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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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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获也在鲁国做过大夫,他深知鲁公的为人,就算不是鲁公,其实也八/九不离十,因为还有公子庆父,公子庆父的手段他是清楚的。

  公子庆父身为庶子,在鲁公这个嫡子面前,是无法顺理成章的继承鲁公的位置的,因此庆父没有办法,所以就对国相的位置窥伺已久。

  鲁公和庆父的关系,又不像宋襄公和他大哥子鱼一样,子鱼有才,还忠心,顺理成章做了大司马,还拜了国相。

  鲁公深知他这个庶兄十分贪心,想要往高处爬,所以一直没有让他做国相,但是因为这次臧辰把鲁国的脸都丢光了,这一比较之下,鲁公觉得公子庆父和自己终归有血缘,总比一个贵/族大夫对自己好得多,再加上公子庆父一直撺掇,鲁公最终废了臧辰。

  不只是废了臧辰,而且鲁公还看臧辰是为眼中钉,如此一来,谁最为受益?自然是公子庆父。

  于是公子庆父就尽心竭力的为鲁公奔走,给他想办法除掉臧辰。鲁公想要除掉臧辰,但是他也有顾虑,因为他不能亲手杀了臧辰,虽然他如果想要亲手杀了臧辰,臧辰肯定不会还手,但是鲁公心里会起疑心,想着臧辰是不是要死了还陷害自己?

  公子庆父也知道臧辰这个人,是死忠的典范,便极力的告诉鲁公,臧辰他就是想死了,也把鲁公的名声给拖累了,鲁公想想看啊,臧辰可是名士,名震诸国,每一年都有好几个诸侯想要说服臧辰到他们的国/家去做国相,可见臧辰的影响力有多大。

  如果鲁国贸然杀了臧辰,是要被臧辰给连累,落一个弑杀名士的污点,公子庆父说,这臧辰实在可恶,知道自己破/坏了鲁国的颜面,无颜苟活,却要带着鲁公一起死!

  鲁公本身就在气头上,他也并非不知道庆父在给自己拱火,但是都说到了心坎儿上,这样一来,两个人一合计,就想给臧辰偷偷下/毒,然后让臧辰去出使齐国,最后死在齐国。

  臧辰身/子一直那么差,就算死在了齐国,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大肆引导舆/论,说是齐国人苛待使臣,让臧辰活活病死了!

  就算齐国人检/查出臧辰吃了毒/药,鲁国也会一推四五六,毕竟真/相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多数人看的就是舆/论,谁的舆/论顶峰高,浪头大,谁就能赢。

  如今齐国强盛,齐侯正在招揽名士,很多名士都争相投奔,如果臧辰死在了齐国,名士们都是聪明过头的人,难免会有阴/谋论的想一想,是不是齐侯排斥其他国/家的人,毕竟非我族类,明面上说是招揽,其实也有容不下的情况,这样一来,名士肯定会少。

  鲁公想的非常好,再有庆父的鼓励,两个人便偷偷想了一个办法,是什么办法?自然是下/毒的办法。

  鲁公装作对臧辰的病情很关心的样子,传他两三天便进宫赐饭,在汤里偷偷下了毒。

  这毒是公子庆父亲自下手的,但是是鲁公点头默许的,如此一来,宫中的饮食,士大夫的饮食的确有严格的检验,但是谁敢检验鲁公吩咐人做的汤?

  臧辰身/子本就弱,他身上有病根儿,还是许多年/前留下来的。臧辰出生的时候就是早产儿,那个年代术士横行,说臧辰活不了多久,最多活到壮年,并非是因为病死,而是困苦而死,除非他离开自己的故乡。

  后来臧辰身/子一直不好,家里家教很严,想请习武的师傅来教臧辰功夫,强身健体,但是臧辰根本学不了,别看他长得身材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样子,但是其实是个妥妥的文人,后来身/子渐渐调养的好了一些,只是变天儿的时候才会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那次公子展的后人,展氏的小少爷突然出手打死了臧氏的贵/族子弟,两房结了梁子,告到了鲁公面前,鲁公勃然大怒,那贵/族子弟曾和鲁公有些交情,鲁公还做公子的时候,和那些狐朋狗友玩在一处,因着他身份高贵,又是嫡子,那些臧氏的子弟一直吹捧鲁公,交情十分要好。

  鲁公勃然大怒,命展家的老大展获,将自己的弟/弟抓拿归案,并且当着自己的面斩首示/众,臧辰听说了这件事,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是臧氏的子弟有错,虽然展氏也有错,但是只错在冲动。

  臧辰进宫求清,但鲁公不听,就在他求情的时候,有人回禀,罪魁祸首的展雄跑了,而且还摞下狠话,要鲁国的贵/族吃不了兜着走。

  鲁公更是恼火,揪住展雄的大哥展获不放,将他革职查办,这个时候臧辰就说,让他在自己手下做个渺小的士师,展获是贵/族之/子,大司空之/子,又是公子展之后,一定不堪其辱,鲁公听了便同意了,将展获扔到臧辰的手下做士师。

  时间一连过去大半年,半年之后,鲁国的境内突然兴起一股反叛的农/民军,为首的是盗跖,当地抵/抗的官/员上报,那盗跖不是旁人,正是展获的弟/弟,之前打死臧氏子弟的展雄!

  鲁公听了又是勃然大怒,将展获拽起来,要将他剁成肉泥,臧辰再一次进宫求情,但是鲁公不见,那些日子下着大雪,臧辰跪在寝宫门口,连跪了两天,最后身/子不支,咳血晕倒在寝宫门口,鲁公这才怕臧辰面子太大,自己又即位不久,影响自己的威信,就卖了臧辰一个脸面,把展获给放了。

  展获只是伤了右手,而臧辰伤了身/子,从此病怏怏一直没好过,一年不如一年,撑了这么多年还是因为臧家有钱,一直用名贵的药材吊着,对此臧辰却一句都没说过。

  臧辰的身/子本就因为那场大雪,病的仿佛是个马蜂窝,只是表面看起来英俊挺拔,再加上鲁公的珍馐汤羹,隔两天就喝一次,毒素慢慢积累起来,越病越严重。

  说起来因为审友延误鲁国告粮的急报,鲁公险些还一个没注意,把臧辰直接毒死在鲁国境内,臧辰昏/厥过一次,鲁公吓得赶紧让最好的医官来吊命,这才确保臧辰进入了齐国的国界。

  臧辰是个聪明人,从大多数历/史的角度来看,臧辰的成就要比柳季高得多,只有孔子认为臧辰心胸不够宽大,容不下柳下惠,不让位给柳下惠,而且违反了祖/宗留下来的制/度,总是让鲁公打破这个礼法,打破那个礼法。

  但是臧辰的确是个聪明人,或许是因为出生的时候,身/子本身就差,因此臧辰生了一副玲珑的心肝,他心里犹如明/鉴,清澈见底,看的透透彻彻,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鲁公和庆父的用心,臧辰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从没说过,只是每次得到传召赐饭,就默默的进宫,然后默默的喝掉那碗为他精心准备的汤羹。

  君上准备的汤羹,那是多大的荣耀,这是作为一介臣子最想得到的恩赐,然而这恩赐却让臧辰无福消受……

  展获盯着躺在榻上的臧辰,皱了皱眉,说:“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臧辰只是又笑了笑,似乎很有/意思的模样,又轻咳了两声,因为咳嗽,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说:“展大夫……难道忘了不久之前,您还在鲁国共事么?在北杏会盟上,寡君将鲁大夫拿来定罪,是一种什么感受?难道展大夫,没有感受过么?”

