齐公言重了,还是齐公看的起,大恩不言谢。”

  齐侯笑着说:“明日还要签订盟约,仍然有劳盟主主持大局了。”

  宋公连忙推辞谦虚,看起来两个人心情都不错。

  因为今儿这事儿进行的太顺利了,连中午都没到,就已经将郑伯将了军,吴纠也是心情大好。

  其实吴纠心情大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吴纠终于放下心事,答应和齐侯试试了,他觉得自己松口之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少了一个心结,心里畅快了不少。

  吴纠突然记起来,昨晚齐侯喝醉了酒,还叨念着要吃糖醋里脊,便有些无奈,想着今日时间早,便去膳房看一看,若是有材料,就做一些糖醋里脊给齐侯解解馋,免得再馋死了。

  吴纠悠闲的晃过去,还没走到膳房,突然听到咒骂的声音,竟然是曲沃公,从曲沃公的帐篷里传出来,随即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被赶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个大红巴掌印子。

  吴纠定眼一看,原来是那东关五,不知怎么得罪了曲沃公,还被打了。

  其实是今日曲沃公心情不好,没捞到便宜,所以心里有火气,再加上东关五作为一个男宠,年纪实在太大了,已经“年老色衰”,渐渐失宠,所以曲沃公态度十分不好,东关五失手将茶杯打在地上,引得曲沃公勃然大怒。

  吴纠没想要管闲事儿,就自己进了膳房,他进去转了一圈,实在太寸了没有可以做糖醋里脊的“糖浆”,虽然糖醋里脊是现代的家常菜,但是在春秋还没有白糖,因此做起来需要调配糖浆,也不是太简单。

  吴纠在膳房里转了一圈,发现虽然没有糖浆,但是有些其他的东西,膳夫们正在锤肉丸子,旁边还放着一盘子白白的糯米。

  吴纠顿时眼睛一亮,想到了其他好吃的菜,那便是珍珠元子。

  不只是好吃,而且十分好看。

  吴纠走过去,将袖子撸起来,下摆掖好,顺便归置了一下食材,将糯米、肉馅、鸡蛋、虾、鱼,还有一些调味料归置到手边,还发现了一堆大凫茈。

  凫茈其实就是荸荠,脆脆的很好吃,做肉元子的时候放些凫茈丁,口干会更有层次。

  吴纠把东西归置好,就开始做丸子,吴纠的肉元子可不能简单,并不是捏一个元子,外面裹上糯米上锅蒸就可以了,那样的珍珠元子只是外形好看,咬开不是柴,就是没有肉的滋味儿。

  吴纠先把虾子剥壳,然后切成小段,再把鱼肉打烂去刺,打得稍有弹/性,将鱼肉和猪肉混合在一起,加上虾子和凫茈丁,捏成一个空心的元子,将混合起来的肉捏成一个小饼子。

  最后就是吴纠的秘诀了,将一碗昨日吃剩下的猪皮鸡汤拿过来,因为鸡汤放在冰里震着,因此已经结成肉冻,吴纠将肉冻切成小块,包在肉丸子里,仿佛是潮汕的撒尿牛丸一样,再裹上一层晶莹剔透的糯米,上过蒸熟。

  这样一来,外表是晶莹的糯米,看起来犹如硕/大的珍珠,内里是弹牙的肉丸,混合着细/嫩的鱼肉,还有鲜香的虾子,脆脆的凫茈,一口咬下去,食欲层层叠叠,并不单调,最后还有一口/爆浆鸡汤,那感觉绝对不可比拟,一层一层都是惊喜。

