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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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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渠、郁郅、乌氏、朐衍、彭卢,被周人并称为五戎,而义渠则是五戎之中最前大的一个分支。

  其实在周朝早年的时候,义渠也是归顺周天子的,周王朝从强烈镇/压,变成了怀柔政/策,安抚五戎,义渠国的地理位置正好处于大源的中心地带,有广阔的草原,而且临水,这样一来牧草肥/美,适宜游牧,不但如此,义渠人还自己耕田,这样一来,义渠很快壮/大起来。

  随着西周的落寞,东周政/权的削减,周天子的权威越来越小,而义渠国发展的则越来越壮/大,周平王时期,因为害怕义渠国,因此开始迁/都洛师,义渠国正式脱离周天子,不与周天子上贡朝拜,那时候义渠国已经发展到空前强大的地步,国土总面积已经超过了十万平方公里,这在春秋早期,版图被几百个国/家割分的情况下,占地已经非常辽阔。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从春秋到战国,义渠国与秦国相互抗争了几百年,义渠国的人尚武,以战死为荣,以病死和老死为耻,因此义渠国的人非常骁勇善战,在战场上是可怕的存在。

  不过义渠虽然可怕,但是这些年来秦国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尤其是赵嘉的大哥,公子白的父亲在位的时候,征战西北,很多戎人狄人都臣服在秦国之下,然而赵说终究还是老了,经过大庶长乱政一事,赵说还没有将秦国/安定下来,义渠之戎已经偷袭而来,将秦国打了一个出其不意。

  如今秦国的国情是相当复杂的,两位最有名望的继承人,一个是公子嘉,昔日秦国的不败战神,义渠戎人非常害怕赵嘉,另外一个则是公子白,公子白虽然没有赵嘉那么出名,但是其实也是一个让戎人闻风丧当的人,毕竟当年俘虏公子白的,可就是西戎义渠,然而公子白宁/死/不/屈,这种气节让义渠人害怕。

  公子白虽然性格阴晴不定,在政/治手腕非常牢固,在赵嘉离开秦国之后,公子白也一直牵制着朝/廷和大庶长。

  或许公子白的文韬武略并不太出名,然而公子白的后人为了祭奠公子白,以白为氏,成就了秦国最著名的战神白起。

  无论是赵嘉还是公子白,全都有继承权,也有秦国士大夫们的拥戴,然而秦国的国情仍然十分复杂,很多沾亲带顾的贵/族也想趁国/难时机分一杯羹。

  因此秘不发丧,打算偷偷自立国君,将公子嘉和公子白甩掉,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秦国已经有名正言顺的国君,这样何乐不为?

  只是他们没想到,秘不发丧的结果,就是包庇了义渠之戎,义渠军/队跨过了秦国地界,直接冲向洛师,转瞬之间已经打到了函谷关。

  函谷关有天险之称,因此义渠之戎还没有打进函谷关,若是函谷关一破,北面的狄人肯定也会趁机侵入,一同瓜分洛师,到时候整个周国就危险了。

  函谷关令得到消息之后,仓皇通报姬阆,姬阆这才知道,义渠之戎已经打到了家门口,而秦国一声不吭,不只是一声不吭,秦国国君赵说还病死了,如今秦国之内,士大夫们党派不一,正在争名夺利,争抢着扶植自己的人上/位继承秦伯之位,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如何能抗衡义渠人?

  姬阆知道,凭借自己洛师这两万五千兵马,根本无法抗衡义渠之戎,因此快速发出急报,向各国诸侯告急,请各国诸侯领兵来战,并且命函谷关令死守关卡,绝不能放义渠之戎进关。

  众人看到这文书,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脸上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王子郑立刻说:“王上,郑请求去洛师支援!”

  王子郑虽不是姬阆的亲儿子,但是一直以来也十分敬重姬阆,如今洛师有难,姬阆还坐镇洛师,王子郑如何能不着急,恨不得插翅飞到洛师去才好。

  吴纠抬起手来,说:“稍安勿躁。”

  他说着,看向齐侯,齐国也接到了文书,姬阆给齐国发出求救文书,齐国现任国君昭已经派兵增援,这封文书则是写给齐侯的,告知齐侯如今现状。

  齐侯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考虑到底怎么做。

  其他诸侯的使臣也接到了告急的文书,急招使臣回国商议,好端端的喜堂,一瞬间炸了窝,众人全都喧哗着,一个个吓得不知所措。

  秦国这些年,就像诸侯的门户,秦国一破,腹地的国/家就要跟着遭殃,这是不争的事实,诸侯们心中都清楚,秦国和周国,他们必须援助,否则紧跟着遭难的就是自己。

  然而眼前有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秦国面/临着两个继承人的抉择——赵嘉和公子白。

  吴纠抬起头来,看向赵嘉和公子白,两个人也看完了文书,都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嘉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拱手说:“秦国在西北,乃是诸国之门户,若是门口一破,内室就会被搜刮,因此,王上,事不宜迟,嘉恳/请王上出兵,护送储君白,回秦国继位!”

  他的话一出,众人全都看向赵嘉,连公子白也看向赵嘉,因为公子白的手残疾,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虽然他的手现在与常人无异,但是仍然无法恢复到最佳状态,无论从名声,还是从身/体素质来看,赵嘉都是秦国最佳的继承人,而并非公子白。

  传说这两个人水火不容,而如今,赵嘉却恳/请吴纠,护送公子白回秦国继位。

  吴纠看向公子白,公子白有些吃惊,侧头看着赵嘉,似乎在做最后的决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哈哈哈哈”的笑声,十分之肆意嚣张,众人立刻像那大笑的人看过去,原来是一个从者,诸侯使臣的从者。

  不过那从者态度很嚣张跋扈,大笑着走出来,还一边“啪啪啪”的拍着手,说:“好一场叔侄情深呢!”

  吴纠眯着眼睛,说:“你是何人?”

  那人/大笑着说:“我不是何人,只是来送信的。”

  他说话的时候,吴纠已经向旁边看了一眼,潘崇立刻得到命令,快速招手,随行而来的士兵快速涌/入喜堂。

  “踏踏踏”的脚步声整齐划一,黑甲武士铿锵而入,瞬间将那嚣张的从者给包围在了中间。

  那个从这笑着说:“我是来为我义渠国君送信的,你们以为,我会活着走出这里么?!”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喧哗起来,方才只是狐疑这个人竟然如此嚣张,肯定不是使臣从者,不知是谁假扮的。

  这个人现在自漏底细,众人立刻慌张起来,这嚣张的从者,竟然是义渠的西戎人!

  在周人眼中,西戎人可都是茹毛饮血,生吃/人肉的人,众人见到喜宴上混入了这种人,顿时都害怕的散开,纷纷瞩目着从者。

  吴纠却笑了笑,说:“西戎人好大的胆子,连寡人的地界都敢迈进来,你可知自己这么嚣张,后果是什么?”

  那从者梗着脖子,笑着说:“我义渠的男儿,绝不贪生怕死!”

  吴纠冷笑一声,说:“绝不怕死,那是因为用/刑不对。”

  从者被黑甲武士围在中间,看着吴纠那冷冷的表情,莫名有种后背发寒的感觉,咳嗽了一声,镇定心神,突然举起自己手中的羊皮来。

  那张小羊皮做的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很重要的文书,那从者举起文书,大笑着说:“我今日而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周人送这个大礼来的,秦国国君在死前已经写好了继位文书,你们何必这么挑挑拣拣,谦谦让让的呢!?”