  展获一听,突然明白了,那种感受仿佛是将人投掷在火中,明知道周/身是熊熊烈火,却要站在那里,定足不动,整个人都在燃/烧,无论是发肤,还是五脏。

  展获听臧辰这么说,突然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毕竟那种感觉离自己太遥远了,自从跟着齐侯进了齐国,那种感觉就不见了,吴纠是他的顶头上司,虽然严格,但是并不苛刻,只要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吴纠说话温和斯文,从不苛求什么。

  这种安逸的生活,让展获都忘记了,在鲁国是一种什么滋味儿,那种被烧得体/无/完/肤的滋味儿。

  展获淡淡的说:“你……你又何必呢?”

  臧辰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因为说不出来了,无法再耗费元气,闭上眼睛,瘫在榻上,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去而复返的吴纠和展雄又大步走了进来,还跟着子清和晏娥,四个人手里都抱着好几个锦盒,看起来十分华贵的样子,都是吴纠从宋国带来的名贵药材。

  当时吴纠被刺杀,因为大家知道他受到齐侯的宠爱,因此很多使臣都想要巴结吴纠,特意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之前给了公子昭一些用得上的,吴纠那里还剩下不少,如今就全都搬来了。

  吴纠让大家把东西放在旁边,对医官说:“大人您看看,这些药材够么?”

  那医官蹲下来,仔细的检/查地上的药材,每打开一个盒子,就惊讶一分,连连点头说:“够!够!太够了!都是珍贵的美物!有了这些东西,小臣肯定能把鲁国特使的毒素清除干净,请大司农放心便是。”

  他这么一说,展获也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躺在榻上的臧辰却慢慢睁开眼睛,只是看着天花板,喃喃的说:“鲁国人要杀我,齐国人却要救我……”

  他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吴纠也有其他事情要去做,就让展获留下来照顾臧辰,毕竟臧辰的死活不是私事,而是齐国和鲁国之间的公事,这是一场博弈,鲁国人想要将臧辰弄死在齐国的境内,齐侯偏偏不让鲁国人如意。

  如果能救回臧辰,说不定还能降臧辰为我所用,这件事情何乐不为?

  展获领命留下来照顾臧辰,吴纠和展雄就先走了。

  公孙隰朋突然着急拜见齐侯,齐侯风风火火的就去了路寝宫,进了路寝宫,便看到公孙隰朋着急的走来走去,似乎很不安心。

  齐侯走进来,说:“隰朋。”

  公孙隰朋听到声音,连忙行礼,说:“隰朋拜见君上。”

  齐侯说:“行了,别说这些虚的,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公孙隰朋连忙说:“君上,隰朋听到一些洛师的消息,是关于天子要求齐国宋国郑国/会盟的事情。”

  齐侯说:“讲罢。”

  公孙隰朋点头说:“虽不是正式的消息,但是隰朋听说,三国/会盟的事情,晋国突然插了一杠子,晋国的曲沃武公,想要当这次的和事佬儿。”

  齐侯一听,冷笑一声,说:“我三国/会盟,晋国还想讨些便宜?”

  齐侯这么说,又问:“这事儿可靠么,是谁的消息?”

  公孙隰朋说:“虽然天子还没有明确答应,但是应该可靠,曲沃公已经用了大量的财宝贿/赂天子,恐怕天子马上就要首肯,这事情是单伯透露的。”

  齐侯一听,原来是单伯,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单伯是洛师的名将,单氏,伯爵,不过单国是王城内封国,因此总是代/表天子出征。

  公孙隰朋因为身为大司行,在各国之中都有一些耳目,公孙隰朋和这单伯的关系还不错,因此单伯有什么事情,也会透露一些给公孙隰朋听。

  齐侯说:“行,这个事儿,我知道了,那曲沃公不怎么好对付,虽然是个没名没分的。”

  公孙隰朋听到这个,也觉得是,皱起眉来,一想到曲沃武公他就头疼。

  晋国和齐国的关系,一直不甚是要好,而且晋国疆域足够大,若不是晋国一直处于内乱之中,其实早就能和齐国抗衡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晋国的确非常强盛,而且相当有实力,尤其是这个曲沃武公。

  “曲沃武公”这四个字读起来相当奇怪,因为旁人都是齐侯、邢侯、郑伯、鲁公、宋公这样叫,而晋国的武公,不能称为晋侯,只能尊敬的称一声曲沃公。

  很多人觉得春秋混乱,什么卫国郑国连立六君,齐桓公死后五个儿子争位轮番上阵当齐侯,已经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了,那么晋国就更能刷新混乱的三观了。

  因为晋国每一代都有两位继承人,一个是翼城的继承人晋侯,另外一个就是曲沃的继承人曲沃某某公。

  原因很简单,晋国在早年的时候,晋昭侯将自己大叔叔,封在了“曲沃”这个封地,很多人都反/对,因为曲沃比晋国的首都翼城还要大,这种势头就仿佛是周天子分封诸侯一样,诸侯的势力终将膨/胀超过天子。

  但是晋昭侯不听,发展到曲沃武公这个年代,武公强大到翼城根本无法抗衡,曲沃武公手腕强/硬,强/硬到帅兵将翼城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将晋侯抓起来就杀,翼城立一个晋侯,他就杀一个晋侯,后来直到周天子都看不过去了,发兵曲沃,武公终于有些抵不住,退回了曲沃。

  但是如今翼城名存实亡,曲沃武公才是经过真正的统/治者,只不过还没有真正的搬进翼城,也没有得到周天子的首肯,因此他只能叫做曲沃公,谥号武,后人也称作曲沃武公。

  齐侯深知这曲沃公实在难以对付,但是不得不说,其实曲沃公是个非常有手腕的人,如今曲沃公已经七十岁高龄,但是十分硬朗,而且外交很强/硬。

  齐侯也很头疼这个事儿,但是说起来齐侯也不怎么头疼,因为这曲沃公,和他儿子晋献公一样,十分好色,别看年老力衰,但是喜欢美/人,天下的英雄有几个不喜欢美/人儿的?

  上辈子齐侯为了缓和和晋国的关系,就将自己的“女儿”齐姜嫁给了曲沃公,齐姜十分得宠,成功的缓和了两国的关系。

  说到齐国的女子,似乎有个莫名的诅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齐国地处东夷,虽然是有周礼文明教/导,但是国风十分彪悍,尤其是女子的风格,什么宣姜文姜哀姜,当然还有这个齐姜。

  齐姜是齐桓公的女儿,但并非是亲女儿,只是宗室女,册封的公主,嫁给了年老的曲沃公,曲沃公很喜欢她,因为齐姜美貌动人,嫁过去之后,两国和平了很久。

  不过齐姜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女子,竟然和曲沃公的太子,也就是晋献公偷/情,两个人私通,还生下了儿子,晋献公上/位之后,还封了这个儿子为太子,便是太子申生。

  齐侯想到这里,说:“没关系,曲沃公也不是那么不好对付,选个美/人送给曲沃公,也就是了。”

  因为齐侯已经有经验的,所以不像公孙隰朋那么着急,安抚了隰朋之后,就先离开了路寝宫。

  吴纠还是照样每日早上去政事堂议事,这日中午想到好几天没去看公子昭了,毕竟实在太忙,便先去膳房弄了些方便的沙冰,带着沙冰就去找公子昭。

  公子昭正在用午膳,吴纠一进去,竟然发现除了公子昭,和一直照顾公子昭的无亏,竟然还有其他人,便是郑姬了。

  郑姬正在嘘寒问暖,看到吴纠来了,不知为何有一丝慌乱,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吴纠有些奇怪的看着郑姬的背影,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母亲来看自己的儿子,要这么慌乱的?没有人比郑姬更有权力来看自己的儿子了罢?

