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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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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窗!”

  卢戢黎吓得也是脸色苍白,看着卢扬窗突然昏死过去,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棠巫正在给卢扬窗止血,看到卢戢黎突然激动起来,连忙不客气的将人拨/开,说:“别捣乱。”

  卢戢黎似乎一瞬间都懵了,毕竟棠巫看起来不过是个少年,而且身材还瘦小,一点儿威胁力也没有,尽管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

  卢戢黎乃是卢狄国的贵/族,又是现任卢子,还是楚国的将军,虽然楚国朝中很多人都觉得卢戢黎乃是外族后裔,但是都只会放在心中不服气,谁也不敢说出来,便是因为卢戢黎战功卓著,而且为人硬派,谁也不敢说什么。

  卢戢黎哪里想到一个小少年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不过也来不及管这些。

  众人离开山谷的坠石范围之后,棠巫就让人将卢扬窗放下来抢救,若是回到行辕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棠巫快速的抢救,吴纠还帮忙递给他包扎的布,和伤药,其他人看着楚王亲自帮忙,也不敢说话,全都屏住呼吸,就盯着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

  卢扬窗一直没醒过来,众人全都屏住呼吸,棠巫弄了一手血,可算是把伤口给包扎好了,来不及抬头,说:“弄些比较粗的树枝来。”

  他这么一说,齐侯赶忙去找树枝,立刻捡了一堆比较粗/壮的树枝,快速的抱回来。

  棠巫将那些树枝固定在卢扬窗的右腿上,一圈又一圈的绑好,绑的结结实实,吴纠一看,心中“咯噔”一声,看起来卢扬窗的腿骨折了,若是以后留下病根,卢扬窗这回才是真正的残疾了。

  棠巫简单的弄好,说:“快回行辕。”

  卢戢黎梁连忙又将卢扬窗打横抱起来,棠巫帮他托着卢扬窗骨折的腿,以免错位,众人赶紧又往行辕撤退。

  撤进了行辕之后,棠巫又给卢扬窗检/查伤口,卢戢黎陪在旁边儿,一刻都不离开,吴纠和齐侯也受了伤,虽然伤势并不重,不过齐侯伤在脸上,吴纠怕他破相,卢扬窗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吴纠便带着齐侯回了自己的营帐,让医官给齐侯包扎。

  齐侯从马上被甩了下来,手背上都是伤口,幸亏当时穿了盔甲,否则身上也都是伤口,他露/出来的手背和脸都无一幸免,被碎石迸溅了好多血口子。

  齐侯将铠甲脱/下来,这大冬日的已经是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医官连忙给他清理伤口,里面都是细小的土石,清理出来之后又上药。

  吴纠也把自己的伤口清理了一下,医官搞定之后就退了出去。

  齐侯摸了摸自己被包扎的脸颊,伤在嘴边,口型一大,或者笑起来肯定都会撕/裂伤口,这个位置还真是难拿。

  齐侯说:“二哥,你方才吓死孤了。”

  吴纠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敢说,谁从马上掉下来的?”

  齐侯一听,这可是他一辈子的耻辱,就是因为铠甲太重太笨了,不然齐侯绝不会从马上被甩下来,齐侯活了三十年,可以说骑马也有二十五年往上了,这还真是头一次。

  当时吴纠俯身拽他的时候,齐侯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那巨石从头顶上砸下来,若不是卢扬窗,吴纠就要被结结实实的砸中了。

  吴纠叹口气,说:“不知扬窗怎么样了。”

  齐侯说:“二哥放心,棠巫说没事儿了,定然是没事儿的。”

  吴纠点了点头,又说:“只是……扬窗的腿。”

  他说到这个,齐侯也皱了皱眉,卢扬窗因为眼疾的缘故,已经是个残废人了,若是腿再有问题,那真是正经的残废了,恐怕往后肯定要被人笑话。

  齐侯说:“二哥,别担心,当年昭儿的腿,不都被棠巫给救过来了么,只要扬窗好好配合,就没问题的……眼下的当务之急,应该查查山崩的由来。”

  他这么一说,吴纠也回想了起来,当时山崩发生之后,卢戢黎带着人冲过来,大喊着“有埋伏”,而且这里是王族狩猎的区域,每年都有官/员过来保养猎场,怎么可能发生山崩。

  这里最近也没有什么自/然/灾/害,也不下雨,更没有地/震之类的,突然就山崩了,而且发生了这么大规模的山崩,落石坍塌持续了一段非常长的时间,一直到他们冲出山谷,还有不断的落石声砸下来。

  不只是齐侯,吴纠都觉得有问题,这山崩很可能是人为的。

  当时卢戢黎带着人去前面查看,本是想去看看有没有猎物可以捕捉,过去之后到底看到了什么不得而知,还需要找来卢戢黎问一问。

  两个人包扎好伤口,换了衣裳之后,就从行辕走了出来,来到卢扬窗的营帐中查看。

  卢扬窗躺在榻上,还没醒过来,脸色苍白的昏迷着,脸颊上手臂上全都是划伤,因为他没穿铠甲,受伤的地方很多,脑袋还被砸伤了,因此一时醒不过来。

  卢扬窗的腿被固定了很多圈,包的瓷瓷实实的。

  营帐中棠巫正在配药,旁边有一个寺人和宫女照顾,却不见卢戢黎。

  吴纠走过去,先问了问卢扬窗的情况。

  棠巫说:“失血过多,而且头部受了创伤,他实在虚弱,这会儿肯定是醒不来了。”

  吴纠说:“那他的腿呢?”

  棠巫说:“请王上放心,卢公子的腿只要好生将养,按时敷药,就不会留下病根,到时候跑跳仍然自如。”

  吴纠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了什么,说:“卢将军怎么不在?”

  棠巫说:“回王上,卢将军方才一直在,不过刚才……有人请卢将军去了幕府,说是议事。”

  “去幕府?”

  吴纠皱了皱眉,十分狐疑,说:“议事?寡人怎么不知道?”

  吴纠和齐侯连忙出了营帐,往幕府而去,他们来到幕府门口,就听到幕府里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跟菜市场似的,还有人在里面吵架。

  吴纠一听那声音,顿时沉下脸来,大踏步走过去,“哗啦——”一声,将帐帘子掀开。

  就在吴纠掀开帐帘子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大喝的声音说:“来人啊!将卢戢黎这个细作拿下!”

  吴纠刚好走进来,众人的目光“唰”的聚/集在吴纠身上,整个幕府猛地就陷入了寂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吴纠慢慢的往里走,他一身黑色的袍子,在幕府的灯光下,黑着脸,竟然衬托的十分又威严。

  吴纠走进去,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扫了一遍,今日幕府中真/实状况,跟随着的士大夫们基本上都到齐了,幕府里面还有士兵,似乎准备随时拿人。

  卢戢黎还穿着铠甲,没来得及换下来,他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正准备应对,此时连忙将长剑“嗤——”的一声收了剑鞘。

  吴纠走进去,冷声说:“这里是在做什么?士大夫们都跑到幕府来了,寡人怎么不记得召见过谁?还是你们打算背着寡人密谋什么?”

  他这么一说,有士大夫连忙说:“王上恕罪!王上恕罪!是因为小人们听说王上受伤,因此不敢打扰王上,这次山崩十分蹊跷,斗祁负责准备猎场,卢戢黎负责保护王上,竟然发生山崩这种不可能的事情,显然是斗祁和卢戢黎合谋想要谋害王上啊!请王上明/鉴!”

  “是啊是啊!”

  “斗祁和卢戢黎显然不安好心!”