  他说着,“哈哈”大笑着,将那小羊皮一扔,“啪!”一声,精致的小羊皮扔在地上,宴席上人那么多,掉在地上之后,使臣和士大夫们纷纷探头去瞧。

  随即就听到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公子嘉!”

  众人立刻全都看向赵嘉,赵嘉吃了一惊,随即又有人肯定的说:“秦公传位公子嘉!”

  “是公子嘉!”

  方才赵嘉将秦伯之位让给了公子白,结果这张小羊皮上竟然清清楚楚的写着,秦伯传位于公子嘉。

  这样一来,使臣和士大夫们全都喧哗起来,又无比震/惊。

  其实说是震/惊,但又不震/惊,毕竟公子白是个残废,就这一条理由,秦伯传位十次也不会传给他,因此大家又觉得这个结果合情合理,并不在情理之外,也不在意料之外。

  一瞬间,公子嘉成了焦点,二公子白也成了焦点,众人看向公子白,眼神中多了几许怜悯和悲哀,那张眼神仿佛高高在上,明明国/难当前,也不是秦国一个国/家的国/难,而那些使臣却露/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公子白的脸色瞬间就发青了,被众人用悲天悯人的目光注视着。

  吴刀连忙看向公子白,拉住他的手,说:“公子……”

  吴纠此时却说:“义渠国,好一个挑/拨离间之计,你以为这样做,就能瓦解秦国内部了么?”

  吴纠这么一说,使臣和大夫们突然觉得十分有道理,义渠国突然出现在喜宴上,显然来者不善,众人险些着了他的道,如今被吴纠这么一点破,大家纷纷喧哗起来。

  “西戎的狗!”

  “休想离间我们!”

  “杀了西戎的狗!”

  “让他有来无回!剁成肉泥!剁成肉泥!”

  从者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人,自欺欺人,我只是好心来送秦国继位的文书,是真是假,你们这两位秦国公子,看不出来么?”

  赵嘉脸色冷冷的,他自然看得出来,可能是真的,之前秦国被攻破,义渠之戎长/驱/直/入,赵说病死,很可能文书就在这个时候被抢走了,然而西戎人这个时候拿着文书过来,绝对是想要挑/拨离间。

  从者看着众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公子白身上,说:“真是可悲啊,可怜啊,你明明才是秦伯唯一一个儿子,看起来儿子不如兄弟!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你残废的缘故……这样罢。”

  从者顿了顿,笑着说:“我义渠国君深知公子白您的才华,十分景仰公子您,如果您不嫌弃,不如投诚我义渠,到时候别说是秦伯这个位置了,打进洛师,我义渠就推举你为周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我们可不嫌弃你是个残废,哈哈哈哈……”

  那从者大笑着,众人立刻把目光全都看向公子白,公子白则是脸色铁青,呼吸发紧,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蹦着,吴刀握紧他的手,感觉公子白的手一直在打颤。

  就在这个时候,公子白“啪!”一声直接甩开了吴刀的手,随即就听到“嗤——”一声清脆的响声,吴刀腰上的宝刀瞬间被公子白抽/出。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公子白竟然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一甩宝刀,“唰!”一声,随着众人“啊啊啊啊——”的惊叫/声,那从者的脑袋瞬间飞了起来,一下脱离了脖子,公子白仿佛切瓜一样,一刀斩下了从者的脑袋。

  “呲——”的喷溅声,鲜血喷在距离较近的几个使臣身上脸上,“咕咚”一下,脑袋落在地上,还弹了弹,公子白速度太快,旁人根本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而那从者还保持着大笑的表情,脑袋却已经掉在了地上。

  众人都吃了一惊,惊叫着向后退,一瞬间从者的身/体也“嘭!”一声倒在地上,和他的脑袋分的很开,地上一滩一滩的血迹,还在不停的冒着。

  公子白则是一抖宝刀,血水顺着龙纹血槽一下甩了出去,公子白挽了一个花,“嗤!”一声脆响,宝刀重新插/进了吴刀的刀鞘中。

  公子白的手非常稳,连个抖都没有打,众人看得瞠目结舌,这根本不像是个残废,明明如此心狠手辣……

  从者倒在地上,使臣和大夫们久久不能回神,吴纠盯着地上的尸体,态度很淡然,说:“诸位使臣与卿大夫们,义渠贼子已经伏/法,诸位不必惊慌,如今义渠进犯,秦国与周国面/临危/机,我楚国虽在南面,却知居安思危,这个忙,一定要帮。”

  他说着,朗声说:“潘崇。”

  “是!”

  吴纠说:“即刻调兵,明日一早,护送秦国两位公子,返回秦国,主持大局!”

  潘崇立刻拱手说:“是!”

  潘崇很快大步走出了喜堂,因为见了血,四周的人都在躁动,小家伙们也都在场,荻儿吓得眼泪汪汪,但是不敢哭出声来,甯戚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小兹甫胆子也十分小,方才那一幕已经看呆了,把头扎在子鱼怀中,瑟瑟发/抖。

  小子文则是淡定的多,拽着因为闻到血迹就要发狂的大白,喝令大白坐下来。

  士大夫们和使臣们躁动不已,喜宴无疾而终,使臣们都要连夜出城,回到各自国/家去,因为义渠的事情,秦国和周国的国/难已经演变成了整个诸侯国的国/难,大家都要回国去商议对策。

  好端端的喜宴,血溅当场,还死了人,使臣们慌张的退出斗府,各自回到驿馆,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全都快速的往城门而去,连夜准备回国去了。

  吴纠等人也离开了喜宴,准备回宫去具体商议事情,如今当务之急,就是送公子嘉和公子白回秦国,秦国大乱,必须有人震场才行,如果秦国内部一直乱下去,那么根本无人抵/抗义渠,后果想不堪设想。

  吴纠回了小寝宫,面色有些凝重,看向公子嘉和公子白,说:“两位秦公子回去休息罢,明日天亮,寡人亲自送二位公子,回国。”

  公子嘉和公子白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秦国之所以秘不发丧,为的就是不让公子嘉和公子白回国抢夺秦国国君之位,他们这次回去,不知还有多少艰难困阻,若是楚王亲自送他们回去,那么秦国那些作乱的士大夫们都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要与楚王为难。

  赵嘉和公子白迟疑了一下,随即拱了拱手,说:“是。”

  吴纠点了点头,说:“去罢。”

  两个人很快就退出了小寝宫,自始至终,吴纠都没提作为楚王,他拥护谁上/位成为新任的秦伯。

  赵嘉和公子白从小寝宫出来,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吴刀立刻迎上来,着急的说:“公子!”

  他这样一说,公子白的脸色似乎有一些小小的抽/搐,毕竟吴刀以前可是赵嘉的人,他口/中的公子,不知是在叫谁。

  赵嘉拱手对公子白说:“明日一早还要出发,好生休息罢。”

  公子白也点了点头,说:“叔父也好生休息。”

  公子白说着,转身就离开了,吴刀看了一眼赵嘉,赵嘉点了点头,吴刀便转身追上公子白去了。

  赵嘉站在原地,稍微等了一会儿,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远去,终于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就听到后背有人说话,说:“你也知道自己特别多余?”

  赵嘉回头一看,原来是酆舒,方才赵嘉正在考虑问题,酆舒悄声走过来,赵嘉愣是没发现。

  赵嘉说:“多余什么?”

  酆舒笑了笑,说:“破/坏别人感情,还有……多余的继承者。”

  赵嘉听他说的这么刻薄,笑了一声,说:“我多余有你什么好?”

  酆舒说:“看你不好,酆舒就很欢心了,还需要什么好儿?”