  不知是不是因为郑姬来看公子昭的缘故,公子昭看起来心情很好,说:“二伯请坐。”

  吴纠坐下来,笑着说:“幼公子,纠如今可不是什么二伯了。”

  公子昭说:“是昭说话偏颇了,只不过在昭心中,大司农一直是昭的二伯。”

  公子无亏从旁边给吴纠倒茶,笑眯眯的说:“昭儿的嘴巴越来越甜了,是不是?”

  吴纠笑了笑,说:“正是呢。”

  吴纠又说:“幼公子气色不错?”

  公子无亏笑着说:“是啊,昭儿最近恢复得很好,都赖了大司农送来了这么名贵的药材,还有就是,这几日郑姬都过来谈天,昭儿口上不说,看到母亲还是高兴的。”

  吴纠心想也是,郑姬一直没有爱护公子昭,公子昭说到底,就算再坚强,也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别看他长得高大,但是十三岁终究还是个孩子。

  公子昭因为心情好,因此这些日子病好的很快,腿已经不需要绑着了,也经常坐着轮椅去花园里转转。

  公子无亏笑着说:“大司农,还有一些名贵药材,昭儿这边用不了的,我听说鲁国特使病重,不如还给大司农,拿去给鲁国特使用罢。”

  吴纠说:“幼公子不用了么?”

  公子无亏笑了笑,说:“昭儿再用,就长成小牛犊子了。”

  吴纠也笑笑,公子昭对于公子无亏和吴纠的调侃,只是报以微笑。

  公子无亏起身到外室,说:“请大司农随我来拿药材。”

  吴纠也站起来,走到外室,就见公子无亏伸手拿着几个精致的盒子,吴纠走过去,低声说:“长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纠说?”

  公子无亏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昭儿的伤虽然好些了,但是医官说,恐怕只能走路,就连走路也会有些跛,到底要落下病根,无法根治。”

  吴纠一听,这岂不就是落下残废了么?在古代残废可是很严重的事情,更别说公子昭是个公子了,如果他残废了,日后没办法上战场,没办法继承侯位,甚至没办法成为士大夫。

  公子无亏之前的高兴,一半是装出来的,他的确高兴,但事到如今,高兴的并非是公子昭不能和自己争夺侯位了,而是高兴的公子昭病情好转,也高兴他无法再去战场,无法再让自己担心。

  但是也有一半不高兴,不高兴的是,公子昭从此变成了残废,虽然医官保证,可以自己行走,但是跛足不能跑跳,公子无亏深知,自己这个弟/弟自尊心到底有多强,若真成了残废,不知公子昭会变成什么样子。

  公子无亏却也不敢对公子昭说明事情,因此只能自己憋着,每天在公子昭面前哄他,说他恢复得很好,安心养伤,好好养病,配合治疗什么的,一定能恢复的。

  但是殊不知,每次公子无亏说这些的时候,心里都难受的要死,因为那根本是没谱儿的事情,都是骗人的,终究有一日公子昭会体会出来。

  吴纠一听,先是惊讶,随即拍了拍无亏的肩膀,说:“长公子也别太担心,事已至此,让幼公子好好养伤。”

  公子无亏点了点头,也是因为他憋得太久,只有公子无亏一个人知道,公子无亏也不让医官将这事儿告诉别人,所以心里十分难受,今日找吴纠说一说,也算稍微发/泄一下。

  吴纠抱着药材从公子昭的房舍出来,想要给臧辰那边送过去。

  自从臧辰查出是中毒之后,一直就住在宫中的偏殿,没有出宫去,一来是因为臧辰根本接受不了颠簸,他身/子太虚弱了,二来也是因为臧辰不怎配合治疗,仿佛一心求死,若是回了驿馆,没有人能制住他,因此就一直被齐侯强行的留在宫中,说是软/禁也无不可。

  吴纠刚走一会儿,还没到偏殿,就见子清冲过来,着急的说:“公子,您快去看看臧大夫罢!”

  吴纠诧异的说:“不会是死了罢?”

  子清说:“没有死,但是也快了,臧大夫触怒了君上,君上要斩了臧大夫呢!”

  吴纠一听,有些懵,这臧辰也是能耐的主儿,竟然触怒了齐侯,齐侯之前说力救臧辰的,如今齐侯却要斩了臧辰,实在厉害。

  吴纠赶紧把药材递给子清,让他拿过去,自己小跑着进了偏殿……

  臧辰这几日都不怎么配合治疗,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吃药,展获陪着他,臧辰只是闭眼睡觉,或者呆滞的看着天花板,除此之外,也不说话,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咳嗽。

  展获总是好言相劝,知道他是个倔脾气,但是臧辰都不看他一眼,仿佛展获不存在一样。

  展雄奉命来看臧辰的伤势,正好听到“啪嚓!!”一声,走进去一看,臧辰似乎在“发脾气”,冷喝了一声“我不想喝”,一碗药掉在地上,洒了满处都是,还有一些洒在展获的手背上。

  药汤很烫,展获的手背瞬间就红了,展雄是个标准的兄控,在他心中,哥/哥是个大英雄,后来知道哥/哥为了自己还断了右手,那心中更是感激,觉得自己是混/蛋。

  如今看到展获手背被烫红了一块,立刻就恼火了,大步冲进去,将臧辰一把推/倒在榻上,冷声说:“你做什么发脾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嘭!”一声,臧辰根本不禁推,倒在榻上几乎晕过去,眼前黑了几秒,愣是爬不起来,展获赶紧拦住展雄,说:“展雄,别冲动。”

  展雄给展获擦了擦手背,说:“大哥,我叫医官给你看看,都烫伤了。”

  展获无奈的说:“没什么事儿,不是很烫,只是红了。”

  展雄看着榻上“装死”的臧辰说:“大哥,他恁的不识抬举,你理他干什么?”

  展获只是叹口气,展雄是奉命前来的,坐了一会儿,臧辰就是不肯喝药,展雄可没他大哥那么好脾气,便走了,回去复命了。

  展雄是个不折不扣的兄控,而且觉得臧辰不是抬举,鲁国人对他那么差,齐国人要救他的命,而臧辰竟然还发脾气?

  展雄咽不下这口气,去小寝宫找了齐侯,齐侯正在看文书,笑着说:“四弟这么快就回来了?臧大夫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展雄随便拱了手,坐下来说:“好什么?三哥,臧辰太不不识抬举了。”

  齐侯见展雄气呼呼的样子,就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说:“四弟这是怎么了?”

  展雄把方才臧辰发脾气,烫伤了他大哥,还抵/抗不吃药,不吃饭的事情说了,这几天根本没什么好转,而且越来越消瘦。

  展雄说:“以弟/弟看,臧辰他不是毒死的,是饿死的。”

  齐侯一听,皱起眉来,说:“臧辰当真这么不识好歹?”

  展雄说:“自然,我大哥还好言相劝,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臧辰就是冥顽不灵的主儿。”

  齐侯当即站起来,说:“走,随孤去会会这个臧辰。”

  展雄赶紧站起来,随着齐侯走出小寝宫,就去偏殿看看臧辰。

  齐侯进去的时候,医官正在好言相劝臧辰吃药,已经是下午了,旁边还摆着午膳,午膳也没有吃,地上的污迹刚给擦干净,展获没来得及换衣裳,袖子上和衣摆上还有药汤的污/秽。

  齐侯走进去看到这个场景,就知道展雄所言不虚,慢慢走过去,冷笑说:“臧大夫,好大的排场,是在鲁国当惯了国相,摆官架子摆惯了么?”