  又有人说:“说不定卢戢黎早有反心,就等着这样一天,斗祁坐不上令尹之位,就被卢戢黎这个异族策反了!”

  斗祁半闭着眼睛没说话,他看起来还挺镇定的,卢戢黎乃是个暴脾气,“嗤——”的一声又将佩剑拔了出来,喝道:“戢黎对楚国,对王上忠心耿耿!岂容你这样的奸/臣挑/拨离间?!”

  他说着,那士大夫险些尖/叫,赶忙向后退去,因为实在匆忙,就听到“咕咚”一声,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喊着:“王上!王上!卢戢黎要造/反了!”

  “够了!”

  吴纠一声冷喝,群臣正在激昂,一下却都被吓到了,连忙回头看向吴纠,吴纠脸上十分冷酷,没有一点儿表情,冷冷的看着众人,说:“这里是幕府,不是市井,你们身为楚国的士大夫,一个一个没有章法,哇哇大叫,成何体统?像什么样子?”

  群臣立刻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说话,全都低着头,卢戢黎这个时候才将佩剑重新收回剑鞘中,随即跪下来说:“戢黎护驾失职,是戢黎的过失,请王上重重责罚!”

  其他卿大夫想要说话,但是实在不敢说,吴纠等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慢慢走到幕府的席位上坐下来,随即说:“卢将军,令公子护驾有功,舍命救了寡人,足够抵你的失职。”

  他这么说,卢戢黎连忙说:“谢王上恩典!”

  吴纠又说:“寡人想知道山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有伏兵?”

  众人一听,连忙都安静下来,全都看着卢戢黎,卢戢黎立刻拱手说:“是,王上,戢黎带着从者向前查看的时候,的确看到了伏兵,两位从者可以作证,有几个伏兵,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戢黎带从者去追,但是那些伏兵很快上了山,随即就发生了山崩,戢黎忧心王上安慰,不得不向回折返。”

  他这样一说,又有些人不服气了,说:“谁知是不是你编纂的?伏兵?这里行辕猎场,怎么可能有伏兵?”

  卢戢黎说:“戢黎所说,句句属实,虽然戢黎没有抓/住伏兵,但是的确看清楚了,那些伏兵……穿着濮人的衣裳。”

  他这么一说,幕府里顿时一片哗然起来,连斗祁都睁开了眼睛,说:“濮人?”

  卢戢黎说:“对,是濮人的衣裳,戢黎绝没有看错。”

  吴纠皱了皱眉,齐侯也皱了皱眉,他们这一趟就是为了震慑濮人的,濮人已经投降,没道理突然摸/到楚国境内的猎场来偷袭,再者说了,就算是濮人过来偷袭,制/造了山崩,那濮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穿着自己的衣裳,简直就是招摇过市,生怕旁人看不到是他们。

  斗祁在这个时候抱拳说:“王上,此时恐怕另有蹊跷,请王上派人上山探查一番。”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的确是有蹊跷,这件事情,寡人要亲自探查。”

  他一说,士大夫们连忙说:“王上!不可啊!实在危险,若是奸人的诡/计,该当如何是好啊王上!”

  吴纠轻笑了一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比聚/集在幕府中,遇到事情就会质疑自己人强得多。”

  士大夫们瞬间被抢白了,感觉差点噎死,吴纠随即冷冷一笑,又说:“我楚国的士大夫,胆子就是旁的国/家没办法比的,没有寡人诏令,私自聚/集幕府,传召将军,还要逮/捕将军,逾越寡人,这是我楚国的法/度么?!”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全都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有人颤巍巍的说:“小人……小人们也是为了王上好,王上受了伤,不宜过/度操劳,因此……”

  吴纠又笑了一声,说:“对,寡人受了伤,但是寡人没伤到撞傻的地步,不要以为寡人好哄骗,今日之事,若有第二次……决不轻饶!”

  他说着,冷哼了一声,一甩黑色袖袍,立刻走出了幕府大门,士大夫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很快就灰头土脸的散了。

  吴纠走出幕府大门,齐侯跟在后面,笑眯眯的说:“二哥,干得好,好气势。”

  吴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要不要给自己鼓鼓掌啊……

  两个人出来之后,又进了卢扬窗的营帐,棠巫还守在那里,卢扬窗今天可能都醒不过来了,但是已经没什么危险,让他们不用担心。

  吴纠和齐侯呆了一会儿,这才回去,准备商量一下勘/察山谷的事情。

  两个人走出卢扬窗的营帐,就看到有人在外面站着,竟然是卢戢黎。

  卢戢黎伸手压着宝剑,板着脸,抿着嘴角,一脸严肃的站在营帐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只不过却不进去。

  吴纠惊讶的说:“卢将军,怎么不进去?”

  卢戢黎连忙拱手说:“王上,戢黎只是……刚巧路过。”

  吴纠眼皮一跳,刚巧路过?也不知卢戢黎是在门外站了多久了,吴纠便说:“寡人先走了,你慢慢路过罢。”

  卢戢黎被噎了一下,还是拱手说:“恭送我王。”

  吴纠带着齐侯往自己的大营走过去,卢戢黎看着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营帐,然后犹豫再三,掀开帐帘子走了进去。

  卢扬窗躺在榻上都没有换姿/势,一直是那个样子,棠巫见他进来,便把水盆子端起来,说:“小臣去换个热水。”

  棠巫说着便端着水盆子出去了,营帐中就剩下卢戢黎和昏迷的卢扬窗两个人。

  卢戢黎这才慢慢走过去,走到榻边上,弯下腰来,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卢扬窗的脸颊,突然叹了口气说:“扬窗,快醒醒罢,为父很担心你。”

  可惜卢扬窗根本听不见,若是他能听见,一定会兴/奋的跳起来,毕竟平日里卢戢黎表现的都不是很关心,一年到头卢扬窗都见不到他一面,偶尔见到一面,也是看到卢戢黎让人将卢扬窗的药泼掉的一面。

  卢扬窗安安静静的躺着,没有平日里的吵闹,也不会兴/奋的追着他,不厌其烦的叫着“爹爹爹”,一下安静下来,卢戢黎感觉十分不适应。

  卢戢黎站在榻边上良久,看着卢扬窗苍白的脸,说:“太像了……为何你要长得这么像……”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营帐。

  吴纠打算亲自上山去勘/察一下山谷山崩的情况,他既然心意已决,齐侯自然同意,而且要跟着他,以免又发生什么不测。

  今日时辰不早了,大家也受了惊吓,众人全都准备休息,吴纠打算明日一早,天亮之后再去山谷勘/察,若是有伏兵也好应对。

  齐侯脸上受了伤,吴纠怕他破相,晚上睡觉之前,还给齐侯换了个药,虽然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是身为前国君的齐侯可不流行这个,若是在脸上留了伤疤,恐怕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嘲笑。

  齐侯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得给自己换药,顿时就得意起来,十分来劲儿,嘶着气说:“嘶……嘶——嘶,疼,疼,二哥,轻一点儿。”

  吴纠几乎都没碰到他,他就开始喊疼了,皱着眉,一脸演技帝的模样,害的吴纠不敢碰他,连忙说:“还是叫棠儿来给你换药罢。”

  他说着,齐侯连忙拉住吴纠,开顽笑,要是让棠巫过来了,棠巫定然戳/穿齐侯的“诡/计”,说他的伤口没什么事儿,那齐侯还怎么占便宜?