  不过齐侯肯定不知道,这惊喜的爆浆,其实也是隔夜的鸡汤……

  吴纠将珍珠元子上锅蒸,本想等一会儿,再做一个其他的菜色的,不过正好这个时候子清过来了,说是齐侯找自己,要谈展雄驻守郑国的事情。

  吴纠只好吩咐膳夫,帮自己看着火,元子蒸好之后拿出来,等着一会儿自己过来再调汁儿,可以蘸着料汁吃。

  吴纠走出膳房,没一会儿东关五也从营帐走出来。

  东关五觉得自己真是太晦气了,之前他跟着曲沃公,曲沃公待他那是极好的,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就是天上的月亮星星都给他捞下来。

  后来公子诡诸也看上了东关五,东关五就偷偷和公子诡诸私通,毕竟诡诸虽然不是太子,但是是长子,以后很可能就是诡诸继位,因为讨好了曲沃公和诡诸,东关五还成了中大夫,也算是权臣红人了。

  然而最近东关五年纪“大”了,男宠二十岁就太大了,尤其是东关五这种身材纤细,长得比女子还柔/软的类型,十二岁以上就开始有男性特征了,就算东关五再抹粉,也挡不住岁月这把杀猪刀。

  其实东关五年纪不算太大,保养的也很好,可是曲沃公顽腻了,渐渐也就对他不好了,公子诡诸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东关五又受不住,所以早就想要找下家了。

  如今又被曲沃公打了,东关五心中好生委屈,突然就想到了齐侯。

  齐侯的名声一日比一日响亮,东关五在晋国都听说了,不过一直以来晋国和齐国并没有交好,所以东关五一至无缘见到齐侯。

  齐侯容貌俊美,或许曲沃公年轻的时候也是俊美的,但那是半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跟齐侯如今相比,公子诡诸就更不能比了,公子诡诸没有齐侯身材高大,没有他身材流畅,也没有齐侯容貌英俊,还是个暴/力倾向,暴/虐乖戾,哪有齐侯风度翩翩。

  东关五如今受了委屈,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快速找下家,他听说齐侯喜好美食,齐国有很多菜馆子,经常效仿齐侯喜欢的美食,简直是一种时尚。

  东关五不会做菜,但是讨好一个人,也不需要做菜,于是东关五眼睛一转,便溜进了膳房/中。

  膳房/中的膳夫们正在努力的准备午膳,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个个都忙碌起来,恨不得像是陀螺,快速的旋转着,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人走进来,但是东关五穿着不俗,佩戴的也都是贵气的东西,那些人不知道东关五的身份,但是能入这个大营的,不是各国的国君,就是士大夫,膳夫们一个也招惹不了。

  于是东关五走进来,在四周看了看,背着手浏览了一番,正好看到了刚出锅的珍珠元子,还冒着热气,膳夫刚下锅端出来,放在旁边晾晾,等着吴纠回来端走。

  东关五是个识货的,那珍珠元子实在漂亮,外表裹/着一层晶莹的糯米,糯米白莹莹,被光线一照,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光芒,里面不知是什么,却散发着一种肉/香,香喷喷的,就算东关五现在心情不好,而且没什么食欲,看到了这珍珠元子,闻到了这香味儿,顿时就饥肠辘辘起来。

  东关五不由分说,就端起珍珠元子走了,旁边的膳夫一个没注意,再回头的时候,东关五已经不见了,桌上那盘元子也不见了。

  吴纠从齐侯的行帐出来之后,往膳房走,刚走一半,就看到东关五一脸笑眯眯,扭着腰/臀,一步三扭的,手上还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珍珠元子。

  因为这菜吴纠第一次做,绝对不会有人跟自己做一样的,因此吴纠一眼就认出来了,肯定是自己做的那盘,结果却被东关五端走了。

  吴纠不怕别人抢自己的功劳,但唯独做菜这一点,谁也不能抢,东关五直接把吴纠做好的成品拿走了,这可气死了吴纠。

  而且那东关五不是自己拿走吃,而是朝着齐侯的行帐去了。

  吴纠眯了眯眼睛,东关五那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大字——谄媚,吴纠怎么能看不懂他的心思。

  吴纠心里想着,别看齐侯挂着一脸渣男的标签,但是竟然还挺讨人喜欢,一下变成了抢手的珍宝?若是平日里,东关五巴结齐侯就巴结了,但是昨日晚上吴纠刚答应齐侯试试看,结果今天就有人来谄媚,最可气的是端走了自己做的菜,吴纠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来?