  展获和医官看到齐侯,赶紧行礼,臧辰躺在榻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齐侯,不冷不淡的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没看到他一样。

  齐侯被臧辰这个态度弄得心里有些窝火儿,说:“臧大夫不吃药,也不吃饭,是什么意思?想死在齐国,赖上我们不成?”

  臧辰这才睁开眼睛,又看了齐侯一眼,无力的咳嗽了几声,沙哑的说:“齐公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不放臧辰走?”

  齐侯笑着说:“放你走?回鲁国尽忠么?还是继续去喝汤?”

  臧辰听到这话,知道齐侯在奚落自己喝毒/药,当即猛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展获立刻说:“君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臧辰已经打断了展获的话,而是笑着说:“臧辰到底是尽忠,还是喝汤,都与齐公没什么干系,不是么?唯一与齐公有干系的,就是臧辰到底是死在齐国宫中,还是死在路上。若齐公不想惹一身腥,现在就放臧辰离开,若齐公执迷不悟,臧辰死在宫中,也是舒坦。”

  齐侯一听,气得不轻,说:“你这是威胁孤呢么?!”

  臧辰笑了笑,说:“不是威胁,眼下只有这两条道,只是臧辰好言相劝,让齐公选一条对齐国有力的道路,放臧辰离开,臧辰死在路上,也不会拖累齐国。”

  齐侯听罢了,“呵呵”一笑,说:“好啊,好一个忠君之心,你想要完成对鲁国的忠诚,孤偏不让你称心如意,眼下孤就给你第三/条路选,必须给孤活着!不吃饭,不喝药是么?这有什么可惧怕的,来人!给臧大夫生生灌下去,他不喝,就从鼻子灌下去!”

  齐侯也是个暴脾气,尤其是对待不识好歹的人,旁人都左顾右盼的,齐侯冷声说:“还不动手?!”

  这时候两个士兵走进来,伸手压住臧辰,其实臧辰也不需要压着,他本就动不了,士兵捏住臧辰的下颌,迫使他张嘴,医官赶紧来灌药。

  一边的展获有些着急,果不其然,臧辰是个硬骨头,根本不喝,就是灌药也不喝,猛地就呛到了,剧烈的咳嗽着,咳嗽的撕心裂肺,药汤全都流了出来,流了一榻都是,十分狼藉。

  吴纠走到偏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咳嗽的声音,撕心裂肺的,还有齐侯的冷笑声,说:“浪费了多可惜,医官再给臧大夫熬一碗,什么时候肯自己喝了,什么时候就不用灌了。”

  吴纠赶忙走进来,就看到房舍里一片狼藉,臧辰附在榻上猛烈的咳嗽着,齐侯冷冷的站在一边,脸色非常阴霾。

  臧辰咳嗽着,用沙哑的声音还在笑,说:“齐公还是别费力气了,放臧辰走,也免得拖累齐国,臧辰只剩下这半条/狗/命,也不会投靠齐国的,齐公别白费力气。”

  臧辰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齐侯,齐侯的脸色“唰!”一下就沉下来,额角青筋直蹦,恼怒的“嘭!”一掌把旁边的青铜案都给拍倒了,冷声说:“好你个臧辰!你以为孤真不敢杀你么!?”

  他说着,立刻说:“来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纠赶紧上前说:“君上,听纠一言。”

  众人见吴纠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齐侯看到吴纠,火气莫名小了一些,说:“二哥怎么过来了?”

  这时候子清抱着药材走进来,齐侯就清楚了,子清这个叛/徒肯定是通风报信去了,于是暗搓搓的瞪了子清一眼,子清赶紧抱着药材进了旁边的小室。

  吴纠拱手说:“君上,臧大夫乃是名士,君上不可因为一时气怒,就杀了名士,反而中了鲁国的圈套,鲁国人之所以千辛万苦,苦心经营,就是为了自己不杀名士,送到齐国来,君上若是真的下了手,便是如了鲁国的心意了。”

  齐侯说:“这些孤都明白,只是这个臧辰,一心只想着鲁国,鲁国有什么好?”

  吴纠笑了笑,说:“君上试想,若是臧大夫并非一心为了鲁国而牟利,又怎么能成为名士?天下名士无非忠君之事,为国尽忠,臧大夫则是名士中的表率。”

  齐侯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只是因为齐侯一发起怒来,从来都有一种被冲昏头脑的感觉,毕竟是一国之君,需要旁人好言相劝,而臧辰方才出言不逊,就是故意激怒齐侯的。

  齐侯看了一眼瘫在榻上咳嗽的臧辰,说:“这臧辰,实在不识抬举,不知好歹,孤待他如何,他竟然感觉不到,医官天天伺候,名贵的药材不断,而鲁公呢?鲁公无非就给他几碗毒/药喝。”

  臧辰听着,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心如止水一般。

  吴纠则是又笑了笑,面容很淡泊的说:“君上,这便是名士。君上以前令纠做膳夫,若纠觉得君上待纠不好,不做这个膳夫,直接反叛出了齐国,那么其他人会觉得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样的臣子若是去了别的国/家,别的国君会重用他么?国君们心中都会思量,恐怕这种人最重的是利益,但凡有些小矛盾,或者其他人用利益诱/惑,很可能就卖/国求荣。这种人,能做士大夫们?就算这种人能做士大夫,但是做了士大夫,国君可以听从他们的建议么?”

  齐侯一听,猛地一愣,顺着吴纠的话也想到了一年之前的事情,一年之前,吴纠在时水之畔献上豆羹求存,齐侯让吴纠做了一个低贱的膳夫。

  这么仔细一想,若是当时吴纠觉得自己受/辱,愤然离开,那么后果会怎么样?

  齐侯想到了很多,心中有些后怕,脸上的怒气也渐渐的平静下来,竟然对吴纠拱了拱手,说:“是孤偏颇了,多谢二哥点拨。”

  大家都有些吃惊,吴纠赶紧拱手说:“君上言重了,君上肯听劝谏,便是英明之举。”

  齐侯又说:“那这臧辰该当如何?”

  吴纠笑了笑,说:“君上,臧辰无非是想着忠君之事,方才臧大夫多次提出让君上放他走,可以让他死在路上,就与齐国无关了,这说明其实臧大夫还是有良/知的,他一方面想要忠君,一方面已经被君上感动,不想连累齐国。”

  吴纠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感触,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是刚才臧辰总是口出狂言,所以大家都没有仔细想。

  臧辰一听,愣了一下,笑着说:“大司农想多了。”

  吴纠没理他,又继续跟齐侯说:“臧大夫这种,其实很好收/买,一方面君上可以继续感/化,用珍贵的药材,用最好的医术,另外一方面,君上可以派人去鲁国,将粮食送到鲁国,再将岑鼎送回鲁国,就和鲁公说,‘因为臧辰愿意留下来效忠齐国,因此这鲁国的重器也不需要了,便归还给鲁公了’。”

  齐侯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二哥啊二哥,你可真是……孤都不知如何说你好了。”

  吴纠这两招,一面安抚臧辰,一面却十分阴险,要断了臧辰的念头。

  就算臧辰不投降,不归顺,但是吴纠让齐侯,将岑鼎送回去,鲁公就要考虑了,岑鼎那可是鲁国的面子,齐侯竟然把鼎送回来了,就是为了臧辰,恐怕臧辰已经反叛了自己。

  这样一来,就算臧辰没有投降,在鲁公心中也是投降的人,最终断了臧辰的后路,让他死心。

  臧辰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说:“大司农,好计谋。”