  齐侯说:“没事儿,孤能忍得住,二哥轻一点就行了。”

  吴纠连忙又小心翼翼的给他换药,齐侯坐在席子上,吴纠跪在席子上,直立着上身,这样一来就能低头给他脸颊换药,齐侯则是刚好伸手搂住吴纠的腰,将人搂在怀中。

  吴纠换着药,就听齐侯说:“二哥,好疼呢,你快亲/亲孤,亲/亲就不疼了。”

  吴纠无奈的说:“小白宝宝,你多大了?”

  齐侯却厚脸皮的笑着说:“大了就不能跟二哥撒娇了么?”

  吴纠当真没辙,两个人换好药就睡下了,准备明日一早去山谷。

  第二日一大早,吴纠难得没有起床气,早早就爬了起来,先洗漱更/衣,随即去卢扬窗的帐子看了一眼,卢扬窗还没醒过来,卢戢黎坐在榻边上,一晚上都没走,只是换下了那身铠甲,伸手握着卢扬窗的手。

  棠巫守夜,怕晚上有什么意外,已经歪在角落睡着了,还没睡醒。

  吴纠走进来的时候,卢戢黎连忙松开手,快速抽回来,不过那小动作还是被吴纠和齐侯给看见了。

  吴纠挑了挑眉,感觉卢戢黎也是个别扭的性子,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不然卢扬窗可是他的儿子啊,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陪陪儿子有什么不能让人看到的?

  吴纠说:“寡人现在要进山谷了。”

  卢戢黎连忙说:“戢黎这就去调遣兵马,保护王上。”

  吴纠说:“扬窗还没有醒过来,想必他醒了之后,很想看到卢将军您,这次进山谷,就不用卢将军保驾护航了,有齐公跟着便可,卢将军还是留在这里,照顾扬窗罢。”

  他说着,卢戢黎想要反驳什么,就听吴纠说:“卢将军,寡人令你在这里照顾扬窗,你难道要违/抗诏令?”

  卢戢黎连忙抱拳说:“戢黎不敢!”

  吴纠点了点头,说:“不敢便好,卢将军,扬窗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您,明白了么?这也是诏令的一部分。”

  卢戢黎有些吃惊,抬起头来看了吴纠一眼,随即拱手说:“是……戢黎明白。”

  吴纠笑了一声,还拍了拍卢戢黎的肩膀,说:“卢将军好好照顾伤员,毕竟令公子的救命之恩,抵了卢将军的失职之罪,等令公子行了,别忘了好好谢过令公子。”

  他说着,笑眯眯就抬步走出了营帐,齐侯连忙跟上去,低声说:“二哥,真有你的,你看到他的脸色了么?”

  齐侯说着,还笑了两声,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吴纠和齐侯出了营帐,很快就往山谷去,已经有先头部/队进入了山谷勘/察,地毯式搜索,吴纠和齐侯领着队伍,随后也进入了山谷,他们没有走羊肠小路,而是从两边陡峭的山路上了山。

  按照卢戢黎的说法,那些打扮成濮族人的伏兵被发现之后就上了山,而起十分熟悉山路,把卢戢黎险些甩掉,后来发生了山崩,卢戢黎只好放弃追那些伏兵,折返回来,因此吴纠想要上山去看看。

  士兵们地毯式搜索,很快全都回来了,报告说:“禀王上,并没有发现任何伏兵!”

  四面八方的小队一起搜索,汇聚到中心,竟然全都没有发现伏兵,这座山上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旁的人。

  齐侯说:“看来已经走了?”

  吴纠没有说话,只是板着脸,提起宽大的衣摆,突然快速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石头。

  齐侯连忙跟过来,“哗啦”一掀衣摆,也蹲了下来,顺着吴纠的视线低头一看,随即惊讶的说:“这……”

  齐侯也伸出手来,伸手摸了摸那石头,山石有个断面,那断面十分学问,竟然是切割出来的,整个断面都非常平整,显然是人为切断的。

  吴纠眯起眼睛,又像四周看了看,果然四周也有很多切割的断面,这些断面上应该都有山石,只不过被人动了手脚,山石才会滚下去,这完全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为的山崩。

  吴纠随即又向旁边走去,很快看到了很多这样相同的整齐断面,他们还发现了一块山石,已经该被切割,但是并没有掉落的。

  那山石被切割的非常学问,几乎全都被切了下来,不过却留了一个小边儿,只要队伍进入山谷,马蹄的声音从下面响起来,用窄小的山谷放大,就成了一个天然的扩音器,这样一来,下来行马的声音会被放大,随即颤声震动。

  这些山石都被做过手脚,轻微的震动自然不会断裂,但是一旦过马队,那么山石被声音震动,顿时就会砸落下去,一个山石砸落,顿时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连串反应,也就造成了山崩。

  而且这种山崩的办法,只需要提前准备,山崩现场都不需要太多的人力支持。

  吴纠伸手摸了摸那平/滑的切割面,阴霾的说:“寡人可不相信濮人有这么锋利的武/器。”

  他这么说,齐侯也十分赞同,在这个落后的冷兵器时代,削铁如泥的宝剑都没有诞生,更别说是落后的濮人了,濮人完全是自给自足的部落式邑落,根本拿不出这样能砍断山石,还如此平/滑的宝剑。

  吴纠和齐侯对视了一眼,齐侯说:“孤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吴纠挑眉说:“寡人正好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只不过现在还不确定。”

  齐侯点了点头,毕竟他们只是猜想,说:“不过,如今山崩的计划应该没有让这些人得偿所愿,毕竟二哥你还好好儿的,想必这些人可能不会罢休,还有后续。”

  吴纠赞同他的话,说:“不能坐以待毙,咱们要先发制人。”

  吴纠和齐侯很快下了山,将士大夫们召集到幕府来商议对策,众人一听吴纠的勘查结果,立刻说:“这……这削铁如泥,岂不是庸人?!难道咱们的猎场中混进了庸人?”

  混进了庸人,可比混进了濮人要可怕的多,因为庸人乃是群蛮之首,善于用各种小伎俩,他们的宝剑削铁如泥,还会制/造很多小机/关和小顽意儿,上次吴纠就中了招,险些丧命。

  吴纠说:“伏兵的计划没有得逞,肯定还有下一次埋伏,众卿不可以掉以轻心,寡人需要派一只小队出门勘/察,将整个猎场翻个底朝天,不过这路小队又要秘密行/事,因此不能给太多兵马,有谁愿意领这个苦差么?”

  他这么说,卢戢黎立刻站出来,拱手说:“王上,戢黎愿意!”

  士大夫们立刻反/对,说:“卢将军虽然愿意,但是卢将军的嫌疑还没有洗脱,怎么能让卢将军去勘/察?”

  卢戢黎皱眉说:“戢黎对楚国忠心耿耿,绝不是细作,请王上明察!况且……犬子因为那些伏兵,身受重伤,如今还没有醒过来,请王上给戢黎一个机会,让戢黎将这些伏兵揪出来,也好给犬子报仇。”

  他说着,脸色变得阴狠起来,透露着一股凶悍,仿佛是一头发/怒的野兽。

  吴纠看着卢戢黎,说:“好,寡人给你这个机会。”

  士大夫们还想反/对,但是吴纠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说:“卢将军,务必将这些伏兵给寡人揪出来,别让寡人失望。”

  卢戢黎立刻拱手说:“是,多谢我王恩典!”