  齐侯坐在行帐中,正在看文书,吴纠刚走没一会儿,齐侯突然闻到一股香味,隔着帐帘子就钻进来了,齐侯脸上顿时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对旁边的寺人说:“去,把人请进来。”

  齐侯闻着这香味儿,心想着,定然是二哥来了,因为这天底下,没人能比二哥做菜更好吃了,一闻这香味儿,齐侯觉得就没跑了,绝对是他家二哥。

  寺人也以为是吴纠,赶紧跑出去请人,结果一跑出去就懵了,是晋国的中大夫,不过方才齐侯说请人,寺人也不敢拦着,就把东关五给请进来了。

  齐侯笑眯眯的抬头,看到的却是东关五,笑容顿时就僵住了,说:“这吹的什么风,晋国的大夫怎么来了?”

  东关五扭着细/腰走过来,比女子还有风情,抛了个媚眼给齐侯,笑盈盈的说:“五儿拜见齐公,五儿知道齐公喜欢美食,所以特意将自己亲手做的小菜献给齐公尝尝。”

  齐侯看着东关五的献媚,完全没放在眼中,毕竟他刚刚才“得到”了吴纠,昨天晚上还因为齐娥的事情,差点被误会,齐侯怎么可能记吃不记打,不想搭理东关五。

  不过东关五手上端着的那吃食真是太漂亮了,晶亮的外皮,散发着一股难以言会的香味儿,实在诱人,比东关五的美色要诱人的多。

  于是齐侯说:“孤有事在身,不便招待晋国大夫,请回罢,这吃食孤心领了。”

  东关五一听,会错了意,还以为齐侯“假正经”,不过齐侯把吃的留下来了,这说明自己有希望,当即“爽/快”的放下了吃食,然后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齐侯不怎么在意东关五,不过那珍珠元子太诱人了,齐侯就让寺人验毒,确保无毒之后,夹起一个尝了尝,一口咬下去,外面的糯米并不黏牙,但是带着一股米香,也不咯牙,里面的肉馅一口咬开,弹牙的紧,还有一种又滑又顺的感觉,自然是里面的海鲜和鱼肉了,咬起来还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是荸荠丁的爽脆,一口咬下去,最后竟然喝到了一口汤,鸡汤的味道鲜美浓郁,一下呲到口/中,险些烫到了齐侯。

  齐侯满脸惊讶,这菜色太好吃了。

  吴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空盘子,齐侯竟然一口气全都吃了,十几个珍珠元子,盘子里掉下来的糯米都给咔嗤干净了,见到吴纠进来,赶紧让寺人把盘子收起来,还藏着掖着,似乎心虚,怕吴纠知道自己吃了别人做的东西。

  齐侯心虚,险些给噎着了,连忙喝了一杯茶,这才觉这好一些。

  吴纠笑眯眯的,也没说什么,很快便走了。

  心想着冬瓜五欺人太甚,拿自己的收益去卖乖,必须整治一下。

  吴纠笑眯眯得走了,齐侯一头雾水,不过觉得吴纠笑的他后背森然,不知在想什么坏主意,哪方又要遭殃了。

  吴纠出来之后,很快又进了膳房,如法炮制做了一碟子的珍珠元子,但是他并没有在珍珠元子里加入猪皮鸡汤熬制的肉汤冻。

  子清拿着一个小盆子走进来,一脸嫌弃的看着盆子里的东西,轻声说:“公子,您让子清找这些是干什么的?”