  吴纠拱手说:“不敢,纠的计谋不过尔尔,在臧大夫面前,不敢炫耀。”

  臧辰却苦笑了一声,似乎终于放弃了,叹口气说:“不是臧辰不知好歹……若臧辰反叛,或者如同大司农所说,鲁国以为臧辰反叛,诸位觉得,鲁公会放过臧辰么?一定还会派人来刺杀臧辰,毕竟臧辰在鲁国供职二/十/年,鲁国的大小事务全都记在臧辰心中,这样鲁公能放心臧辰留在齐国么?到时候还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臧辰不过一条贱命,也自知活不了多久,还请齐公为齐国着想,放臧辰走罢。”

  齐侯这么一听,便冷笑一声,说:“鲁国要来,只管让他们来,若是孤就这么怕了他,也不会跟鲁国叫板了。”

  臧辰听齐侯这么说,无奈的叹口气,就没有再说话,吴纠笑着说:“臧大夫,纠又拿来了一些名贵的药材,请臧大夫这次可不要再浪费了。”

  臧辰无奈的看了一眼吴纠,说:“大司农言重了,大司农好手段,臧某怎么敢浪费呢?”

  吴纠转头对展获说:“劳烦展大夫了。”

  展获拱手说:“是展季该做的事情。”

  吴纠又转头对齐侯说:“君上,臧辰说的在理,鲁国都是贪得无厌阴险狡诈之人,若是臧辰不死,必然会派人来刺杀,因此纠窃以为,应当给臧大夫周边加强守卫。”

  齐侯点头说:“确当如此。”

  吴纠笑着说:“展将军正好。”

  展雄一听,老大不乐意,毕竟臧辰虽然是有苦心的,但是之前臧氏的子弟欺负他大哥,展雄还是记得的,展雄也不知道臧辰为了展获求情的事情,所以心里其实老大不愿意看到臧辰。

  齐侯却说:“就按照二哥说的去做了。”

  展雄还想要反驳,展获拉住他,低声说:“就当帮大哥一把?”

  展雄这才没办法了,只好应承下来。

  如此一来,臧辰的事情解决了,臧辰也知道,自己抵/抗没有用,毕竟吴纠已经用了阴险狡诈的办法,让鲁国以为臧辰归降了,就算臧辰不归降,忠君的名声也抵不过一口岑鼎。

  齐侯笑眯眯的说:“走罢二哥,咱们去议一议归还岑鼎的事儿?”

  吴纠知道齐侯这是在嘚瑟,无奈的拱手说:“君上,请。”

  两个人前后走出偏殿,齐侯放慢脚步,与吴纠肩并肩的往前走,低声说:“二哥,你好生小心眼子,一年/前的事儿还记着?”

  吴纠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说:“君上说的可是让纠做膳夫的事情?”

  齐侯一听,就知道吴纠又小心眼子了,把这事儿明晃晃的提出来。

  齐侯说:“孤错了还不行,二哥别记仇了。”

  吴纠笑了笑,只是说:“纠不敢。”

  齐侯看他说的没什么诚意,似乎还是记仇的厉害。

  第二天齐侯就派大司行公孙隰朋,亲自护送鲁国的重器岑鼎往鲁国去了,并且告诉公孙隰朋该怎么说话,让鲁国深信不疑臧辰已经投靠,不止如此,臧辰的毒还解了。

  鲁国人本想把臧辰杀死在齐国,然后让齐国背负虐/杀名士的罪名,结果没想到,齐国竟然派大司行公孙隰朋过来,亲自感谢鲁国,说鲁国的臧大夫比岑鼎要金贵的多,因此齐侯将鼎退回来,把人留下了,只等着臧辰身/子好一些,就册封臧辰为齐国的大司理,掌管齐国/法/度。

  这把鲁公给气得半死,臧辰很了解鲁公,鲁公果然找来了国相公子庆父来商量。

  公子庆父也觉得,臧辰做了二/十/年的鲁国大夫,可比之前的展获深知鲁国国情,如果就这么让臧辰去了齐国,肯定会给鲁国带来麻烦。

  公子庆父干脆觉得,一不做二/不休,派使臣过去感谢齐国卖粮食,同时刺杀臧辰,臧辰一死,鲁国才能安宁下来。

  鲁公觉得别无办法,只剩下这个计谋可行了,就选了一个忠君的使臣,让他去齐国。

  臧辰留下来养伤,其实是“软/禁”,已经一个月有余,医官尽心尽力的给臧辰解毒,再加上吴纠给臧辰弄来了很多名贵的药材,臧辰从刚开始的抵/抗,已经变成了无法抵/抗。

  展获悉心照料,齐侯也经常派人过来慰问,还有吴纠隔三差五过来探病,臧辰已经开始不能抵/抗了。

  臧辰也想过,若是自己生在齐国,那该多好,就不需要在揪心这些问题了,但是他生在鲁国,如果自己能有展雄那般心思,干脆反了,也是个英雄。

  但臧辰和展雄不一样,彻头彻尾的不一样。

  臧辰今日喝了药,展获在政事堂开了堂议,就过来偏殿里,进去的时候,看见臧辰正扶着窗户站着,看外面的景色。

  如今是初秋的天气,夏天已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天气悄悄转凉,尤其是早晚的天气,更是凉飕飕的,繁茂的花卉绚烂夺目,正想绽放着最后的繁盛,有些花卉已经偷偷的枯萎了。

  展获走进去,看到臧辰在窗边,便说:“臧大夫,过来歇一下罢,别站在窗口,要着风寒的。”

  臧辰转头看了一眼展获,这才慢慢走过来,坐在席上,展获拿来了一些吴纠昨天晚上自己在家里做的小点心,然后将茶壶打开,看了看里面的水,还有大半壶,伸手摸了摸茶壶,已经冷了,便说:“展季去让人烧些热水,臧大夫稍等一会儿。”

  臧辰说:“不必劳烦了。”

  展获却没有停留,走出了,很快就看到一个人影晃进来,原来是展雄,展雄臭着脸,一步三晃,迈着方步走进来,臧辰看了他一眼,说:“展将军今日怎么来了?”

  展雄笑了一声,说:“因为大司行已经要从鲁国回来了,鲁国听说了臧大夫投敌的事情,君上恐怕有人要刺杀臧大夫,所以让我保护你。”

  臧辰一听,心中了然,肯定会有人要来的。

  展雄坐下来,笑眯眯的捏了一把吴纠做的糕点,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一连吃了两三块,臧辰没理他,只是坐着发呆,展雄一边吃一边奚落他说:“你放心罢,既然你已经投诚,那就死不了,我展雄是什么人?虽然我挺不待见你的,但是君上既然吩咐了,不让你死,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

  臧辰只是拱手说:“那先多谢展将军了。”

  展雄说:“不必谢了,好好养你这病歪歪的身/体罢。”

  他说着,听到了脚步声,定然是展获从外面走进来了,展雄赶紧站起身来,把咬了一半的点心放回去,然后推到臧辰面前,装作不是自己吃的,还在自己的衣裳上快速擦了擦手,把手背在身后。

  展获走进来的时候,展雄就装作“乖弟/弟”的样子,笑眯眯的,笑得一脸老实与实诚,看着展获,口/中还有糕点的香味儿,回味良久,实在没吃够,说:“大哥,你回来的真快啊。”

  展获一看弟/弟,展雄定然在耍宝,因为他嘴边上还挂着糕点渣子,明晃晃的。

  展获无奈的摇头,说:“展雄。”

  展雄立刻说:“大哥,有什么吩咐?”