  吴纠安排了探查的事情,又吩咐众人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分散那些伏兵的注意力,今日的狩猎行动暂时停止,换成了宴席,昨日狩猎的时候大家带回来了很多猎物,按照习俗,膳夫们会将这些猎物先祭祀,然后做成美味佳肴,众人饮酒吃肉,一同庆祝。

  吴纠让人准备宴席,势头隆重一些,这样也能给卢戢黎打掩护。

  卢戢黎接了任务,很快就要出发,换上了铠甲,临出发前还是去了一趟卢扬窗的营帐。

  卢扬窗躺在榻上,脸色已经不是那么苍白,但是仍然没有醒过来,卢戢黎在榻边半跪下来,伸手抚/摸/着卢扬窗的脸颊,卢扬窗因为失血,体温很低,卢戢黎就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似乎想要让卢扬窗暖和起来。

  卢戢黎又将他的被子拉起来,给他盖好,仔细的整理了一下卢扬窗的头发,顺在耳后,哪知道就在卢戢黎整理的时候,卢扬窗突然嗫嚅了一下,竟然睁开了眼睛。

  卢扬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卢戢黎像是被电了一样,赶紧收回手来,连忙退了两步,与卢扬窗拉开一些距离。

  卢扬窗刚刚醒过来,因为撞到了头,头晕恶心,还觉得头疼,脑袋里恐怕有血块,压/迫着他的神/经,这年代也没有开颅手术,只能等血块自行吸收,好在不是太严重。

  卢扬窗本觉得十分难受,疼痛恶心席卷着他,脑袋要爆/炸一样,身/体还疼痛,腿也不听使唤,他难受的睁开眼睛,却分外的惊讶,因为他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卢戢黎!

  卢扬窗睁大了眼睛,一双笑眼变得圆溜溜的,震/惊的看着卢戢黎,嘴唇张合了半天,才找到了的声音,沙哑的说:“爹?”

  卢戢黎见卢扬窗醒了,顿时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板着脸,一脸严肃的样子。

  卢扬窗根本不在意他的脸色,因为他没想到第一眼就能看到卢戢黎,疼痛恶心一瞬间就被驱散了,兴/奋的说:“爹,您在照顾扬窗么?”

  卢戢黎这一整天,除了去了两次幕府,回去换了铠甲之外,的确都没有离开卢扬窗半步,不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王上让我照顾你。”

  卢戢黎的话好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卢扬窗的头上,让卢扬窗感觉顺着头顶,一直到后脊梁,阵阵的发冷,说:“是……是吗。”

  卢戢黎又说:“我有公/务在身,你既然醒了,我就走了。”

  他说着,转身大步往外走,卢扬窗赶紧支起身来,他年纪轻,一醒过来瞬间就生龙活虎了,但是腿脚不方便,被绑的瓷瓷实实,根本不能下榻,眼看卢戢黎要走,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叫着:“爹!”

  卢戢黎却不理他,大步走出营帐,“哗啦!”一声,徒留一声掀开帐帘子的声音,随即又是“嘭”一声,帐帘子很快砸了下来,阻断了卢扬窗追逐的视线。

  卢扬窗颓然的坐在榻上,失落让他头疼脑胀,那股恶心眩晕的疼痛感又席卷了上来,连忙伏/在榻边干呕。

  棠巫就在外面,看到卢戢黎出来,自己就进去了,刚一进去就听到干呕的声音,卢扬窗差点从榻上掉下来,棠巫赶紧去扶,说:“卢公子,头疼反胃都是正常反应,不用太担心,公子失血过多,还是躺下来歇息为好。”

  卢扬窗点了点头,没说话,乖顺的躺了下来,棠巫说:“小臣去取热/热水和热粥来,卢公子昏迷了一天,恐怕也饿了。”

  卢扬窗有些走神,点了点头,说:“哦……谢谢你啊。”

  棠巫很快出去了,先去找吴纠和齐侯报告,吴纠听说卢扬窗醒了,非常高兴,连忙说:“寡人去看看。”

  齐侯见他那么高兴,心里醋溜溜的,不过卢扬窗可是吴纠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卢扬窗舍命相救,齐侯觉得,就他二哥那小身板儿,绝对禁不住砸,因此齐侯也是万分感激卢扬窗的。

  卢扬窗躺在榻上,营帐里没人,也不知是不是头疼恶心的缘故,失血过多的缘故,总之让这个时候的卢扬窗分外的虚弱脆弱,他不过是个十六岁大的孩子。

  卢扬窗见帐子里没人,眼圈一红,突然就哭了起来,鼻子哭的都肿了,红丹丹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吴纠和齐侯从外面走了进来,卢扬窗吓了一跳,赶紧背对着大门,使劲擦自己的脸,眼泪是擦干净了,只不过眼睛红的像桃子,越擦越是肿。

  吴纠走过去,就看到卢扬窗肿着两只眼睛,活脱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野猫。

  吴纠顿时心疼不已,连忙说:“怎么了?”

  卢扬窗说:“没……没什么,只是头有些疼,不由自主就……就哭了,也……也不知怎么回事,让我王见笑了。”

  齐侯挑了挑眉,这孩子撒谎都不会,便说:“卢将军方才领了公/务,刚刚离开,你昏迷不醒的这一天一夜,卢将军可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一刻都没离开。”

  卢扬窗听到齐侯的话,顿时睁大了眼睛,那眼睛还越睁越大,眼睛里还挂着委屈的泪水,结果一下恨不得变成了星星眼,说:“真……真的!?”

  齐侯笑了笑,说:“孤还不至于骗你这毛头小子。”

  卢扬窗眼睛红的像桃子,却立刻兴/奋了起来,一脸高兴,说:“真……真的,那我……我应该多昏迷一会儿的。”

  吴纠听着他的话,无奈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说什么傻话,你刚醒来,吃点东西罢,这些日子多吃点补血的东西。”

  卢扬窗使劲点头,瞬间胃口都开了,肚子里“咕噜噜”的也叫了起来,傻笑着说:“的确是饿了呢。”

  棠巫端了粥过来,吴纠亲自喂他喝粥,卢扬窗却因为兴/奋,都不需要旁人来喂,自己端着粥碗,咕噜噜全给喝了,吴纠都怕他被粥烫死。

  卢扬窗喝完一碗,豪爽的抹了抹嘴巴,吃饱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问题,被五/花/大/绑,而且不能动了,惊讶的说:“王上,扬窗的腿……”

  吴纠连忙说:“没什么事儿,你老实点,听棠儿的话,腿很快就能复原,保你能跑能跳。”

  卢扬窗连忙点点头,说:“扬窗一定老实。”

  卢扬窗吃了饭,吴纠就让他好好休息,多睡觉,这样能养血,也能养/精蓄锐。

  卢扬窗起初不好意思在吴纠和齐侯面前睡觉,不过很快的,吃了饭就困了,抵不住倦意,很快就睡着了。

  吴纠给他盖好被子,说:“棠儿,你也累了,去休息罢。”

  棠巫点点头,就先出去,吴纠和齐侯守在旁边守了一会儿,齐侯说:“扬窗的确是个好孩子,很容易满足,孤从未见过这般没有野心的人。”

  吴纠点了点头,卢扬窗的确十分乐观,容易满足。

  卢扬窗睡得很熟,还打起了小呼噜,伸手抱着被子角,喃喃的梦呓说:“爹……”

  宴席很快就准备好了,众位为了给卢戢黎打掩护,宴席的声势还很高大,行辕中载歌载舞,升起篝火,大家都开始开怀畅饮。

  卢扬窗很快就被吵醒了,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忍不住也想出去看看。

  正好吴纠和齐侯过来看望卢扬窗,见卢扬窗一脸兴/奋的样子,吴纠笑着说:“要出去吃口肉,喝点酒么?”

  卢扬窗说:“这……扬窗能去么?”