  吴纠笑眯眯的接过子清手中的小盆子,说:“晚上你就知道了。”

  那一盆子是吴纠特意让子清挖来的沙子,而且吴纠说了,一定要找那些不干净的沙子挖,上面浇了什么狼尿野狗尿之类的更好。

  吴纠拿着那盆沙子,也嫌弃的不得了,还是垫着布,将沙子包进了肉馅里。

  子清眼睁睁看着吴纠把沙子包进肉馅儿里,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说:“公子,您这是……”

  不会是给齐侯吃的罢?

  吴纠只是笑,但是却不答。

  吴纠做好了暗藏玄机的珍珠元子,放在锅里,让膳夫晚膳的时候蒸好,不要送出去,就放在旁边案上,会有人来拿。

  吴纠做完这些事,便施施然走出来,正好和那东关五碰了个正着,东关五可不知那珍珠元子是吴纠做的,正沾沾自喜自己讨得了齐侯欢心,准备晚上再接再厉,再随便拿些好吃的给齐侯吃,巴结讨好齐侯,说不定自己就能跟着齐侯了。

  一想到齐侯那伟岸高大的身材,东关五就浑身热/乎/乎的。

  东关五正在联想,就看到了吴纠,方才盟会上,谁不知道齐侯宠爱吴纠,其实东关五也听说了,吴纠是个“男宠”,只是东关五十分不屑,作为一个男宠,吴纠的年纪也太大了,虽然保养的挺好,并不显老,看起来还似个年轻人似的,但是终归年纪太大了,长得么,也是一般般。

  东关五酸不溜丢的打量着吴纠,心想着吴纠,不就是会做菜么?自己虽然不会做菜,随便端一个,不也能讨得齐侯欢心?有什么值得的?

  东关五十分不屑,见到吴纠也没有问礼,一脸高傲,目不斜视就走了。

  吴纠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看着东关五的背影,轻笑说:“走着瞧?”

  子清不知怎么回事,但是已经默默的替东关五默哀了,不知他什么时候惹了公子,“佳期不远”了。

  吴纠只是略施小计,结果这东关五临近晚膳的时候,果然进了膳房,又在四周看了一圈,一眼便看中了那放在案上,没人管,却刚刚出炉的珍珠元子。

  中午齐侯似乎很喜欢这道菜,东关五为了保险,果然端上了珍珠元子,然后又看了看,随手端了一道旁边的小点心。

  那小点心远远不如吴纠的珍珠元子,东关五也只是怕齐侯吃腻了,所以随便端一个其他的,然后美滋滋的扭着腰/臀就走了。

  东关五笑眯眯的走到营帐旁边,娇/声说:“大人,请帮五儿通报一声。”

  齐侯在营帐中,正等着看文书吃晚膳,结果寺人通报说,那晋国的中大夫东关五又来了,而且还送了那道菜来。

  齐侯一听有些头疼,为什么头疼,因为那珍珠元子太好吃了,齐侯还想吃,但是他清楚东关五的目的,又不想见东关五,免得他家二哥不高兴。

  齐侯知道,虽然二哥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是其实占有欲跟自己一样,特别强,很容易就生气,占有欲强是好事儿,齐侯自然喜欢。

  齐侯想了想,说:“人不见,吃的拿进来,先验毒。”

  寺人一头冷汗,不过还是很快就出去把东关五遣走了,但是吃的留下来。

  齐侯没想到,东关五离开了,但是一同和寺人进来的,除了那珍珠元子,竟然还有吴纠!

  齐侯吓了一跳,连忙笑着起身走过去,殷勤的说:“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吴纠笑眯眯的说:“难道君上不高兴纠过来么?”