  展获说:“把你嘴边上的点心渣子,擦一擦。”

  展雄一愣,连忙抹了自己的嘴巴好几下,尴尬的说:“大……大哥,我先出去了。”

  展雄赶紧跑出去,臧辰这才笑了笑,说:“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

  展获坐下来,将煮好的热茶放在案上,给臧辰倒了一杯,笑着说:“展雄性子比较直,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臧大夫海涵,展雄并无恶意。”

  臧辰点了点头,说:“令弟心直口快,而且一心维护展大夫,真是令臧某……令臧某好生羡慕。”

  展获疑惑的说:“臧大夫羡慕什么?”

  臧辰笑了笑,说:“我臧家虽然庞大,但是从小到大,可没有像展大夫和展将军这样的兄弟,不是尔/虞/我/诈,就是勾/心/斗/角,臧某于臧家来说,就是一个牟利的工具,如今已经被榨干了,没有利益可图了,自然也就被舍弃了。”

  展获也清楚臧家的人是什么样子,臧家的人靠臧辰吃饭,而且依靠臧辰的名义出去作威作福,但是对臧辰又不服气,没有什么交心的人。

  展获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也幸/运的,毕竟有个可心的弟/弟,展雄虽然叛出家门,但是却是个孝顺的孩子,而且心肠也不坏。

  展获说:“臧大夫不必想太多,如今臧大夫留在齐国,必然能养好身/子,君上已然许诺,等臧大夫养好身/子之后,就封臧大夫为大司理,掌管齐国/法/度,展季先恭喜臧大夫了。”

  臧辰笑了笑,说:“只怕臧某没这个福/分,毕竟……”

  鲁国的刺杀还没有来,那是早晚的事情……

  吴纠晚上回了自己的府邸,他这几日都很忙,因为鲁国的使臣要来了,是来感谢齐国告粮的事情,因为和司农沾边,因此这事儿也归吴纠管。

  再者就是齐侯还找他说了说臧辰的安全问题,此次鲁国的使臣,可谓是来者不善,肯定是有所举动的,所以找吴纠商议了一下。

  臧辰的安全问题,就交给展雄贴身保护了,展雄最近很闲,没什么事儿做,总是跑到司行部门,扒着有没有出使宋国的活计做,还力荐自己出行之后马上要召开的齐国宋公和郑国的三国/会盟。

  其是展雄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就是想见宋公御说了,知道因为是诸侯会盟,所以御说肯定会来参加,展雄那心情已经蠢/蠢/欲/动,实在安生不下来。

  展雄这么闲,功夫又好,齐侯就让他贴身保护臧辰,还有就是,让虎贲中郎将的虎子,将小寝宫和偏殿的守卫检/查一遍,但凡有面生的就全都换下来,换成自己的亲信。

  别看虎子看起来特别实诚,但是办事儿利索,而且也不算有勇无谋,很快就将小寝宫和偏殿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确保连一只蛾子都飞不进去,更被说是刺杀臧辰的刺客了。

  这样一番下来,吴纠发现,齐侯有什么事儿都来问自己,都来找自己,不管是司农的,司理的,司行的,司空的,甚至是司马的,吴纠真的不会打仗,只是看过一些三国演义而已,齐侯也要问他。

  吴纠感觉要累死了,若是这么下去,定然要找齐侯讨要加班费才对!

  吴纠托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房舍,回去之后就瘫在席上,晏娥今日心情好像不错,笑眯眯的走过来,给吴纠倒茶,说:“公子,婢子给你捏/捏肩膀罢!”

  吴纠当然乐意,赶紧让晏娥过来捏肩膀,晏娥心情特别好,吴纠诧异的说:“晏娥,邢公都回了邢国,你怎么心情这般好?不是前几天那思春的模样了?”

  晏娥一听,使劲捏了吴纠的麻筋儿一把,吴纠“哎!”的惨叫了一声,子清刚好进来,连忙说:“晏娥!”

  晏娥吐了吐舌/头,瘪嘴说:“谁让公子老打趣婢子的。”

  吴纠说:“好好好,是我错,我错了,晏娥面皮薄,我这臭男人不该调侃面皮薄的小姑娘。”

  晏娥这才好好儿的给吴纠捏肩膀,吴纠又说:“还没说你因为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呢?”

  晏娥笑眯眯的说:“今儿婢子将公子的衣裳拿去宫里浆洗。”

  吴纠虽然住在司农府上,但是其实他家里没多少下人,只有子清和晏娥,还有几个厨子,之后就没人了……

  所以吴纠的衣裳还是像以前一样,拿到宫里去浆洗,晏娥也经常出入齐宫,没人会阻拦。而且因为吴纠的缘故,晏娥也算是红人,宫里的苦力、厮役、工匠、宫女、寺人,全都当晏娥是大红人,恨不得巴结着。

  今日晏娥拿着吴纠的衣裳去宫里浆洗,结果就在那边碰到了一个宫女,那小宫女也就十四岁,比晏娥稍稍大一点点,长得圆圆的小/脸盘子,十分讨喜。

  而且那小宫女开口特别甜,还叫她晏娥姐姐,最重要的是,这小宫女其实和晏娥是老乡,而且还是同宗,也是娥姓,自称是齐娥,让晏娥叫她齐儿。

  吴纠一听,他正在喝着热茶,享受晏娥给他捏肩膀,结果“噗——”一声全都喷了出来,幸好子清躲得快,连忙拿了帕子给吴纠。

  吴纠捂着嘴咳嗽,子清和晏娥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吴纠,晏娥还说:“公子,难道您认识这个齐娥?”

  吴纠一听,又是咳嗽又是笑,连连摆手,说:“不……不是认识。”

  这个笑点可能只有吴纠一个人领会得到,因为现在的古人根本不知道有这种生物。

  齐娥……企鹅……

  那小宫女竟然起了这个么一个名字。

  吴纠自己一个人偷偷笑了一会儿,感觉像是自娱自乐,晏娥因为见到了自己的老乡和同宗,因此非常高兴,今天心情就好了一些。

  古代的老乡和不像现在的老乡那么广泛,古代的老乡都是很狭窄的范围之内,才叫做老乡的。

  而且他们都姓娥,这让晏娥有一种亲切感,感觉见到了亲人一样。

  晏娥又说:“齐娥听说公子您温和大方,还想托婢子讲情,让她来公子身边伺候呢。”

  吴纠挑了挑眉,说:“那你怎么说的?”

  晏娥有些为难的说:“虽然婢子挺高兴的,而且公子府上的确缺人,但是这事儿晏娥也不好做主,所以就跟那齐娥说了,婢子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吴纠笑了笑,说:“你还挺机灵的。”

  虽然是同宗,但谁知道是什么意思,万一是哪里来的探子,或者是刺客呢?