  吴纠笑了笑,说:“你失血过多,有胃口吃自然要多吃点。”

  吴纠让子清弄来了轮椅,他们之前已经有经验了,卢扬窗的腿这个样子,肯定要坐轮椅,因此早就给打造好了。

  卢扬窗坐在轮椅上,分外的新鲜,左摸一下右摸一下,还自己转着轮椅玩,在原地打转儿,转的晕了差点干呕。

  大家很快就走出了营帐,来到外面,士大夫们开始敬酒,吴纠和齐侯应酬上,比较忙碌,就没有来得及照顾卢扬窗。

  卢扬窗坐在轮椅上,啃着烤好的肉吃,他醒过来的时候吃了些清淡的,如今早已饥肠辘辘。

  旁边几个宗室子弟之前在卢扬窗手上吃了亏,如今看到卢扬窗的腿受伤了上,脸上身上还都捆着纱布,顿时就得意起来,哈哈笑着走过来。

  一个宗室子弟踹了一下卢扬窗的轮椅轱辘,“嘭!”一声,卢扬窗差点被他踹进篝火里,因为没有防备吓了一跳,手中的烤肉瞬间掉在篝火中,发出“刺啦!”一声。

  卢扬窗吃了一惊,那些宗族子弟大笑着又要踹他的轮椅,要把他踹进火堆里,卢扬窗立刻一把握住轮/子,“嘭!”一声,那几个宗族子弟虽然踹中了,但是轮椅竟然稳当当的,卢扬窗臂力惊人,愣是没有给踹动。

  那几个宗族子弟不干了,想要继续踹,这边传来大笑的声音,吴纠已经注意到了,见到那些宗族子弟欺负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他们摆明了欺负卢扬窗现在站不起来。

  吴纠刚要过去,不过有人比他更快,那几个宗族子弟还在欺负人,突然“啊啊啊啊”大叫了起来,竟然被人一把提起来,猛地扔在后面。

  那几个人受了惊吓,回头一看,吓得更是不敢说话,而卢扬窗则是满脸惊喜的说:“爹!”

  卢戢黎竟然回来了,他面色十分阴沉,冷冷的看着那几个宗族子弟,一句话没说,但是那几个人似乎已经吓怕了,赶紧全都灰溜溜的逃走。

  卢扬窗看到卢戢黎为自己出头,自然更是高兴,兴/奋的转着轮椅过去,卢戢黎这个时候却从他身边越过去,丝毫没有停留,走到吴纠面前,拱手说:“王上,戢黎有要事禀报。”

  吴纠说:“幕府说话。”

  卢戢黎很快拱手,跟着吴纠进了幕府。

  吴纠齐侯,还有卢戢黎进入幕府,吴纠还将斗祁也给叫了过来,众人坐在幕府中,卢戢黎赶紧将一样东西拿出来,放在案子上,呈给吴纠。

  那是一个青铜的捕兽夹。

  这种捕兽夹吴纠以前也见过,他们当时在边邑治理洪涝的时候,齐侯还被这种捕兽夹夹/住过,当时脚腕血淋漓的。

  不过这个捕兽夹非常奇怪,上面多了很多小零碎。

  卢戢黎说:“王上,这捕兽夹,乃是戢黎从猎场的草丛中获得,像这样的捕兽夹还有不少。”

  卢戢黎将自己发现捕兽夹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带着人准备搜索那些伏兵,只不过伏兵没有找到,但是竟然看到了地上的捕兽夹,若不是因为卢戢黎心细,士兵险些就要被/捕兽夹夹重了。

  卢戢黎说:“铸造捕兽夹的铁矿,是楚国境内没有的。”

  他这么一说,斗祁赶紧上前查看,随即脸色阴沉下来,说:“王上,卢将军所言非虚,这种铁矿,还有铸造的工艺,若是斗祁没有看错,是庸人的手艺,若非庸人,很难制/造出这样的工艺。”

  之前吴纠和齐侯就已经怀疑庸人了,毕竟若是濮人偷袭他们,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穿着自己的衣裳,这岂不是非常蠢么?

  如今又有这些捕兽夹,似乎更加说明伏兵很有可能是庸人。

  吴纠检/查了一下捕兽夹,这捕兽夹除了做工之外,上面还有两个小零碎,一个小盒子,带着孔洞,里面弥漫出淡淡的青草和泥土味道,另外一个则是铃铛。

  因为上面有铃铛,因此卢戢黎他们卸掉捕兽夹用了很长时间,为了不触动铃铛。

  如果有猎物被/捕兽夹夹中,两边锋利的锯齿夹子弹起来,铃铛就会被触动。

  吴纠将那小铃铛拿起来,摇了摇头,“当啷当啷”的,声音特别清脆,穿透力十足,这恐怕是庸人自/制的警报声罢,只要猎物上钩,伏兵才会出现,将猎物一网打尽。

  吴纠看着那旁边的小盒子,说:“这是做什么用的?里面是香料?”

  斗祁看了看那东西,说:“王上,这是驱赶野兽用的,行辕之中也有安放这种香料。”

  这一片林子和山头,春夏季节野兽很多,行辕这边虽然把树木都伐掉,但是恐怕野兽会跑过来,因此行辕中安放了驱逐野兽的香料,这种香料闻起来并不刺鼻,但是野兽不喜欢,因此不会往行辕里面跑。

  他这么一说,吴纠立刻明白了,这些捕兽夹放在草丛中,伏兵是害怕野兽会误踩到捕兽夹,因此才放置了香料。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那制/作精良的捕兽夹,笑了笑,说:“这些人,准备的还挺齐全,可惜了……”

  吴纠说着,顿了顿,对卢戢黎说:“卢将军,等天黑之后,你带兵出去,将这些捕兽夹全都悄悄摘下来,给寡人带回来。”

  卢戢黎立刻拱手说:“是!王上。”

  吴纠说:“一定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触动铃铛。”

  “是!”

  齐侯笑着说:“二哥,你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了么?”

  吴纠笑眯眯的说:“没什么好办法,只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些见不得光的伏兵也尝尝捕兽夹的味道,而且买一送一,寡人再送他们一套绊马索。”

  “绊马索?”

  齐侯有些狐疑,吴纠当下展开一卷小羊皮,在上面画了画,交给斗祁,说:“有劳莫敖去准备这东西,明天晚上,咱们用的上。”

  斗祁立刻接了羊皮,说:“是!斗祁现在就去准备。”

  众人商议之后,就离开了幕府,卢戢黎出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卢扬窗,卢扬窗就在幕府外面等着,一脸希冀的看着卢戢黎,十分有活力的说:“爹!”

  卢戢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有事儿么?”

  卢扬窗笑着说:“爹,扬窗有话想与您说。”

  这个时候斗祁也从里面出来,看了他一眼,卢戢黎就招手说:“随我去营帐说罢,我晚上还有公/务,有什么话长话短说。”

  卢扬窗没有被打击,仍然高兴的跟着卢戢黎,说:“不会耽误爹爹正事的。”

  两个进了营帐,卢戢黎见他一脸高兴的样子,皱了皱眉,说:“说罢。”

  卢扬窗连忙说:“扬窗是想多谢爹爹的照顾,王上和齐公说,爹爹昨日照顾了扬窗一整天,今日爹爹又去公干,根本没有休息,请您注意身/子。”

  卢戢黎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卢扬窗笑起来十分夺目,眉眼神采奕奕,卢戢黎盯着他的脸,他的笑容,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越来越难看,卢扬窗被他的表情吓坏了,有些惊讶。

  卢戢黎随即说:“你可以出去了。”

  卢扬窗满脸惊讶,说:“爹……是儿子做错什么事儿了么?”