  赵嘉轻笑了一声,说:“嘴硬。”

  酆舒冷哼了一声,顿了一下,随即低声说:“疯/狗我跟你说,你要小心你的好侄/子。”

  赵嘉听酆舒老这般叫自己,仿佛是自己的小名儿似的,特别的无奈,不过也没有反驳,因为他听到的重点在最后,说:“为何要小心?公子白不是这样的人。”

  酆舒皱眉说:“什么这样不这样的人?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他是什么样的人啊,而是他被你的好大哥,他的好父亲给抛弃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方才你没看到公子白那个狠劲儿么?”

  赵嘉说:“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还是不信公子白会投诚义渠人,况且他的手……”

  赵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况且公子白的手,还是义渠人砍断的,公子白与义渠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公子白根本不可能为了继承不了秦伯之位就投诚义渠人。

  再者说了,赵嘉根本不想继位,几年之前的野心,已经化成了泡影。

  酆舒见他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便说:“行行,你们叔侄情深,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反正我就是佞臣,我走了。”

  酆舒说着,还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就往前走,赵嘉连忙拦住他,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酆舒白了他一眼,赵嘉竟然伸手搂住他,吓得酆舒左右看了看,就听赵嘉说:“明日我就要回秦国了,或许很久都见不到你,你会想我么?”

  酆舒哼哼了一声,说:“鬼才会想你这疯/狗,我巴不得躲你远远的。”

  赵嘉却笑的十分温柔,亲在他额头上,说:“嘉会想你的,时时刻刻的想念。”

  酆舒听他这么说,突然心中一颤,义渠人来势汹汹,赵嘉此行回去秦国,不一定是吉是凶。

  酆舒这么一想,心中拧了一下,慢慢伸手回抱住赵嘉,赵嘉见他温顺了下来,又亲了亲他的额头,突然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来。

  酆舒吓了一跳,说:“你做什么?!”

  赵嘉笑了一声,说:“你说我……做什么?”

  酆舒脸上顿时红了,说:“疯/狗,放我下来!”

  公子白回到了房舍中,吴刀很快也跟了进来,轻轻将房舍的门关上,站在公子白身后好一阵,看着深邃的夜色,越来越阴沉,仿佛要下雨似的。

  吴刀突然轻声说:“公子,您想继承国君之位么?”

  公子白回头看了一眼吴刀,随即淡淡的说:“想,做梦都想,我生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说和,抬起自己的双手,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吴刀站在他身后,也不知怎么开口好,因为他知道,公子白不需要旁人的怜悯,这是多余的。

  公子白站在窗口好一阵,突然转过身来,靠着窗子,看向不远处的吴刀,眯着眼睛,说:“过来。”

  吴刀立刻顺从的走过去,公子白看着他,抬起手来抚/摸吴刀的脸颊,语气平静的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吴刀有些惊讶的看着公子白,随即点了点头,顺从的将自己的带扣解/开,抽掉腰带,扔在一边,吴刀的动作虽然有点打磕巴,但是并没有太多抗拒,低顺着眉眼。

  公子白眯着眼睛,慢慢走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吴刀吃了一惊,说:“公子,您的手……”

  吴刀怕伤了公子白的手,只是却不敢挣扎,一用/力更是伤了他,只好顺从的让公子白抱着,两个人顺势倒在榻上。

  公子白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说:“接下来,知道要怎么做么?”

  吴刀稍微有些迟疑,还是点了点头,嗓子沙哑的低声说:“卑将伺候公子。”

  吴纠和齐侯回了小寝宫,吴纠一直蹙着眉头,齐侯的表情也不好看,两张告急的文书就放在案子上,并排摆着。

  吴纠说:“明日一早,寡人要送赵嘉和公子白去秦国了,你呢?”

  齐侯看了看吴纠,把人搂在怀中,低声说:“孤想陪着二哥,只是……”

  只是看起来做不到了,秦国与周国同时告急,齐国已经发兵援助周国,而秦国和周国相去甚远,吴纠要去秦国扶持秦公子上/位,而齐侯看起来必须赶往周国去一趟。

  吴纠放松/下来,向后仰去,靠在齐侯怀中,把齐侯当做了靠垫,仰起头来,将脑袋架在他的肩窝上,说:“其实也还好,你去周国,寡人去秦国,到时候我们也好南北夹击,将西戎人赶回老窝去。”

  齐侯笑了笑,说:“那是自然,只是要分开这么些日子,就吃不到二哥的手艺了,孤会好生想念的。”

  吴纠仰起头来,向后看着齐侯,笑眯眯的说:“明日就要出发了,咱们或许能同路到荆门,至少还有两天时日……”

  吴纠说着,突然翻身坐下来,搂住齐侯的肩背,居高临下的坐在他身上,笑眯眯的挑了挑齐侯的下巴,说:“那这两天,齐公你想吃美食呢……还是想吃寡人?”

  齐侯听着吴纠的话,气息一顿,一句话没说,突然“嘭!”一声将吴纠狠狠按在榻上,眼神狠戾的说:“二哥,你自找的,明日起不来可别怪孤。”

  本已经是深夜了,吴纠还狠狠撩了齐侯一把,两个人闹到天色蒙蒙发亮,吴纠已经疲惫的不行,蜷缩在齐侯怀中,拉着他的一缕头发,不过没有闭眼。

  齐侯搂着他,低声说:“怎么还不睡?”

  吴纠说:“再看看寡人美艳的男主,一会儿就睡。”

  齐侯笑了一声,说:“那多谢我王谬赞了。”

  吴纠笑眯眯的说:“以小白你的姿色来说,祸国殃民都可以不算谬赞。”

  齐侯更是笑的不行,两个人正在说话,就听到“砰砰砰”的声音,不只是谁来砸门了,内殿都听得清清楚楚,很快子清跑了进来,说:“王上,齐公!大事不好了!”

  吴纠和齐侯还没睡下,听到这句话顿时更清/醒了,说:“怎么了?”

  原来是彭仲爽来了,吴纠和齐侯赶紧穿戴整齐出去,彭仲爽已经在外面等的焦急,说:“王上,大司马潘崇……昨天夜里遭遇了刺客。”

  吴纠一听,连忙说:“伤势如何?严重不严重?!”

  彭仲爽说:“心口/中了一剑,棠巫已经去抢救了,目前已经没有危险,仲爽想说的是,那个刺客已经逃脱,不过……是熟人。”

  吴纠皱眉说:“熟人,是谁?”

  彭仲爽顿了顿,说:“是秦国公子白。”

  吴纠吃了一惊,连齐侯也吃了一惊,吴纠说:“不可能。”

  彭仲爽说:“仲爽也觉得不可能,只是这是千真万确的,大司马亲眼所见,不止如此……”

  昨天晚上,潘崇身为大司马,授命紧急调兵,准备明日一早送秦国两位公子回国继位,并且吴纠也要同行,这样一来,潘崇更是不敢怠慢。

  他后半夜还在宫中,结果却看到有人走进了政事堂,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却十分冷硬。

  潘崇看到是公子白,立刻上前迎接,以为公子白是不放心明日启程的事情,要和自己嘱咐什么。

  哪知道公子白突然抽/出佩剑,一剑插在潘崇的心口上,潘崇根本没有防备,心口/中剑,猛地倒在地上,但是还有知觉,并没有昏死过去,眼看着公子白将案子上的文书拿走,一脸冷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幸亏公子白没有拔剑,否则潘崇此时已经失血过多死了,饶是这样,彭仲爽发现潘崇的时候,潘崇已经奄奄一息,整个人苍白无力,吓得彭仲爽第一次感觉手脚哆嗦,疯狂的喊人来救潘崇。

  棠巫很快赶到,潘崇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说公子白偷了公文,让他们去找公子白。

  吴纠说:“公子白现在人呢?”