  不是吴纠想的多,而是在这个年代,不想多点就要被人刺杀,因此吴纠身边只有子清和晏娥,这两个知根知底儿的,一直没有再要人伺候,就是避免身边一堆的眼线。

  过了两天,吴纠刚刚起身,准备去宫里上班,结果就有司行部门的人来叩门,火急火燎的禀报,说鲁国的使臣提前到了,齐侯让吴纠赶紧准备准备。

  吴纠怎么想到鲁国的使臣提前来了,赶紧起身穿衣裳,都不懒床了,火急火燎的洗漱更/衣,然后/进了宫去。

  吴纠进了宫,匆匆往路寝宫赶,结果半路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宫女走过来,然后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哎呀!”一声,突然就倒下了,一下倒在吴纠的身上,恐怕是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吴纠一愣,那宫女已经倒过来,本以为是一个小宫女,看似挺苗条,也不高,应该没多重,结果吴纠想错了,那宫女竟然不轻,差点将吴纠也给压倒。

  吴纠赶忙稳住下盘,这才没有狼狈的摔倒在地上,那小宫女一脸怯生生的说:“齐娥失礼,齐娥失礼,多谢大司农。”

  她这么一说,因为名字太特殊,吴纠记得很清楚,前几天晏娥才提起了一个什么企鹅,今日太巧了,竟然在宫中巧遇了这个企鹅……

  齐娥一脸怯生生的模样,说话软/绵绵,声音十分好听,带着一股惑人的味道,身上也香喷喷的,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和麝香的味道。

  吴纠看了一眼那齐娥,怯生生的小模样,长得不算好看,在吴纠见过这么多绝艳的女子之后,齐娥长得真不算好看的,一张圆圆的脸盘子,的确挺讨喜的,看着挺喜庆,但是有点太圆,就是天生的大脸,身材倒是纤细。仔细一看吴纠吓了一跳,那姑娘也就到自己下巴,身材可谓是娇/小,但是胸和臀/部简直逆天,险些从衣裳里窜出来,匆忙行礼的时候,更是一蹦一蹦的,看的吴纠真不好意思再看。

  那齐娥似乎还有些故意,毕竟是“巧遇”,想要和吴纠说些什么,但是吴纠没有时间停留,鲁国使臣已经进宫了,就连忙绕过齐娥,转身就走了。

  齐娥还想说话,一脸诧异的看着吴纠匆忙而去,气的咬了咬嘴唇,只好作罢了。

  吴纠匆匆进了路寝宫,就看到鲁国的使臣已经在了,不知是谁,以前也没见过,也没听过他的名声,看起来挺默默无闻的。

  吴纠走进去,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来的正好,这位就是鲁国的特使。”

  那特使见到吴纠,赶紧恭敬的作礼,说:“鲁国特使见过齐国大司农,大司农盛名滚滚,小人可是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真是有幸有幸啊!”

  吴纠拱手说:“特使大人言重了。”

  齐侯让特使坐下来,然后让吴纠坐在自己身边,共坐一张席子,吴纠哪敢,齐侯只好让吴纠坐在旁边的席上。

  鲁国特使一脸谦和的说:“寡君感谢齐公大/义,将粮食卖给鲁国,鲁国的百/姓如今吃到了齐国的粮食,不再被饥饿困扰,寡君特意遣小人来,感谢齐公对鲁国百/姓的恩/德。”

  齐侯笑了笑,又“贱嗖嗖”的说了一句:“难道只是对鲁国百/姓有恩/德?不是对鲁公也有恩/德么?”

  鲁国的特使一僵,干笑了两声,岔开话题,又说:“寡君还听说,臧大夫重病在齐国,寡君心中好生担忧,因此特意派小人来,探一探臧大夫的病情。”

  齐侯一听,正想要炫耀,便哈哈大笑说:“恐怕鲁公打错了算盘。”

  吴纠也发现,齐侯最近说话的方式越来越是“贱嗖嗖”,可能是因为得意,所以特别喜欢气人。

  那鲁国使臣的脸色果然就僵住了,咳嗽了一声,说:“这……敢问齐公是什么意思?”

  齐侯笑眯眯的说:“因为臧大夫他并非病重,好得很呐!”

  鲁国特使的眼神更加尴尬了,说:“这……”

  齐侯笑着说:“难道鲁国特使不信?说来也是,不知鲁国是不是太穷困了,臧辰堂堂一个士大夫,好歹也是做过国相的人,在鲁国竟然病怏怏的,但是如今不同了,来了我们齐国之后,身/子就好了,精神也不错。”

  他说着,对寺人说:“去,请臧大夫过来坐一坐,就说是鲁国的特使来了。”

  寺人赶紧应声,小跑着去传召了。

  不一会儿臧辰便走了进来,不只是臧辰,还有展获和展雄。

  这三个人一起走了进来,鲁国特使的脸色那真是精彩纷呈,毕竟臧辰曾经是鲁国的上大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爷。而展获呢?是鲁国的名士。这展雄呢?曾是鲁国的贵/族,也是在鲁国掀起起/义,让各国贵/族闻风丧胆的草莽英雄盗跖。

  三个人走进来,鲁国特使的脸色怎么能不精彩,这三个人都是鲁国人,还都是鲁国贵/族,如今成了齐国的大夫。

  鲁国特使十分不屑,但是臧辰的精神真的不错,虽然不似普通人那般好,但是臧辰的脸色不再那么惨白无力,嘴唇也并非是紫色的了,加上他本就身材高大,看起来竟然有一种挺拔硬朗的感觉。

  臧辰走进来,看了一眼鲁国特使,眼中也有些复杂的意思,他知道,鲁国特使的到来,就代/表着鲁公至自己于死地。

  鲁国特使干笑说:“臧大夫果然风采不减当年啊!”

  臧辰拱手说:“特使言重了。”

  鲁国特使说:“臧大夫,小人奉寡君之命,奉上一封书信,请臧大夫面阅。”

  他说着,拿出一卷小羊皮来,小羊皮塞在一个套子里,密封的很好。

  鲁国特使将那小羊皮卷拿出来,齐侯就皱了皱眉,抬起手来,展雄立刻站起来,拦住那特使的动作,不让他靠近臧辰。

  展雄身材高大,而且谁不知他原来是“无/恶/不/作、兴风作浪”的盗跖,那鲁国特使吓了一哆嗦。

  鲁国特使说:“这……齐公,这……”

  齐侯笑了笑,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齐国的这几位大夫,都是鲁国出身,因此反而对鲁国……不太放心。”

  他这么一说,鲁国特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展雄则是把那小羊皮卷直接从特使手中抽/出来。

  他刚要打开看,吴纠连忙说:“四弟,稍待一会儿。”

  展雄立刻顿住了动作,看向吴纠,吴纠说:“还是让人现在检/查一下,不要贸然打开。”

  鲁国特使笑着说:“齐国的大夫们真是多虑了,我鲁国怎么可能做出这样儿的事情呢?”

  吴纠挥手叫寺人,去把专门负责验毒的人叫来,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鲁公连劫持都亲自上阵,鲁国上行下效,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这么一说,鲁国特使的脸色就更差劲了,黑成了个锅底,但是实在不好反驳,也无言反驳,毕竟北杏会盟之上,鲁公的确亲自上阵劫持了齐国的大司农吴纠。

  很快验毒的小臣就来了,小心翼翼的打开包着小羊皮的套子,然后将小羊皮轻轻展开,一展开,众人就闻到了一股花香,这花香味很清淡,很素雅,闻起来磬人心脾。

  齐侯却皱了皱眉,说:“什么味道?”

  鲁国特使笑着说:“这是我鲁国的一种花卉香料,用这种香料熏过书信,更为清香雅致。”

  那验毒的小臣将小羊皮卷儿打开,羊皮卷上却是白的,一个字也没有,小臣仔细验毒,应该是没有毒的,但是上面一个字都没写,一片空白,不知是什么意思。

  齐侯远远的也看到是白色的,小臣回报是无毒的,齐侯立刻说:“呈给孤看。”

  小臣立刻将小羊皮卷恭敬的双手呈上。

  齐侯拿在手中,轻轻嗅了一口,的确是花香,不过没有毒,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反复看了半天,皱眉说:“鲁公这是什么意思?”