  卢戢黎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没错,只是我不愿意看到你。”

  卢扬窗被他直白的话一瞬间泼了冷水,从头到脚几乎冻住了,嗓子颤/抖了好几下,说:“我……扬窗先告退了……”

  他说着,快速转着轮椅,逃命似的出了营帐。

  卢戢黎看他逃命似的跑了,心中又有些担心,连忙掀开帐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斗祁走过来。

  斗祁对他拱了拱手,似乎要商量一下方才幕府的事宜。

  卢戢黎请他进来,斗祁第一句却说:“卢将军这是何必呢?”

  卢戢黎冷笑了一声,说:“莫敖大人是来谈公事的罢?”

  斗祁说:“的确是来谈公事的,不过其实也想劝劝将军,毕竟扬窗并不知他自己的身世,况且扬窗也没有什么错。”

  卢戢黎不想谈这个,只是说:“难道错的是戢黎么?”

  卢戢黎晚上要去将那些捕兽夹全都摘下来,吴纠自有妙用。

  夜间的行动非常顺利,卢戢黎已经知晓了那些捕兽夹的具体/位置,带兵过去将捕兽夹全都摘下来,用布裹上,防止铃铛发出声音,然后全都带回了军营。

  吴纠看着那些捕兽夹,笑了笑,说:“将这些铃铛都拆下来,明日晚上,咱们请君……入瓮。”

  虽然众人不知吴纠的主意是什么,不过大家也都见识过了吴纠的足智多谋,自然立刻配合,让士兵纷纷将铃铛给拆下来。

  斗祁让人去赶制绊马索,因为这东西很简单,并不难做,第二天天亮就赶制好了,斗祁将赶制好的绊马索呈给吴纠看。

  吴纠笑眯眯的托着那绊马索看了看,和他画的草图其实差不多,很细很细的锁链,放在草丛中几乎看不到,上面还装着刀片,人或者马快速冲过来,一定会被锋利的刀片划中。

  吴纠又展开猎场的地图看了看,随即食指在地图上敲了敲,说:“请莫敖带兵,将这些绊马索放置在这里附近,绊马索的外围再放置捕兽夹。”

  “是!”

  斗祁立刻应声,很快就去安排。

  斗祁走出去之后,吴纠就拿起桌案上的小铃铛,那些小铃铛都是从捕兽夹上卸下来的,吴纠轻轻摇动了两下,发出“叮当叮当”悦耳清脆的响声,笑着说:“到时候咱们就摇动铃铛,请君入瓮,然后再网开一面,不怕那些伏兵不吃自己的捕兽夹,还要再吃一套寡人的绊马索。”

  齐侯一听,哈哈大笑说:“二哥要效仿商汤么?商汤网开三面,二哥网开一面。”

  网开三面的典故有个小故事,记载着商汤出游狩猎,将军们在四方张网,从四面八方将所有野兽抓入网中,不过商汤仁慈,命令士兵们将大网去其三面,只留一面,愿意逃走的野兽就可以逃走,不愿意逃走的野兽落入他的网中,后来诸侯们听说了商汤网开三面的作为,觉得他是个仁义的君主,对待野兽都能如此仁义,更不用说对待人了,于是纷纷归顺商汤。

  吴纠一笑,他可不是要做商汤的网开三面,而是三面张网,只开一面,那么到时候伏兵知道自己中计,肯定会往薄弱的地方冲/突,自然会朝着没有“大网”的地方去,最后的结果就是踩中捕兽夹和绊马索。

  黄昏时刻,吴纠让卢戢黎将那些铃铛分配给士兵,很快就排兵布阵,进入了树林。

  这片树林是比较茂/密的地方,野兽一般也最多,因此伏兵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一来他们想到楚国的人会往这里来捕捉野兽,二来这里草丛茂/密,捕兽夹不易被发现。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楚国的士兵进入树林,卢戢黎没有说话,只是打/手势,下令让士兵们开始布阵,垒砌盾牌,张弓/□□,做好迎战准备。

  随即卢戢黎伸手一挥,手执铃铛的士兵们立刻纷纷摇动铃铛。

  顿时就听到“叮当叮当——叮叮叮——”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铃铛的声音特别清脆,穿透力极强,过了一会儿,也就是静默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听到“杀——!!!”的声音从四周涌来。

  一些穿着濮人衣裳的伏兵从四面冲过来,嘴里喊着口号,一下涌了出来,然而就在涌到面前的时候,那些假扮濮人的伏兵就傻了眼,前方的楚国士兵一个个铿锵而立,架着盾牌,张满弓箭,怒目而视,竟然还排列着整齐的方队,手中握着铃铛,还在不断的摇动,而地上的捕兽夹竟然不翼而飞。

  伏兵连忙低头,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捕兽夹,他们本以为楚兵已经中了埋伏,被/捕兽夹夹得鲜血淋漓的,哪想到竟然反而中了楚人的圈套!

  伏兵觉得不对劲,愣了一下,随即大喊着:“中计了!中计了!”

  此时卢戢黎已经沉着脸,朗声喝道:“弓箭手——放箭!”

  随即是“嗖嗖嗖”的声音,弓箭手已经张满强弓,猛地松手,射/向前面撤退的伏兵,一瞬间发出大喊的声音,冲在最前面的伏兵立刻倒下了一片,后面的伏兵连忙撤退。

  “撤退!!”

  “快跑!”

  “中计了!快跑!”

  伏兵想要撤退,后面有卢戢黎带兵堵着,伏兵立刻向左右冲/突,因为惊慌没有准备,伏兵立刻散成了两股。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战马嘶鸣的声音,左右两面竟然也冲出无数的黑甲武士,全是楚国士兵,斗祁带队,很快将那些伏兵包围起来,一下三面全是楚国士兵,那些伏兵吓得已经慌了手脚,立刻往没有楚国士兵的方向冲出去。

  伏兵向前冲去,不断的快跑,发现这面竟然没有楚兵,楚兵都被甩在身后,正遥遥的追赶他们,还隐约听到有人/大喊着:“无论死活!就地正/法!”

  那些伏兵吓得更是死命逃亡,眼看着他们就要将楚国的士兵甩下去,突然听到“啊啊啊啊——”的叫/声,随即就是“咚!!”一声,跑在最前面的一匹战马突然跪了下来,上面的伏兵被猛地一甩,一下栽了出去,大喊着被甩在地上,砸了个七荤八素。

  随即就是“嘭——砰砰砰”的坠马声,还有不断的大喊声,有人/大喊着说:“脚下!脚下!当心脚下!!”

  “脚下有东西!”

  “小心——”

  那些伏兵没办法奔跑,他们的马匹瞬间被绊马索割了,很多士兵被甩下来,匆忙的往前冲去,可想而知结果是什么,也被绊马索割伤,瞬间趴在地上就跑不动了。

  伏兵乱成了一锅粥,跑在前面的伏兵被绊马索割倒,跑在后面的伏兵眼看楚国兵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竟然已经不管同伴死活,纵马踏着就往前跑,一瞬间树林里传来更嘈杂的大喊声。

  那些幸/运没有被绊马索割伤的伏兵快速往前冲,还以为能逃出生天,哪知道突听“咔!咔!咔嚓!咔嚓——”的声音,随即是马匹嘶鸣,伏兵坠落/马背,还有伏兵大喊的声音。

  “啊啊啊啊——”

  “捕兽夹!”

  “当心有捕兽夹!!”

  “不要再往前跑了!”