  齐侯连忙说:“怎么会,孤欢心你过来还来不及呢,二哥没用晚膳罢,那就留下来一并用膳罢。”

  他说着,带着吴纠在桌案前坐下,很快就有寺人和宫女将双份的晚膳摆在案上,这个时候寺人将方才东关五留下来的珍珠元子和小点心摆在齐侯的案上,因为珍珠元子只有一份,所以齐侯桌上多了一样,吴纠案上却没有,那小点心吴纠的案上则也是有的,毕竟不是吴纠特意做的。

  吴纠状似惊讶的说:“这元子好特别,方才纠在门口遇到了晋国中大夫东关先生,东关先生还说要给君上夹菜呢,可是这道菜?”

  齐侯似乎被抓包了一样,连忙说:“二哥可是吃味儿了?”

  吴纠笑眯眯的说:“君上魅力非凡,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只是纠恐怕君上没那么大的胃口。”

  吴纠的笑意实在太“阴险”了,这让齐侯后背发凉,不知是什么意思,吴纠则这个时候催促的说:“君上,可别辜负了晋国中大夫的一片心意,快常常看,凉了便不好吃了。”

  齐侯听着吴纠那口气,感觉吴纠说的肯定不是心里话,若是吴纠吃味儿了,那说明在乎自己,齐侯自然高兴的紧,笑着让寺人给吴纠也夹两颗,放在吴纠的案上,说:“二哥也尝尝。”

  吴纠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珍珠元子,不为了别的,因为这珍珠元子可是吴纠加了“猛料”的“美食”,其实吴纠心里好生嫌弃,毕竟他是有洁癖的人。

  齐侯错把吴纠真正的嫌弃,当成了吃味儿,心里还挺高兴,在吴纠的催促下,齐侯就夹起一颗珍珠元子,然后……咬了下去。

  吴纠一瞬间还闭了闭眼睛,因为那场景真是太……磕碜了,一定非常磕碜,毕竟里面全是沙子。

  果然,就连齐侯身后的寺人都听到了,“嘎吱——!!”一声,不是脆脆的荸荠声音,而是一种难以言会的磨牙声音,“嘎吱”一声,齐侯感觉一股腥臭味儿,伴随着牙碜的味道冲了出来,熏得他差点窒/息,赶紧一口将元子全吐了出来。

  这一吐出来,旁白的寺人都惊呆了,那是一大口沙子啊,虽然之前验过毒,但是珍珠元子本身无毒,只是里面包了一团臭沙子,根本检/查不出来,齐侯还以为是美味的鸡汤,这一口下去,当真难以形容。

  齐侯贵为一国国君,一口吃下去,咬了满嘴沙子,还腥臭腥臭的,自然勃然大怒,觉得那东关五恐怕不是想要巴结自己,而是消遣自己,当即怒的“嘭!!”一拍桌案,连吐了好几口,连忙漱了口,这才说得出话来,声音沙哑,气的眼珠子都充/血了,说:“去,把那个东关五给孤抓起来!”

  东关五正在伺候公子诡诸,东关五是曲沃公的男宠,但是曲沃公如今七十多岁了,已经不能行/房,公子诡诸就钻这空子,要说曲沃公的后宫,还真没有几个没被公子诡诸染指过的。

  如今天还没黑,公子诡诸便把东关五带进帐中厮混,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士蒍突然冲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东关五衣裳都没穿,尖/叫了一声,躲在公子诡诸身后。

  公子诡诸不高兴的说:“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士蒍连忙说:“公子,齐公的人来抓人了。”

  公子诡诸一听,大惊说:“抓什么人?”

  士蒍说:“要抓东关大夫问罪,说他无礼于齐公!”

  东关五都懵了,自己之前只是巴结齐侯,怎么就无礼了?齐侯虽然没有见自己,但是两次都把美食给留下了,说明其实还有机会,东关五万万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果然很快的,就有齐国的士兵来了,展雄亲自带兵,将东关五抓了起来,东关五还穿着亵衣,那亵衣跟女子的一样,一件小衫,简直辣眼睛,就给拖出了营帐。

  东关五连忙大喊着:“公子!公子!救五儿啊!五儿冤枉!五儿冤枉啊!”