  彭仲爽说:“仲爽已经命人封/锁郢都城们,然而……为时已晚,城中搜不到公子白,可能是趁着昨日夜里,使臣回国没有门禁,已经逃出郢都了。”

  吴纠木着脸,一时间没有说话,最后只是说:“彭卿你先去照顾大司马。”

  彭仲爽点头之后,很快退了出去。

  齐侯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吴纠的肩膀,说:“二哥,咱们先去看看大司马。”

  吴纠点了点头,两个人从小寝宫出去,就看到吴刀坐在小寝宫外面的台阶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四分憔悴,脖颈上还有深深的吻痕,耳/垂也破了,把脸埋在手中,使劲搓/着自己的脸颊。

  吴刀听到脚步声,赶紧站起来,他一转头,吴纠就看清楚了,吴刀的脸色十分憔悴,眼底下都是乌青,看到吴纠与齐侯之后,似乎不知说什么好。

  公子白昨日十分疯狂,一直在狠狠掠夺,吴刀后来不支的昏睡了过去,剩下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但是一早上,吴刀就被吵醒了,因为有人说公子白叛/国了,投靠了西戎人,而且还偷走了楚国的重要文书,刺伤了楚国大司马潘崇,险些让潘崇丧命。

  吴刀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不信的,但是公子白走了,无影无踪,哪里也找不到,一句话都没留下来。

  吴纠去看了大司马潘崇,潘崇受伤不轻,根本无法跟随队伍出征了,吴纠让潘崇留下来养伤,让彭仲爽和斗祁坐镇朝/廷,自己还是要启程出发,往秦国而去。

  潘崇还十分虚弱,说了一会儿话,就沉沉的昏睡过去了,彭仲爽守在旁边,见吴纠和齐侯要走,便站起来,吴纠拦住他,说:“不用送,你好好照顾潘崇,潘崇乃是我楚国栋梁,绝度不能有事儿。”

  彭仲爽拱手说:“是,请我王放心。”

  公子白叛/变,投靠了西戎人,这一点似乎谁也不信,因为他昨日夜里还斩了西戎的死士,但是又确确实实,今天一早,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公子白叛/变了……

  公子白叛/变,这下可以继承秦国国君之位的就只有公子嘉一个人了,吴纠觉得事不宜迟,要赶紧送公子嘉回秦国,队伍仍然在早晨就启程了,并没有因为公子白的叛/变耽误行程。

  因着潘崇和彭仲爽不能随行,所以吴纠让右司马偃鸠随行,共工屈重随行,让赵嘉没想到的是,酆舒竟然也请/命随行。

  赵嘉急得不行,酆舒一向不喜欢进秦国的,这次却要主动去秦国,而且他们此行,能不能进入秦国还是未知,毕竟现在义渠人也在秦国内扫/荡,他们入秦定然会遭到阻击。

  不过酆舒心意已决,吴纠也没有拒绝他。

  还有左司马王子郑,吴纠将左司马拨给齐侯,等过了荆门之后,吴纠与齐侯分道扬镳,王子郑跟随齐侯到周国营救,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人去秦国扶持新君,然后与齐国里应外合,杀义渠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很快便上路了,从郢都到荆门,不过一天的时间,这里是郢都的外郊,也是楚国的门户。

  车队浩浩荡荡的开过来,众人在荆门的驿馆住下来,吴纠召集所有随行士大夫们开集/会,随即说:“各位,明日一早便即出发,今日各位好生休整,定然要义渠人,看看我们楚国的威严。”

  “是!”

  众人拱手称是,谁也不含糊,各自领命之后就退出了房舍,房舍中只留下吴纠一个人。

  齐侯与曹刿、展雄,还有王子郑正在另外一件房舍商议救洛师的事情,王子郑心切的厉害,担心姬阆安慰,齐侯也能明白他的心思,令王子郑先行启程,去探查一下洛师的情况。

  曹刿和展雄则是跟随齐侯,明日一并出发,宋公御说也是明日出发,回国之后将要联络周边的郑国卫国,还有处于齐国北面的燕国,请诸国一同发兵,共同救周。

  吴纠吩咐完了事情,走出来,就听到隔壁还在忙碌,齐侯已经是前国君了,很久都没有这么正式的管理军务,如今吴纠听到齐侯冷静镇定的嗓音,突然觉得,做一个楚国男主真是委屈了他的才华。

  吴纠看着房门好一会儿,突然转头走进了远处的膳房,齐侯部署之后,众人拱手称是,很快也离开了齐侯的房舍。

  齐侯从房舍中/出来,来到隔壁,不过进去看了一圈儿,发现吴纠不在,不知去哪里了,齐侯问了子清,子清说应该是去膳房了。

  齐侯就坐在房舍中等着,毕竟之前吴纠已经明确禁止他进入膳房了,齐侯进去只能捣乱,齐侯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齐侯等了一会儿,险些睡着了,就支着手,靠在案子上假寐,过了好一阵子,突然闻到一股香味儿,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因为实在太新鲜了,齐侯又没吃过。

  酸溜溜的味道,带着一股鲜香……

  齐侯连忙睁开眼睛,就看到吴纠笑眯眯的端着一个超大的青铜盘子走进来,“咚!”一声放在案子上。

  吴纠从膳房回来,正好看到美/人午歇图,齐侯一身黑色的袍子,微微松散,鬓发也有些散落,伸手支着,斜靠在案子上,平日里冷酷的面容此时柔和了很多,看起来有些小温柔,俊美无俦的面容更是增添了几分风光。

  吴纠本不想叫醒他的,毕竟美/人午歇很难得,吴纠想要多看看,不过齐侯鼻子也很灵,闻到香味儿立刻就醒了。

  齐侯惊讶的看着那大盘子,说:“二哥,这是什么名堂?”

  看起来那是相当壮观啊……

  吴纠笑眯眯的说:“尝尝看。”

  齐侯连忙拿起筷箸,夹了一下,第一筷子夹起来的竟然是菜,不过这菜好像是腌制过的,颜色有些深,看起来翠生生的,齐侯将那菜送进口/中,一股酸味直冲而来,特别开胃,酸的那叫一个不同凡响。

  齐侯第一口就开胃了,竟然是酸咸口味的,随即又夹了一筷子,这回夹中的是鱼肉,鲜/嫩的鱼肉,白生生,裹/着绿中带金的酸汤汁,入口鲜美滑/嫩,酸咸可口,又没失去鱼肉的鲜美,简直堪称一绝。

  吴纠见他吃的香,便说:“这叫酸菜鱼。”

  齐侯一听,这名字当真符合,菜丝酸咸开胃,鱼肉鲜/嫩美味,汤汁颜色十分翠中带金,颜色鲜亮,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不止如此,里面食材还挺丰富,竟然还能夹出豆腐,齐侯很喜欢豆腐,嫩/嫩滑滑的,像极了他家二哥。

  不过其实很多人不喜欢豆腐,一方面是有豆子的生味儿,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豆腐不容易入味儿,因此吃起来不香,没滋没味儿的。

  在吴纠手中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豆腐被酸汤裹/着,再加上吴纠特有的调味儿,不只是嫩,而且入味儿,咬开之后,和鱼肉一样鲜美。

  齐侯一直觉得鱼肉的做法很寡淡,为了讲究个鲜味儿,基本全是清炖做汤之类的,后来吴纠做了烤鱼,不失鲜美,又满足了齐侯“重口”的味蕾。

  这道酸菜鱼更是符合齐侯口味,酸咸可口,吴纠知道他喜欢味道重的菜,因此故意做的酸味很重,齐侯吃的那是一个欲罢不能,一条鱼很快就给吃光了,而且还把酸菜给挑拣了吃,最后汤也呼噜噜全都喝掉,一大锅的酸菜鱼,吃到最后,只剩下一根鱼刺。

  齐侯用帕子抹了抹嘴巴,吃的额头直出汗,十分满足的说:“真好吃。”

  吴纠笑眯眯的说:“好吃的话,也要过段日子才能给你再做了。”

  齐侯拉住吴纠手,说:“没关系,很快的,孤这些日子就忍一忍,等到咱们把义渠人打走,二哥又能给孤做好吃的了。”

  吴纠说:“自然。”

  齐侯搂住吴纠,说:“只是明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二哥,孤会很想二哥的。”

  吴纠笑眯眯的说:“你不是有小笼包么?”