  跑过绊马索的士兵,一瞬间又陷入了他们自己的捕兽夹包围,捕兽夹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咔嚓!”一声就弹合上,他们自己做的捕兽夹,自然知道力度,为了以防万一,这些捕兽夹都是几乎能将脚腕子直接夹断的张/力。

  如今便是自食其果,惨叫/声立刻回荡起来,一队伏兵瞬间寥寥无几。

  几个伤痕累累的伏兵还想要挣扎着逃走,这个时候就听一声轻笑,一个穿着黑色袍子,头戴冠冕的年轻人骑在马上,从前方悠悠而来,不是吴纠还能是谁?

  吴纠笑眯眯的骑着纠墨,悠闲的晃过来,齐侯一身黑甲跟在他身后,后面还有一队楚国士兵,将他们的去路也给挡了起来。

  吴纠眯眼笑着说:“今日寡人心情好,大甩卖,买捕兽夹送绊马索,滋味儿如何啊?”

  那些士兵吓怕了,此时身后和两边的楚兵也已经围了上来,瞬间犹如铜墙铁壁一样将他们围在正中间。

  吴纠一笑,随即沉声说:“抓起来,严加审问。”

  “是!”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伏兵头/子的人,大喊着说:“我们都是濮族的血/腥男儿,我们是不会投降,不会屈服的!你们休想盘/问出什么!”

  吴纠太没说:“你们不是濮人,濮人已经投降了。”

  那伏兵头/子还在叫嚷着,说:“胡说!我们就是濮族人,我濮族都是响当当的血性男儿!”

  吴纠笑着说:“濮人才不会像你们这般傻呢。”

  那伏兵头/子万没想到吴纠会这么说,顿时被噎着了,完全忘了回嘴,只是瞪大眼睛,很快就被楚国士兵给拖了下去。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那些伏兵被拖下去,说:“莫敖。”

  斗祁连忙站出来,说:“斗祁在。”

  吴纠说:“这些伏兵一定要说自己是濮人,也未尝不可,正好,那就请莫敖大人,押着那伏兵的头/子,去问一问濮人,就问问他们,为何突然出尔反尔,袭/击我楚国。”

  斗祁一下就明白了,吴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正好巴国没有与他们结盟,无法用巴国来牵制濮人,因此吴纠打算用那些假扮的濮人去质问濮族。

  如此一来,濮族自然要撇清关系,表明立场,到时候濮族人不得不与庸人撕/开脸皮,濮人和庸人无法再合作,也好打消吴纠的后顾之忧。

  斗祁立刻说:“是,祁定不辱命。”

  众人/大获全胜,斗祁天亮之后,就准备带着人赶赴濮族,去质问濮人了。

  伏兵俘虏的审问,就留给卢戢黎来做,卢戢黎做事很有效率,这些伏兵果然是庸人,那些庸人顶不住卢戢黎的手段,全都招供了。

  原来是因为前些日子,潘崇一直打到庸国的国都门口,这才返回楚国,让庸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后来又听说濮族人投降了楚国,因此庸人愤/恨濮人,自然要找个机会挑/拨离间,便让人混入行辕,假装濮人。

  剿灭了溜进行辕的庸人之后,狩猎演兵进行的非常顺利,一面是演兵压/迫,另外一面则是斗祁押/送着人过去质问,濮族人根本顶不住这种压力,连忙解释。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濮族人急于澄清,一刀就将那伏兵头/子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如此一来,濮族也正式和庸国撕/破脸皮,终于决裂。

  吴纠解决了濮人的后顾之忧,就领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回了郢都城。

  回到郢都城第一件事情,吴纠就是让潘崇准备兵马,加勤练兵,楚国随时都要准备和庸国开/战,这次这一战可不只是开到庸国的方城就结束了,而且要一举拿下方城!

  濮人与庸国决裂紧紧半个月,从西方突然传来了消息,庸国虽然丢失了濮族这个盟友,但是他们竟然拉拢了第二个盟友,那便是郧国。

  郧国之前得罪楚国的事情还没完,王子郑从洛师回来,带来了姬阆的诏令,令郧国赔礼道歉,并且赔款,亲自赐婚斗伯比与郧国长国女。

  而郧国这些日子一直拖着,似乎打算耍赖,根本就当不知道姬阆的诏令一般,郧国不想给钱,干脆和庸国达成了一致盟约,两个国/家准备合纵兵马,出兵一同抵/抗楚国军/队。

  吴纠听了这个事情,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郧国?郧子也真是想不开了,赔钱只是赔几个子儿,偏要打肿脸充胖子,打仗?他们郧国打得起么?”

  齐侯也笑了笑,说:“恐怕郧子还在做他的美梦,可能在想,虽然他们会事先预知几个子儿,不过等攻下了楚国,楚国遍地都是他们的军饷和军粮,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吴纠说:“是这个道理,说的寡人都心动了。”

  他说着,又说:“不知秦公子和咸尹那边如何了,希望他们能早日从秦国回来,若是秦国与我楚国结盟,那么别说是一个郧国了,就是十个郧国,寡人也不放在眼中。”

  齐侯说:“该当快了,算起来时日也差不多了。”

  吴纠并没有把郧国的事情放在心上,处理了文书之后,就与齐侯先去看了看小子文,小子文学功课很认真,少师公子季对小子文是赞不绝口。

  卢扬窗也在陪读,半个月过去了,卢扬窗身/体素质非常好,尤其他还年轻,恢复的也是快,腿上的固定都给卸掉了,平日里能稍微总动总动,只要别剧烈运/动。

  此时和小子文一起读书。

  吴纠和齐侯走进去,查了查两个人的功课,小子文聪明好学,卢扬窗底子又好,两个人还能互相帮忙,公子季笑着说:“季这个少师,也不知能再教几年,恐怕就要没得教了。”

  因为两个人功课都非常好,一天的功课习学完,公子季就提前离开了,大白早就急不可耐的等在一边,想要小子文陪它顽,咬着小子文的衣裳,就把小子文拽去了花园。

  卢扬窗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说:“王上,扬窗有个不情之请……”

  吴纠笑了笑,说:“是什么不情之请,不喝药可不行。”

  卢扬窗一听,顿时满脸尴尬,因为之前他受伤的缘故,天天要喝好几种药,卢戢黎在的时候他就乖乖的喝掉,一口都不剩,一声都不埋怨,不过不在的时候,就有些耍赖不想喝药,他可不知,棠巫已经给他告/状了。

  卢扬窗满脸羞红,赶紧说:“不……不是这个事儿。”

  吴纠说:“那是什么?”

  卢扬窗正色道:“王上,扬窗听说,我楚国与庸国的战事将近,扬窗想请/命出征!”

  吴纠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你想出征?”

  卢扬窗说:“是,扬窗想要出征参军,并不是需要什么官/位,只要王上首肯,让扬窗当一个士兵就可以,因为……因为扬窗身有残疾的缘故,所以扬窗恐怕兵营不要扬窗。”

  吴纠明白了他的话,不过卢扬窗今年还没到十七岁,虽然这个年纪很多公子已经上战场杀敌立功,身挂功勋了,但是卢扬窗这才第一次出了郢都就受了一身的伤,说实话,吴纠不太敢让他去战场。

  齐侯倒是笑着说:“二哥,扬窗武艺超群,功夫底子好,的确是大将之风,让他参军是件好事儿。”

  卢扬窗赶紧说:“扬窗想如鬻拳将军一般,为楚国建功立业,请我王成全!”

  吴纠听他说的激昂,也没有办法反驳他,只是说:“你的伤势如何了?”