  因为这边声音特别大,因此宋国和郑国两边人都出来查看情况,就看到齐国的士兵,将一个穿着女子亵衣的男人,从曲沃公子的营帐拽了出来,结果那男人还是公子他老爹,曲沃公的男宠。

  这信息量有点大,又是齐国,又是晋国,又是老爹又是儿子,又是男宠的,有热闹不围观怎么是诸侯国的风采?很快就聚/集了一堆的人。

  曲沃公很快也听到了消息,走出营帐,说:“这是怎么回事?”

  齐侯冷着脸,一脸的阴霾,差点把嘴巴漱掉了一层皮,脸色阴沉沉的冷笑说:“怎么回事?孤还想问曲沃公呢!”

  曲沃公一听,齐侯虽然很强/势,但是一直客客气气的,并没有这么冷言冷语过,突然这么冷漠强/势起来,曲沃公更是懵了。

  曲沃公说:“不知我/国大夫如何得罪了齐公,惹齐公发这么大脾气?”

  齐侯又是冷冷一笑,让寺人将那盘子珍珠元子端了出来,说:“这可是晋国大夫送过来的?”

  东关五一见那盘珍珠元子,顿时冷汗都下来了,他给齐侯送吃食的目的很名明确,就是要巴结齐侯,这个事儿是背着曲沃公和曲沃公子做的,如今被挑明,吓得赶忙看了一眼曲沃公和公子诡诸,那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齐侯让寺人将珍珠元子剖开一个,果然是沙子,一打开里面一泡沙子就滑了出来,齐侯冷冷的说:“好个晋国大夫,是否是曲沃公授意,让你们的大夫,这么来消遣孤啊?!”

  别说曲沃公没想到了,东关五也没想到啊,中午他就送过去一盘珍珠元子,听说齐侯挺爱吃的,全都给吃了,明明晚膳送过去的也是一模一样的,怎么……怎么就变成了沙子呢?

  东关五见齐侯脸色异常难看,连忙叩头说:“齐公!齐公听五儿说啊,五儿是冤枉的,这……这不是五儿做的,五儿只是……只是从膳房端的菜,定然是哪个膳夫心怀叵测,正好嫁祸给了五儿!”

  吴纠一听,微笑说:“可你不是说亲手做的么?用旁人做的菜来贿/赂寡君,这也是欺君之罪啊。”

  东关五听着吴纠笑眯眯的声音,顿时后背发/麻,又麻又凉,但是根本没办法,欺君之罪,总比用一泡恶臭的沙子给齐公吃,要强的多。

  东关五大喊着:“不不不,五儿并无恶意,只是……的确亲手做了,只是……只是没做好而已,所以就用了膳夫做的菜,不信……不信可以问膳夫啊!齐公明察,各位国君明察啊!五儿真是冤枉的。”

  这事儿可不算是小事儿,毕竟齐侯被消遣了,非常愤怒,就叫来了膳夫,膳房的膳夫被这边哭闹的声音给吓着了,连忙老实的说了前因后果。

  原来那珍珠元子,竟然是吴纠做的,有人看到吴纠中午做了珍珠元子,膳夫帮忙下锅之后,就放在旁边,等着吴纠过来最后调味儿,哪知道这个时候东关五来了,膳夫们当时很忙,一个没注意东关五就端走了,再加上菜做好了之后,验毒试吃也都没有问题,大家就没有注意东关五。

  哪知道那盘珍珠元子不见了,被东关五说成是自己亲手做的,端给了齐侯吃。

  当天下午吴纠又过来了一趟,如法炮制做了珍珠元子。

  膳夫战战兢兢的说:“大司农说,做好放在一边儿,自会有人来端,后来……后来东关大夫就来了,端走了,小臣们也不敢阻拦。”