  吴纠这么一说,齐侯立刻将挂在脖颈上的小笼包玉坠拿出来,那可是齐侯用和氏璧……的边角料雕刻出来的,齐侯拿着小笼包玉坠看了看,笑了一声,说:“孤看到这个玉坠,就当看到二哥了,所幸它和二哥长得还有些相似,都是白白/嫩/嫩的,也可以睹物思人。”

  吴纠心想自己虽然不算猴瘦猴瘦,但是也不至于跟个包子似的……

  楚军和齐国军/队在这里整顿一晚上,第二天色蒙蒙亮,众人就准备启程,离开荆门,分道扬镳了。

  齐侯穿上了一身黑甲,肩披猩红披风,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腰夸宝剑,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凛凛。

  曹刿与展雄,还有王子郑跟在齐侯身后,也跨上马背,准备启程。

  吴纠坐在纠墨之上,与齐侯并肩缓缓来到荆门之下,身后的楚军和齐军已经整装待发,就等和两位主帅一声令下了。

  吴纠侧头来看齐侯,说:“该启程了,祝齐公……马到成功!”

  齐侯笑了笑,说:“也预祝楚王,马到成功!”

  齐侯说着,冲吴纠一拱手,随即稍微欠身,嘴唇蹭在吴纠耳/垂上,低声说:“二哥,等孤回来。”

  他说罢了,猛地一扬马鞭,朗声道:“出发!”

  曹刿立刻下令全军出发,浩浩荡荡的便即启程,快速越过荆门,往洛师开拔。

  吴纠看着齐侯纵马远去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丝不舍,抬起手来,隔着自己的衣裳摸了摸那戴在脖颈上的小笼包玉坠,轻声说:“等你回来。”

  齐国的队伍很快开拔,吴纠转头看了一眼楚国的黑甲武士们,也朗声说:“出发!”

  偃鸠立刻下令出发,黑色的楚军立刻开拔,也是越过荆门,但是向着不同的方向,铿锵开拔,整齐的向前行进着。

  吴纠此行的目的乃是送公子嘉回国继位,因此时间不等人,楚军/队伍行进很快,朝着秦国而去。

  楚国的队伍一路向西北行进,先是通/过昔日的庸国,今日的楚国地界,然后继续往北通/过郧国,过了郧国便是秦国的地界了。

  因为庸国已经属于楚国地界,因此这一路走的十分顺畅,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上庸,继续往北,再往北的路途有些不容易走,即将越过汉水,进入郧关。

  如今郧国已经臣服于楚国,因此说来,郧国也会借道给楚国,这一路该当十分顺利的,不过不顺利就在于郧关实在难行。

  郧关这附近,素有天险,也是因此,郧国这么一个弱小的国/家,才能在春秋早中期的版图上,占有一席之地。

  郧国的郧关,因为地势险要,将水流硬生生造成s形水道,郧关两壁都是峭壁,就算是鸟兽也越不过去,更别说是普通人了,插翅也是难飞,再加上周围水流湍急,当地百/姓素来将这里唤作——鬼门关。

  不过郧关也并非全部这么危险,郧国的人也要进出郧关,郧国的军/队也要进出郧关,因此郧关还是有一块并不险阻的过水之道的。

  郧关附近,只有这么一段水路不湍急,没有暗流和怪石,郧国军/队一般都是从这个水道通/过的,吴纠他们此行入秦,要通/过郧国,自然也要从这条水路走。

  吴纠已经接到了郧子的文书,郧国/会派将领接引他们,通/过郧关,如果不是有郧国将领接引他们,他们可能无法找到那段平静的水域。

  吴纠的军/队通/过上庸之后,就看到了郧国的接引将领,对方十分恭敬,特别的卑微,给吴纠作礼,说:“楚王,前面就是郧关了,通/过郧关需走水路,前面的水流湍急,请这边绕行,过了这段路,有一段水流平缓的水域,可以供楚国大军通/过。”

  吴纠拱手说:“有劳了,请引路罢。”

  那郧国将领很快领着楚国军/队往前行进,大约在黄昏时刻,众人到达了郧国将领虽说的那片水域,的确相当平静,而旁边不远处的一片水域则是非常湍急,两边还有高/耸的峭壁,当地的人都不敢在这段路行舟,更别说楚国是外来人,更没有什么把握了。

  因为时间紧迫,楚军便不准备修整,想要立刻过水,进入郧国,郧国将领已经派了船只,准备运送楚军过水。

  一条条船只停靠在岸边,黄昏之后,水面微微有些起雾,船只很快就驶离了岸边,朝着水中而去。

  水面十分平静,偶尔又一阵风吹来,过河的时间不短,天色慢慢黑下来,不过一切都非常平静。

  吴纠站在船头,负手而立,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对岸了,过了郧国肯定就会与义渠人交手,到时候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

  不过不管是什么困难,吴纠知道,自己肯定都要扛下来,如果自己扛下来,那么齐侯那边就能相对轻/松一些,如果自己抗不下来,那么受累的肯定是齐侯他们。

  吴纠眯了眯眼睛,屈重站在后面观察了一下,雾气越来越浓,十分潮/湿,这里不比楚国那般温暖,空气也冷了起来。

  屈重拱手说:“王上,天色夜了,天亮才能到岸,请王上先去小歇一会儿。”

  吴纠也想去歇息,不过他心情绷着,总觉得义渠人这般狡诈,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招准备着,或许会暗算他们,因此吴纠不敢放松,不敢歇息。

  此时他有些疲惫,看了看天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准备进船舱去歇息,不过就在这时候,突听“啊!”的一声,随即就是“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屈重竟然一下掉入了水中。

  这一变故太快了,船只也没有摇摆,也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屈重站的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掉了下去?

  周围雾气很大,屈重大喊了一声,吴纠想要去救他,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士兵警戒起来,大喊着:“有人偷袭!!”

  “大家戒备!!”

  “戒备!”

  “有人偷袭!”

  众人/大喊着,偃鸠从船舱中冲出来,屈重似乎不会游水,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偃鸠来不及跳进水中,“轰隆!!!”一声,从大雾之中竟然冲出船只,直接撞在他们的船上,然后是“踏踏踏”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登上了他们的船只,而且数量不小。

  吴纠再不犹豫,直接拔掉自己的外袍,“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水中,屈重不会游水,使劲扑腾着,看见吴纠跳下来救自己,顿时又是感激,又是惊慌。

  似乎有敌人发现吴纠也落入了水中,大喊着“楚王在那里!放箭!放箭!”