  鲁国特使笑着说:“寡君说了,这封信,臧大夫看罢便知道了。”

  齐侯看了一眼吴纠,随即把小羊皮举起来,说:“臧大夫过目。”

  旁边的寺人传到臧辰手中,臧辰捧着那卷没有字的小羊皮,也闻到了淡淡的花香,臧辰对着那卷白羊皮凝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然后猛烈的咳嗽了两声,随即“哇”的一声竟然突出一口血,全都喷溅在小羊皮卷上。

  旁边的人吃了一惊,全都站起来,齐侯也吓得站起来,喝道:“传医官!把这个下/毒的鲁国特使,给孤抓起来!”

  因为这一变故实在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展雄大步冲过去,一把将鲁国特使按在地上,展获扶起要倒的臧辰,臧辰呼吸很快,异常急促,本身已经好一些的身/子突然就有些垮掉的意思。

  展获一瞬间觉得肯定是那花香的缘故,虽然之前小臣说并没有毒,展获赶紧把那小羊皮卷抢过来,然后远远扔出去。

  吴纠让寺人快去传医官,很快士兵先进来,压住鲁国特使,随即医官也冲进来,连忙给臧辰把脉。

  医官一看,说:“禀君上,那花香是无毒的,但是却有药理,尤其和臧大夫每日服用的解毒汤药犯冲,只要吸/入一点儿便能致命,若不是因为方才书信传了三次才传到臧大夫手中,恐怕此时臧大夫已经没救了。”

  医官一边回禀,一边快速的给臧辰施救,臧辰含/着药丸,呼吸这才慢慢稳定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无力。

  齐侯一听,冷冷的说:“好啊!孤以礼相待,鲁国却做着无礼下作的事情!?”

  那鲁国特使被士兵押着,却一脸浑然不怕,大/义凛然的模样,哈哈哈大笑三声,铿锵有力的说:“鲁国人才不惧怕齐国的淫/威!齐国霸强,四处气压弱小,已经攻破遂国,如今鲁国的都城离边境只有五十里,早晚都是灭/亡的道理,作为鲁国的臣子,何惧一死!”

  齐侯面色阴沉的瞪着那使臣,吴纠连忙问医官臧辰可还有救,医官说:“好在中毒不深,已经没事了,只是要悉心调养,可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儿。”

  吴纠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他们苦心将臧辰救回来,一心以为鲁国/会背地里用刺客暗/杀,哪知道鲁国竟然派来一个使臣,明面上下/毒,鲁国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使臣是敢死队的,就是来挑衅齐国威严的。

  鲁国也算是过河拆桥,反正齐国已经把粮食卖给他们了,鲁国也没什么可向齐国图谋的,刚刚接了粮食,就撕/破了脸皮。

  齐侯真是没想到这点,气怒非常,冷声说:“好啊,鲁国特使想要忠君,那孤成全你,来人啊,将鲁国特使斩首示/众!把他的头颅挂在临淄城门上!”

  齐侯这么一说,展获有些着急,旁边的臧辰也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似乎想要说话,看起来是想要阻止齐侯的意思。

  臧辰想要阻止齐侯,并非是因为不想让他杀死鲁国人,臧辰方才看到了白色羊皮的时候,已经明白了,鲁公想要置他于死地,将臧辰的一片忠心看成了是狼心狗肺,臧辰也并非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此时对鲁国再没什么留恋了。

  但是臧辰着急的想要阻止齐侯,是因为春秋时代乃尊崇礼义的时代,各国开/战都不会斩使臣,更何况是特使,若是齐侯一怒之下,斩了特使,无论在理不在理,都是要被诸国诟病的。

  臧辰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咳嗽,吴纠连忙拱手说:“君上,鲁国特使不可斩。”

  齐侯看了一眼吴纠,说:“二哥还有旁的办法,替孤出这口恶气?”

  吴纠倒是一笑,说:“君上,您问纠便是问对人了,毕竟鲁国也得罪过纠,不是么?这位特使大人,忠心耿耿,一心求死,若是君上真的斩了他,反而成全了他的愚忠心思,实在是仇者快。”

  齐侯挑了挑眉,说:“哦?二哥继续讲。”

  吴纠说:“这位鲁国特使,也算是忠心耿耿,只是脑子愚钝了一些,冥顽不灵罢了,君上不如放了他,让他好端端的回鲁国,并且让特使大人带去一封书信,这书信的内容,便是昭告天下,册封臧大夫为我齐国的大司理,执/法捍卫齐国国威,请鲁国派人来祝贺。君上想一想,忠心耿耿的特使大人,给臧大夫下/毒,还冲撞了君上,却好端端的回国,还带了这么一封信,鲁公还能体会到他的忠心么?依照鲁公的性子,无非就是觉得特使大人无/能,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办不好,无非是折辱、罢官这套计量,再不济来个暗/杀下/毒,何必君上出手呢?”

  那鲁国特使被吴纠说的,心脏都梆梆跳起来,脸色从高昂的红色,转为惨白的蜡色。

  齐侯一听,笑了一声,说:“二哥好计谋,就这般处置罢。”

  吴纠拱手说:“是。”

  因为吴纠的阐述非常的有画面感,“折辱、罢官、暗/杀”,这不就是鲁公的惯用套路么?之前庆父出使不利,就被折辱又罢官,还有臧辰出使不利,不只折辱又罢官,还要被暗/杀,如今轮到了这位鲁国特使。

  鲁国特使却梗着脖子说:“不!君上不会这么待我的,你们齐国今日不杀我,会后悔的,等着瞧罢!”

  齐侯阴测测的一笑,说:“是啊,等着瞧罢,带下去,别让孤看着他就心烦。”

  说着齐侯还挥了挥袖袍,士兵赶紧将那鲁国特使押下去。

  臧辰看到齐侯听了吴纠的劝,这才情绪稳定一些,喘着粗气咳嗽了几声。

  齐侯看向臧辰,说:“臧大夫也看到了,此番,你可是死心了?”

  臧辰说不出话来,只是咳嗽着,却点了点头。

  齐侯笑了一声,说:“既然死心了,就好生养伤罢,其他的事儿,等你病好再说,二哥说的没错,等你病好了,孤还要拜你为大司理,执/法捍卫齐国威严,臧大夫可愿意啊?”

  臧辰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大劫,仿佛已经是宠辱不惊了,却拱手说:“君上器重,乃臧辰之福。”

  齐侯一笑,说:“好,爽/快人,先去休息罢。”

  臧辰因为方才吐血,根本走不动,展获和展雄扶着他,两个人架着他一起离开了路寝宫,回去休息了。

  齐侯方才给了鲁国特使一个狠狠的脸子,心中好生痛快,只要一想到吴纠说的话,让鲁国特使拿着请柬回去,齐侯心里就酸爽的不行,仿佛已经看到了鲁公那暴跳如雷的脸了。

  齐侯笑眯眯的对吴纠说:“二哥的心思,还是一贯的……”

  齐侯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吴纠说:“小心眼么?”

  齐侯笑着说:“不,是心思细腻精明。不过……这可提醒了孤,千万不能开罪二哥,会被二哥记恨一辈子的。”

  吴纠心里想着,没少开罪。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寺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险些摔在地上,赶忙大声说:“君上!幼公子不好了,君上快去看看罢!”

  齐侯和吴纠都是一愣,公子昭不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吴纠还去看了公子昭,公子昭都可以自己行走了,已经开始练步了,因为郑姬经常去看望公子昭,还有公子无亏的照料,公子昭心情极好,恢复的也快,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齐侯立刻说:“怎么回事?!”

  那寺人战战兢兢的说:“具体小臣不知,只是……只是听说幼公子仿佛是……是中毒了!幼公子方才突然吐血,还……还……”

  齐侯说:“还什么?说!”

  那寺人吞吞吐吐的说:“还……双目失明,突然看不到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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