  齐侯一听,恍然大悟,原来中午那珍珠元子做的如此好吃,糯米香、肉丸弹、虾子鲜、鱼肉滑、凫茈脆、鸡汤醇,是吴纠的手艺,怪不得如此美味,堪称珍馐,是那东关五厚/颜/无/耻,端走了吴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菜。

  齐侯瞬间就明白了,恐怕自己刚才吃的那盘珍珠元子,不是东关五搞的鬼,而是东关五顺手牵羊习惯了,吴纠知道他还会拿走自己做的菜,便在里面下了点猛料,想要整治一番东关五。

  但是齐侯就变成了牺/牲/品,齐侯咬了一大口臭味的沙子,如今还恶心的不行呢。

  齐侯知道之后,心中顿时又无奈,又好气,好气的是吴纠这醋劲儿真是太大了,肯定是因着吴纠知道自己吃了东关五“做的菜”,所以心里头小心眼子,但是不愿说出来,就付诸了行动。况且昨天齐娥的事情,吴纠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记得清清楚楚,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教训真是太深刻太血/泪了。

  无奈的是,齐侯这个时候,终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偏偏还没办法,只好跟着吴纠演戏。

  吴纠惊讶的说:“可是纠两次做的珍珠元子都是一样的,中间放的乃是高汤,也没有包上沙子,恐怕是东关大夫别有用心,悄悄偷换了纠的菜色,不只是戏/弄寡君,而且还想嫁祸于纠。”

  东关五真是有口难说,因为那的确是他献给齐侯的,他想让曲沃公和公子诡诸给自己做主,可是如今东关五谄媚齐侯的事情暴/露了,再加上东关五姿色衰老,日益失宠,曲沃公才不会为了一个男宠,而和齐侯撕/开脸皮。

  曲沃公黑着脸没说话,旁边围观的人很多,不只是诸侯大夫们,还有一些士兵,那些士兵都一脸嘲讽笑容的看着穿着女子小衫的东关五,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如此一来,曲沃公脸色更难堪了,自然一句话也不想说。

  东关五一脸期期艾艾的样子,哭诉说:“齐公,齐公,五儿真的是冤枉的,肯定是有人……肯定是有人想要诬陷五儿……对对!一定是大司农!大司农想要诬陷五儿!”

  吴纠笑眯眯的挑了挑眉,说:“东关大夫您说笑了,纠与东关大夫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以前也素未谋面的。”

  东关五顿时脸上无光,羞耻的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齐侯见吴纠“顽”上了瘾,只好配合,吴纠又说:“会盟第一天,打打杀杀太伤和气,毕竟这次会盟乃是天子授意,以和为贵,东关大夫虽然有错在身,但是罪不至死,君上好歹罚一罚就行了,况纠以为,这事儿曲沃公与公子,定然是不知情的。”

  吴纠这么一说,曲沃公连忙说:“正是如此,齐国大司农深明大/义,说的正是,这东关五罪/大/恶/极,但凭齐公发落。”

  东关五这么一听,柳条一样儿,险些晕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齐侯则是配合的转头看向吴纠,说:“二哥觉着,怎么处理好?”

  吴纠笑眯眯的说:“杀头见血太伤和气,墨刑杖刑有损脸面,不如……就请东关大夫将这一盘子珍珠元子都吃了,若东关大夫有这样的诚意,今儿这事儿,君上也就君子大度,一笑泯之了,他日也将成为一段佳话。”

  齐侯咳嗽了一声,心想着二哥忒狠心了,自己吃了一口沙子,还要一笑泯之,不过若能看到东关五吃一盘子沙子,也是值了……

  吴纠说完,那东关五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厉声尖/叫说:“你!!你好歹/毒的心,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好歹/毒!!你好歹/毒!”

  吴纠听着他的指控,只是一笑,挑/起唇角,眯着眼睛,没有几分诚意,幽幽的说:“东关大夫怎么又说笑了?纠公/务繁忙,哪有这样的闲工夫与东关大夫玩耍?东关大夫莫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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