  屈重被吴纠勾住脖颈,他怕连累吴纠,立刻说:“王上,您快放手!快上船去!”

  吴纠却不理他,眼看着对方要放箭,吴纠大喊一声:“憋气!”

  他说着,“噗通”一下,带着屈重沉入水中,一下陷入很深,箭矢飞窜过来,吴纠带着屈重在水中快速往前游去,屈重憋气也不行,几乎要憋不住的时候,吴纠猛地扎出/水面。

  这个时候楚军已经完全被惊动了,所有人都从船舱中冲出来,吴刀快速跑到船边,将钩拒拿起来,扎进水中,让吴纠抓/住,吴纠抓着钩拒,托住屈重,吴刀便用/力将两个人全都拽上来。

  屈重爬上船去,呛得不行,使劲咳嗽着,吴纠虽然全身都湿/透了,却一点儿也没有狼狈,发冠歪歪斜斜的,便一把拽掉,扔在一边,将自己的长发往后背起,随便的一束。

  偃鸠冲过来扶起屈重,说:“王上,是义渠人!义渠人就在对岸!”

  吴纠连忙走到船边去看,果然,就看到连绵的夜色之中,对岸亮着大量的火光,因为雾大,起初根本没看清楚,此时便看的真真切切。

  那些火光并非是郧国的军/队,竟然是义渠人。

  还有很多义渠的船只已经向他们行驶来,撞在他们的船只上想要登船。

  吴纠立刻说:“不要慌张!把钩拒拿出来,将义渠的船只推出去。”

  “是!”

  偃鸠立刻让士兵拿起钩拒,因为他们此行要走一段水路,因此吴纠特意让人带上了钩拒,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

  偃鸠下令,让士兵们组成小组,冲到船边,有人用盾牌护卫,有人手持钩拒,推拒在义渠人的船只上,将对方的船只推出去。

  义渠人的船只一共三只靠在他们的船上,别看钩拒很简单,但是非常实用,那三只船只很快就被推开,而且还有一只船只被推/翻,上面的义渠戎人纷纷落入水中,不停的大喊着。

  说实在的,义渠是马背上的国/家,若不是因为出其不意,他们的水战素质根本没办法与楚国相比。

  义渠的船只受阻,根本过不来,一瞬间对楚国没有办法,吴纠抽空下令让人将郧国将领绑了。

  那郧国将领“嘭”一声跪在吴纠面前,大喊着:“饶命啊!饶命啊楚王!卑将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岸明明应该是我郧国的军/队,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众人遥遥向对岸看过去,就看到对岸连绵着火光,这段水路,两边都非常湍急,还有峭壁阻挡,只有这么一段平缓,楚国要想安全渡水,一定要从这里走,但是眼前的岸边,却被义渠人占领了。

  那些义渠人似乎知道楚国/会走这段路,因此早早埋伏/在这里,眼看楚国的军/队要上岸,便派出人来阻击,也不穷追猛打,只是阻止他们上岸。

  吴纠眯了眯眼睛,脸色十分难看,那郧国将领不像是作假的样子,看起来义渠人已经将郧国也攻下了。

  吴纠沉声说:“除了这段水路,就没有旁的地方可以过水了么?”

  那郧国将领瑟瑟发/抖的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卑将不敢期满楚王啊,是真的,这两边都是峭壁和湍急的水流,就是当地最厉害的舟师,也不敢从这个地方过水,这是鬼门关啊楚王!就算有人敢撑船过水,那也绝对无法带楚国大军过水,绝对会翻船几艘,船上都是将士,到时候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郧国将领说着,就听到“嗖嗖嗖……”的声音,随即旁边有人/大喊说:“小心!戎人又来了!”

  “有冷箭!”

  “盾牌手!”

  “保护王上!!”

  一片大吼声中,脚步声不断的嘈杂响起,“嗖!”一声,那郧国将领突然瞪大眼睛,“嘭——!!!”一声,直接倒在地上,猛地就咽气儿了,脖子上还插着一根长箭。

  吴纠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就看到一只大船与他们遥遥相对,船上灯火通明,一个白衣男人站在船头,他身材高大,长身而立,手中挽着一柄长弓,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公子白!

  “是他?!”

  “公子……”

  赵嘉和吴刀第一眼就认出来公子白,公子白站在船头,身后竟然跟着义渠的戎人,他手中挽着长弓,显然方才那冷箭是公子白射/出来的,一箭就射死了给他们引路的郧国将领。

  众人还在吃惊的时候,公子白已经又挽起长弓,就听到“铮——!!!”一声,随即是破空之音,有人/大喊了一声:“王上!”

  眼看那长箭就冲着吴纠飞窜而来,吴纠也不会武艺,不能躲闪,旁边的吴刀猛地冲过来,“嘭!!”一声将吴纠撞在船板上,吴纠只感觉脸上“滋”一下,喷上了温热的液/体,随即身上一重,吴刀就倒在他身上,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压着他。

  吴纠吃了一惊,连忙扶着吴刀,入手一片温暖湿/濡,竟然是血,吴刀肩上中了一箭,幸而没有扎到要害,也幸亏是公子白的手劲儿不行,不然这一箭就要扎穿吴刀的琵琶骨。

  吴纠快速拖住吴刀,将他往后拖,随即就是“嗖嗖嗖”的声音,飞箭犹如下雨一般冲他们而来,赵嘉下令盾牌手护卫,将众人护着往后退去。

  公子白就站在船头上,一身白衣,配合着他脸上冷漠的神情,他的长箭射中了吴刀的肩膀,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一脸的淡漠,慢慢放下长弓,连一个眼神也不施舍,很快转身进入了船舱。

  吴刀肩膀剧痛,棠巫已经抢过来给他查看,幸亏无毒,吴刀不顾自己肩膀上流/血,目光追逐这对面船只的公子白,嘴里呢喃着:“公子……公子……”

  赵嘉和偃鸠下令护卫,但是只要他们向前行进,义渠人就会发疯一样放箭阻挠他们。

  赵嘉连忙说:“王上,对岸的义渠人太多,咱们无法登岸,郧国的向导也没有了,这当如何是好?”

  吴纠眯了眯眼睛,脸上一片冷漠,突然说:“撤退,撤回去。”

  众人一阵吃惊,说:“王上,这……”

  吴纠却淡淡的说:“撤退。”

  赵嘉和偃鸠对视了一眼,随即大声下令撤军,撤回对岸去。

  众人不知吴纠是怎么想的,但是吴纠说撤退,自然有他的道理,所有的楚国船只立刻撤退,向后行驶,很快就退出了义渠人的阻击范围。

  公子白转身进入了船舱,就听到有脚步声,一个高壮的义渠将军走了过来,说:“为何要射杀那郧国人?你破/坏了我的好事儿!”

  公子白淡淡的说:“那郧国的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不是么?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楚王诡/计多端,若是再留他下去,你就确保他不会像投诚你一样,投诚楚国么?到时候咱们反被将军,反而得不偿失。”

  那义渠将领冷哼一声,说:“若不是你方才还有第二箭,本将都会怀疑你是楚国派来的细作。”

  公子白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义渠将领,没有说话,义渠将领继续说:“本将听说,那叫做吴刀的,是你昔日的男宠,你对宠爱的人都下的去手,本将也就放心了。”

  公子白冷笑一声,说:“他不过是赵嘉的一条/狗,你的宠爱会分给一条/狗么?再者说了,谁也不能阻挡我继位,谁也不能。”

  那义渠将领哈哈大笑,说:“说得好,说得好!”