  卢扬窗连忙说:“请王上放心,已经快要大好了。”

  吴纠说:“万勿逞强。”

  卢扬窗听吴纠这么说,定然就是答应自己了,连忙跪下来磕头,高兴的说:“谢我王恩典!谢王上!”

  他们正说话,子清突然跑进来,匆忙的说:“王上,大司马有急件,请求拜见王上。”

  吴纠一听是潘崇,就知道是战事的事情,连忙说:“让他进来。”

  很快潘崇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神色匆匆,一看脸色就不好,手中拿着一卷小羊皮,看起来像是从边关来的急件,一进来之后大约行礼,匆忙的说:“王上,阜山急件!”

  吴纠招手让潘崇将文书呈上来,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也沉了下来,齐侯站在旁边,大约看了两眼,终于明白了原因。

  这个时候,所有的边关急件都是关于庸国的,也只有关于庸国的急件,才能让吴纠露/出这样阴霾的神情。

  原来之前郧国突然与庸国结盟,其实不只是突然异想天开,就一时头疼脑热的和庸国结盟了,而是基于一个基础之上。

  而这个基础就是西戎人,庸国竟然联合了好几个西戎国/家,组成了一股军/队,西戎军/队直扑楚国西面边境,一直冲到了楚国的阜山附近。

  楚国的阜山,大约就在如今的神农架,那里地势复杂,乃是楚国的天然屏障。

  西戎人许多国/家拧成了一股,眼看就要越过阜山,越过阜山之后,就能冲入楚国的腹地,甚至直取枝江,也就是郢都城西面的旧都丹阳城。

  潘崇知道这厉害关系,连忙说:“王上,郧国和庸国结盟,显然早有准备,这几路西戎人必然是他们派来的先锋,如今西戎人来势汹汹,马上就要越过阜山,崇斗胆,已经派兵去应对,但是也只能抵挡一时,无法强行压/制西戎人的进攻势头,还请王上定夺!”

  吴纠眯着眼睛,看着那文书,说:“召开朝议,现在。”

  西戎人打过来了,这事情不只是潘崇知道,很快便传开了,楚王又临时召开了朝议,可见非同小可。

  士大夫们连忙全都跑进王宫,连今日休沐的士大夫也来参加临时朝议。

  朝议的路寝宫中人声鼎沸,吴纠还没有到,士大夫们全都聚/集在路寝宫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潘崇走进来,众人立刻全都盯着他,随即好几个人围上来,说:“大司马,听说戎人打来了,是真的么?”

  “听说西戎大军有十万兵马,已经打到了枝江,这……大司马,这是真的么?”

  潘崇一瞬间头疼的要死,这些士大夫们还嫌不乱,以讹传讹,朝堂之上的人都是支着耳朵,听到这句话,简直吓得要死。

  潘崇连忙说:“各位大人不要听信谣言,西戎人的确进犯我楚国,但是根本打不进我楚国来,更别说是枝江了。”

  有人不信,直说:“大司马,你可千万别安慰我们啊。”

  潘崇不想再多说,这个时候,就听到寺人通报,吴纠一身黑色朝袍,从殿内款款而来,众人连忙噤声,全都朝向吴纠,然后行礼。

  吴纠让众人平身,话刚说完,众人都没有落座,就有人说:“王上,西戎人要打来了,可是真的?”

  吴纠却是不着急,淡淡的说:“寡人今日,的确想要与各位卿大夫,议一议这件事情。”

  众人一听,纷纷喧哗起来,吴纠说:“各位卿大夫想必也听说了,西戎人进犯我楚国边疆,如今就在阜山。”

  众人这么一听,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又提了一口气,松口气是没有打到枝江,那看来什么十万大军应该也不可能。

  毕竟若是西戎人有十万大军,可能就先冲进洛师城了。

  因为这个年代,军/队是相当宝贵的东西,晋国地盘子那么大,一直向北压/制狄人,如今集结起来,不过三万大军,十万在那个年代,可是个天文数字。

  有人提一口气,那是心里有谱儿的人才会提一口气,例如斗祁,例如彭仲爽,例如蒍吕臣等等,众人全都提了一口气。

  西戎人从西面骚扰过来,打到了阜山,他们之所以从这个地方进发,就是因为这个地方险要,险要的地方驻兵自然少,地势虽然险要,但是驻兵薄弱。

  显然西戎人是想要从这个地方当作突破口,与庸人和郧国人配合着,合纵攻打楚国。

  吴纠说:“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从诸位卿大夫们中,选一位主将,前往阜山,指挥阜山战役,与西戎人作战,不知各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方才发问的也不问了。

  西戎人向来彪悍善战,又是去阜山打仗,这样一来,条件定然艰苦,毕竟地势复杂,粮草都不好运送,搞不好断粮还会断水。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干脆说:“王上,西戎人来势汹汹,我们楚国又没有做好准备,不如不与他们硬拼,还是……还是迁/都为妙。”

  他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又是一片喧哗,声音立刻就吵了起来,吴纠眯起眼睛,楚国虽然迁/都是常事儿,十分常见,但是都城这东西,在诸侯国眼中代/表的可是国/家的尊严,在战乱中匆忙迁/都,这跟丢盔卸甲,不战而逃有什么区别。

  况且吴纠也没有觉得这一仗他们一定会输。

  吴纠脸色不好,卢戢黎听到这话,也十分气愤,立刻站出来,说:“迁/都一事,乃是辱没我楚国的做法,试问若是不管西戎人,任由他们越过阜山,就算我楚国向东南迁/都,西戎人都能越过阜山,难道他们越不过枝江么?我们能迁移的地方,他们也能打过来,迁/都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卢戢黎说的非常不客气,那士大夫们说:“如此说来,卢将军愿意请/命了?”

  他这么一说,本是挑衅,哪知道卢戢黎立刻拱手说:“这位卿大夫说的正是,戢黎愿请/命阜山,以项上人头做担保,若西戎有一人越过阜山,戢黎定以死谢罪!”

  卢戢黎的话铿锵有力,自有一股大将之风,声音浑厚,回荡在整个路寝宫中,众人顿时都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有人却不太同意,毕竟卢戢黎乃是卢狄国的后人,并不是正宗的楚国人,很多人怕卢戢黎有异心,如果卢戢黎联合了西戎人,那么他们几乎是里外夹击,到时候情况更是岌岌可危。

  吴纠看向卢戢黎,表情倒是很淡定,说:“卢将军有此雄心壮志,寡人钦佩,便如卢将军所说,寡人封你为大将军,领兵讨/伐西戎。”

  卢戢黎立刻拱手说;“谢王上信任!”

  旁人还想要劝谏,刚说了“王上……”两个字,已经被吴纠抬手制止了。吴纠慢慢站起来,从台阶上缓慢走下,一边走,一边环视着众人,眯着眼睛说:“西戎人侵犯我楚国边界,我老楚人口口声声要寡人放弃郢都,迁/都逃命,而没有我楚国血统的卢将军却站出来抛头颅洒热血,寡人想问问站在堂上的老楚人,你们心中……有愧么?”

  吴纠这么一说,好几个想要反驳的士大夫赶紧低头,不敢说话了。

  吴纠这才冷笑了一声,把目光收回来,随即又看向卢戢黎,说:“寡人给你两万兵马,还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裨将军。”

  裨将军在这个年代就是主将的副手,在军中的地位稍次于主将,同样具有领/导能力。

  卢戢黎不知吴纠想要谁来做自己的副将,但是不管是谁都不重要。

  卢戢黎拱手说:“但凭王上调遣。”

  吴纠低低笑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有些睥睨的看着路寝宫外的落阳,说:“大将军,你就替寡人,让西戎领教一番,咱们楚国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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