  公子白说:“如今我军已经得到了先机,只要死守河岸,楚国军/队无法渡河,牵制住楚国大军,齐国军/队就会孤助无缘,到时候攻下洛师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已经是囊中取物。”

  那义渠将领说:“好,看来我们没有白招安你,只要你能帮我么拿下洛师,到时候我们便拥立你为秦公。”

  公子白眯了眯眼睛,笑了一声,淡淡的说:“这是我应得的。”

  楚国军/队快速退回了岸边,吴纠下令在岸边扎营,这样一来,水的南岸是楚国军/队,北岸是义渠军/队,两军遥遥对垒。

  赵嘉急的不行,快速进入幕府,拱手说:“王上,义渠人阴险狡诈,明显就是要与咱们拖时日,这时日不能再拖下去了,请允许嘉带一队兵马,杀他义渠一个片甲不留!”

  他这么说,酆舒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说:“赵将军,此时不是鲁莽的时刻,义渠人早有准备,他们只需要弓箭和火把,已经占尽了地势优势,我楚军前仆后继,只能给他们送人头,送战功,剩下的还有什么?”

  赵嘉听到酆舒的话,不是没道理,但是他心中着急,再加上他们的军/队受伤的人不少,连吴刀也受了伤,伤了琵琶骨,这些日子右手都会无力,握不了刀,赵嘉已经狂躁不安起来,其实是他畏惧了。

  吴纠脸色倒是淡定,只是转头问了问棠巫,吴刀和屈重的伤势如何,屈重呛了些水,身/子不好,感染了风寒,吴刀伤势不轻,但是不会落下残疾。

  吴纠听罢了,这才点了点头,伸手敲了敲桌案,那声音很清脆发,发出“哒哒”两声,虽然不大,但是异常的清晰,十分有震慑里。

  吵闹的众人立刻停歇了下来,全都看向吴纠。

  吴纠眯着眼睛说:“临危不惧,才是我楚国男儿的作风,各位,如今我们并非无路可走,为何自己吓唬自己?”

  他这么一说,虽然还没有说出真正的办法,但是众人莫名就已经心安起来,似乎完全相信吴纠。

  赵嘉说:“王上,不知是什么办法?”

  吴纠将地形图扑在案子上,伸手敲了敲,让众人聚拢过来,所有的士大夫都聚/集过来,看着吴纠手下的地形图。

  如今南面是楚军,北面是义渠,义渠军/队占尽了优势,他们把守住了过水的要道,这附近都是鬼门关,只有这一段路,也就是义渠军/队驻守的一段,水流才不湍急,如果大军过河,绝对要从这里过河。

  义渠军/队只要死守这里,拖延战机,他们楚国无法营救秦国,齐国到时候孤立无援,也没办法与义渠君抗衡。

  眼下情势非常不利,但是吴纠的食指却点了点两边的峭壁和端机的水流,那地方之前郧国将领也说了,当地人唤作鬼门关。

  吴纠眯眼说:“义渠笃定我们不能从这里渡水,那我们便做给他看看。”

  偃鸠吃了一惊,他熟悉水战,本就是个水匪,但是他也可以笃定,这样的地势,就算他个水匪,也不敢带人去冒险,惊讶的说:“王上,恕偃鸠直言,这片水域,真的无法过河,若真是带几个士兵过水,偃鸠还能一试,但是这么多大军,偃鸠也没有把握。”

  吴纠笑眯眯的说:“谁说真的要过水?”

  偃鸠说:“王上的意思是……?”

  吴纠神秘的一笑,说:“寡人的意思是……该给义渠人好瞧了,免得咱们楚军被人给看扁了!”

  “报!!!!”

  北岸的义渠军营突然响起了急报的声音,一个士兵快速冲进幕府,幕府中义渠的将领正在和公子白讨论战事。

  那士兵冲进来,跪在地上,说:“将军,大事不好了,楚国军/队打算从旁边的鬼门关渡水了!”

  “什么!?先鬼门关过去!?”

  “正是啊将军!楚国军/队已经开始排兵布阵了!先头船只已经开始渡水!”

  公子白立刻说:“这不可能。”

  义渠将领却震怒的说:“你是怎么跟我答应的?!会拦/阻楚国人,现在好了,怎么办?!我们所有的兵力全都集中在这里,就是听了你的!如今楚国人却要从鬼门关渡水,若是他们渡过了水来,我们这些兵马,根本不够他们打的!”

  公子白倒是淡定,说:“楚王诡/计多端,可能是他们的伎俩,还请将军不要上当。”

  “将军,是真的!不信您亲自去看看,那边灯火通明的,正在连夜渡江啊!”

  义渠将领立刻大踏步走出营帐,跟着士兵来到水边,他们正对面的水面上一面平静,然而就在斜对面,那高/耸的峡谷里,竟然一片火光,还有喊号/子的声音,似乎在努力渡水。

  义渠将领一见,顿时慌了,冷喝道:“如今怎么办?!都是你说要把兵力集中!他们铤而走险了,只要楚军一过水,我们就完了!”

  公子白说:“将军稍安勿躁,白在楚国呆过一段时日,知道楚国的惯用伎俩,楚王渡水的声势如此浩大,绝对是虚张声势,没准只是虚晃,我们只需要严守这块平原,绝对能压/制楚军,如今我们已经占尽天时地利,只要拖延楚军的进程,洛师就是囊中取物,将军!”

  公子白虽然这么说,但是那边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公子白又是异族人,而且手腕被西戎人弄残疾了,因此义渠的将领并不完全信任他,只是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说:“你带一队兵马驻守营地,其他兵马随同本将来!”

  公子白见义渠将领一定要去阻挠楚人渡水,阻止说:“将军,万万不可将兵力分散,我军留在郧国和秦国的兵力本就不足,大部/队已经开向洛师,万不可分散兵力,如今分散兵力,便是盘散沙,绝对会被楚国一一击破的。”

  那将军不信,一句话不说,立刻带人就走了,公子白眯着眼睛,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那将军不屑的背影。

  义渠将领很快带着军/队的大部分人马出动,冲向鬼门关,准备阻击楚国人渡水。

  义渠军/队浩浩荡荡的开过来,声势浩大,立刻将舟下水,水流湍急,义渠军/队又是“旱”兵,因此很难掌握舟师行进的程度,不过仍然快速开向鬼门关,准备拦截楚人。

  义渠的舟师快速开过去,峡谷中已经到处都是火光,只是他们的船只开过去之后,突然有士兵大喊着:“将军!将军!您快来看啊!”

  义渠将领连忙走过去,往前一看,夜晚稍微有些雾气,方才他们在营地看不太清楚,如今已经到了湍急的水上,隐隐约约竟然看清楚了一些,那一片片的火光,竟然是着火的楚国船只。

  燃/烧着大火,冒着浓烟,船只上面一个兵马也没有,竟然全都是一个个草人,船只就顺着水流被快速冲刷着,怪不得从远处看火光冲天,还以为是火把和人多,原来根本就是着火了!

  “中计了!”

  “天呢!我们中计了!”

  “将军,快下令撤兵罢!”

  “不好,他们肯定要偷袭我们的营帐!”

  义渠将领听到士兵们杂乱的喊声,这才意识到公子白的话,楚王诡/计多端,他们可能中计了!

  义渠将领慌忙准备下令撤兵,然而人就在这个时候,“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杀——!!”

  “讨/伐戎贼!”

  “讨/伐戎贼——”

  头顶上的声音此起彼伏,义渠人一抬头,就看到高/耸的峭壁上冒出很多火光来,这回是火把了,楚人竟然爬的那么高,站在峭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吴纠领屈重做草人,插在舟师上,然后点了把大火,偃鸠带兵爬上峭壁,站在峭壁之上等待时机,就等义渠人中计。

  如今义渠军/队大部分主力已经冲入湍急的鬼门关,想要慌乱行舟,驶向岸边根本不可能,毕竟水流太急促了,再加上他们是旱鸭子,那就更加不可能。

  义渠将领想要下令撤退,大喊着:“撤兵!!回营地!!撤退!!”

  但是他嘶声力竭的吼声,竟然被“嘭——!!嘭!!嘭——”的爆/炸声给压/制了下来,一瞬间吞噬覆盖了,竟然是黑火/药。

  偃鸠一声令下,山上的士兵立刻点燃了黑火/药,黑漆漆的山石,一下从头顶上滚落下来,义渠军/队在水中,根本没办法左右自己的位置,慌乱的船只你撞我我撞你,石头还没滚下来,自己先翻了两条船,紧跟着山石发出野兽般嘶吼,疯狂的从头顶下雨一般落下来。

  “嘭——!!”

  “啪嚓——!嘭……”

  “救命啊!!”

  “啊啊啊啊——逃命啊!砸死人了!”

  义渠军/队嘶吼着,却根本无路可逃,有的船只被砸翻,有的船只被撞翻,有的船只直接被湍急的水流吞没,还有的船只直接被水流带着撞在岩壁上,撞了个粉碎。

  而此时,吴纠则是笑眯眯的坐在船上,安安稳稳的从最平缓的地方渡水而过。

  义渠大部分主力全都去了鬼关门,营帐中有人看到楚国渡水了,想要拦/阻,但是他们船只不够,人手不够,大家慌忙请示公子白。

  只是还没有请示完全,就听到“杀——”的声音,一片楚军已经渡水,弃舟直冲上岸,疯狂的向他们席卷而来,就犹如狂风扫落叶一般。

  义渠的守军吓了一跳,慌张退入营帐,吴纠则是登上岸边,翻身上了纠墨,稳稳当当的坐在纠墨之上,挥了一下黑漆的袖摆,嘴角挑/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说:“进攻。”

  赵嘉得令,立刻大喊进攻,带领着楚国的黑甲武士,立刻扑入义渠营中,破/门/而/入,一把大火瞬间烧了起来,义渠的营帐一下连绵起火光来,与鬼门关的火光遥遥相对,就在营帐中,也能听到鬼门关中那犹如野兽嘶吼般的爆/炸声。

  赵嘉带人冲入行辕,义渠军/队慌乱逃窜,一瞬间喊声冲天,火光冲天,竟然杀了个措手不及。

  义渠军/队丢盔卸甲,慌不择路,公子白一身白衣站在军营中,皱着眉看着一片混乱,听着远处那不断此起彼伏的爆破声,突然牵过一匹马来,翻身上马。

  公子白催马向前,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抢过来,一瞬间拦在公子白的马前,公子白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身黑色的侍卫打扮,身材并不高大,腰身纤细挺拔,他的右肩受伤,还缠着白布,左手握着宝刀,就毅然的拦在公子白面前,声音沙哑的像是锉刀,低声说:“公子……”

  公子白冷笑了一声,说:“若你还当我是公子,现在便让开。”

  吴刀握紧了手中的宝刀,说:“公子,您不是这样的人,为何要投靠了义渠?!难道您忘了……您的手是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公子白已经猛地从后背一抽,抽/出长弓,“嗖——”的放出一箭,吴刀慌忙侧身闪开,公子白却冷冷一笑,说:“我是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清楚什么?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公子白说着,趁着吴刀怔愣,猛地纵马向前冲去,吴刀听着他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险些被马踏中,带兵冲过来的赵嘉正好看到这一幕,大喝一声:“吴刀!”

  吴刀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往侧面一窜,“嘭!”一声摔在地上,公子白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神情冷漠,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吴刀,快速纵马扬长而去,直接冲入火光之中。

  吴刀看着公子白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之中,顿时从地上翻身而起,就要去追。

  “等等!”

  此时吴纠却策马从后面慢条条的走过来,他的神情镇定淡然,眯着眼睛看着公子白冲进光火,说:“不必追了。”

  “王上……”

  吴刀似乎想要说什么,吴纠抬起手来,说:“让他走罢。”

  吴刀没有明白吴纠是什么意思,但是楚王的命令吴刀已经奉若神明,自然不敢违/抗,毕竟就在刚刚,吴纠带领着楚国军/队,将“圈地为王”的义渠军/队,打得是落花流水,根本无力反/抗。

  吴纠坐在马上,说:“收拾战场。”

  赵嘉连忙拱手说:“是!”

  义渠军/队本想将楚国拦在郧国以外,但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因为义渠本身不和,吴纠只是略施小计,就将义渠的军/队打得抱头鼠窜,俘虏众多。

  楚国的军/队有惊无险,直接开过了郧国,向着郧国都城进发,郧子慌忙出来迎接,在都城外面下跪朝拜,说:“楚王,您可来了!义渠贼子乱我郧国,杀我百/姓,请楚王给我做主啊!”

  吴纠凉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郧子,稍微抬了抬下巴,偃鸠已经刚从给旁边走过来,“咚!”一声,将一只脑袋扔在了郧子面前。

  郧子吓得大声尖/叫了一嗓子,低头一看,竟然是他派出去迎接楚国军/队的将军。

  吴纠冷声说:“郧公,您这国中,是个人物就能造/反,之前您的夫人/祸/乱朝纲,如今一个将军又与义渠勾结,打算暗害寡人,若不是寡人命大,此时已经成了你们郧国将军的刀下亡/魂了。”

  郧子连忙瑟瑟发/抖的说:“这……这,我真是不知情啊,楚王明/鉴,楚王明/鉴,我怎么敢做这种事情,况且义渠人着实可恨,杀我百/姓,我再混账,也不敢和义渠人勾结。”

  吴纠淡淡的说:“敢不敢,这话你日后留着与周天子说罢。”

  郧子一听,顿时一脸死灰,不过还是叩头说:“谢……谢楚王不杀之恩。”

  楚国的军/队进入郧国都城,要在这里整顿一日,明早出发进入秦国地界。

  郧子十分谨慎的引着吴纠,准备进入郧国宫殿,这个时候却有人突然冲过来,一个士兵快速跑来,跪在地上,说:“报——我王!义渠使臣送来的文书!”

  众人一听,都皱了皱眉,义渠还派来了使臣?

  果然就看到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义渠人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中原的旄节。

  吴纠伸手接过来,抖开一看,密密麻麻一大页,上面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称赞楚国的武力强大,义渠无意与楚国为敌,因此想要将自己的公主嫁给楚王,结成姻亲之好,一同发兵攻打洛师,得到的天下一人一半。

  郧子偷偷瞟了两眼,顿时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吴纠则是眯眼一笑,随即“嗤——”的一声将佩剑拔/出来,手一抖直接将文书扔在地上,佩剑发出“啪!”一声,扎在文书之上。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吴纠,吴纠一身黑色朝袍,衬托着纤细挺拔的身材,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位置,那衣裳下面,藏着一只和氏璧做的小笼包。

  吴纠随即一笑,长剑轻轻一划,就将地上的文书“唰!”一声划成了两半,笑眯眯的说:“回去告诉你们的国君,寡人的后宫已经有主了。”

  那义渠使臣脸色变色,吴纠笑眯眯的继续说:“再者说了,他可能不曾听过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寡人的天下,为何要与他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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