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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公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佩剑,惊恐的瑟瑟发/抖,说:“你!!你这个阴毒的人……”

  齐侯笑眯眯的说:“让你自行了断,孤怎么算是阴毒了?”

  吴纠此时则是笑了一声,说:“鲁公一辈子不可一世,只是掌控旁人生死,让鲁公如此自行了断,鲁公自然接受/不/了/了。”

  齐侯转过身来,笑着说:“哦?那二哥的意思呢?”

  吴纠仍然坐在席上,笑眯眯的理了理自己黑色的袖袍,举着酒杯说:“天子不如下令,让鲁公与公子庆父决一生死,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活下来的人贬为庶/民,之前的罪状也不予追究。今日天子与各位诸侯在此接风,虽有好酒,却无美事儿助兴,便让鲁公与庆父来助助酒,不是正好?”

  吴纠这么一说,其他人立刻笑了起来,或许有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感觉,一想到鲁公和庆父在他们面前耍猴,顿时就非常欢/愉,毕竟鲁国在强大的时候也没少欺负人。

  姬阆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立刻笑着说:“楚王说的有/意思。”

  他说着,抬了抬下巴,朗声说:“来人,再给公子庆父一把剑。”

  鲁公听到他们像耍猴一样看待自己,立刻大吼着说:“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们是亲兄弟,不会自相残杀的!”

  吴纠挑了挑眉,什么亲兄弟?鲁公的亲兄弟正坐在他们楚国的席位上,这还是拜鲁公所赐呢,因此吴纠根本不在意鲁公说什么亲兄弟。

  姬阆笑着挥了一下手,说:“放开他们,让他们决斗。”

  齐侯回身走回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下来等着看好戏,身边的士兵围城一个圆形,将鲁公和庆父全都圈在里面,随即一个个拔/出佩剑,这才放开押/解的鲁公和庆父。

  圆形的士兵“围墙”之中,地上放着两把长剑,一把就是普通的士兵长剑,另外一把是齐侯的宝剑,两把剑交叉摆在地上,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叉子。

  鲁公和庆父同时被松开,士兵快速退到两侧,鲁公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庆父,就见庆父的眼睛瞟着地上那两把剑,确切的说是瞟着地上那把齐侯的宝剑。

  这个年代的宝剑和普通的长剑是有本质区别的,毕竟青铜是一种合金,还有大量的杂质,提纯影响到了青铜剑的威力,齐侯的佩剑自然是好剑,绝对是削铁如泥,而其他的佩剑么,可能只是一般般,因此若真是决斗,肯定要抢齐侯的佩剑。

  鲁公见庆父没说话,却一直低头瞟着齐侯的佩剑,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刚才说他们是亲兄弟,不可能自相残杀,然而只是虚张声势,心里根本没有底儿,也低头瞟着齐侯的宝剑,想要趁机抢夺。

  鲁公说:“大哥,我们可是亲兄弟,不能让那些人看了热闹!大哥,我相信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庆父突然爆出“啊!!”一声大吼,快速冲向宝剑,猛地就要去抢,鲁公早就注意他的动作了,见庆父一动,立刻也冲上去。

  两个人都有一些功夫,鲁公养尊处优太久了,功夫退化,庆父的功夫显然好一些,然而此时以命相搏,功夫差的也会被激发了潜力。

  鲁公冲上去,当头一脚,直接踹在庆父的脑袋上,庆父大吼了一声,猛地向后倒去,鲁公就去抓齐侯的佩剑,鲁公坐在地上,快速的爬起来,冲过来对着鲁公当胸一脚。

  鲁公被踹倒,手中的佩剑掉下来,“啪嚓!”一声,庆父就去抓,鲁公大吼着:“你竟敢踹我!你放肆!!”

  庆父冷笑说:“你已经不是公爵了,鲁国都被削了,你还想要作威作福吗?!”

  两个人瞬间打在一起,众人看得则是津津有味儿,不一会儿的功夫,鲁公脸上和庆父脸上全都被抓成了血道子,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不甘落下风,就像两只鹌鹑一样斗在一起。

  刚开始大家还看得津津乐道,不过没一会儿就抓的血糊糊的,简直影响食欲,诸侯们全都恶心的侧过头去,不想再看,不然一会儿酒都喝不下了。

  齐侯故意侧过身来,给吴纠挡住这血糊糊,还有不断叫嚷的场面,吴纠只是笑眯眯的举起酒杯,慢慢喝进口/中,琼浆玉露顺着吴纠的嘴角轻轻滑/下里,恐怕是因为吴纠出了馊主意之后十分开心,因此喝得有些多,此时已经醉了。

  吴纠笑眯眯的将酒杯“哆!”一声放在案上,抬起手来,用白/皙的手背豪爽的擦了一把自己的嘴角,因为有些醉了,就把头靠在齐侯的颈子上,齐侯一愣,就听吴纠低声说:“寡人说过了,寡人已经不是当年的吕纠了,君上不必如此,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齐侯听了只是笑了笑,感觉吴纠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自己的脖子旁边,伸手搂住吴纠的肩膀,吴纠因为醉酒,十分乖/巧,也不动,就让齐侯搂着。

  齐侯笑着说:“孤没有看二哥不起,就算是见怪不怪,孤也想把最好看的展示在二哥面前,将最丑陋的隔绝在二哥眼前,因为孤喜欢二哥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吴纠听着齐侯说情话,若是平时肯定会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如今吴纠喝醉了,因此靠着齐侯的肩膀,喃喃的说:“喜欢?是了……我也喜欢……”

  齐侯听到吴纠突然表白,瞬间想要将吴纠从酒席上打包带走才好。

  吴纠喝醉了,迷迷糊糊对这个场景无感,其他诸侯则是恶心的不看,姬阆都觉得有些恶心了,吴纠方才说能活下来的人贬为庶/民,不计较之前的罪过,因此鲁公和庆父都在殊死相博,但是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两个人,谁也活不下去,都是死也要拉上对方做垫背。

  旁人都觉得恶心,郑突却举着酒杯,欣赏着月色下的血迹,嘴角噙着微笑,若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郑突正在欣赏什么优雅的歌舞呢。

  就在庆父和鲁公缠斗了小半个时辰的时候,终于突听“啊啊——!!”一声大吼,一股鲜血猛地从士兵的“围墙”缝隙里滋出来,“嗖——”一下,溅的满地都是,洒了一片,一下喷到了郑突的案子面前,还染红了案子上的菜肴。

  旁边的诸侯吓得连忙站了起来,远离被溅血的案子,郑突则是稳稳当当的坐在案子旁边,仍旧自斟自饮的喝着酒,半眯着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吴纠听到惨叫的声音,又听到姬阆不耐烦的声音说:“拖下去。”

  吴纠迷茫的睁开眼睛,他方才已经睡着了,突然就给吵醒了,齐侯连忙捂住他的眼睛,吴纠没睁开眼睛,还没醒过盹儿来,摇了摇头,想要甩开齐侯的手。

  齐侯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嗓音说:“没事二哥,继续睡罢。”

  或许是齐侯的嗓音实在太好听,太低沉了,引起了吴纠的困意,吴纠很快又沉沉睡去了。

  姬阆让人将鲁公和庆父的尸体全都拽下去,赶紧清理广/场,坐在席上的公子季当真看不下去了,便站起来悄声离开了宴席。

  公子季走到广/场外面,再往前走就是营帐了,这里很清静,公子季就站在这边,呼呼的喘了两口粗气。

  公子季正在安定自己的心神,就听到后背有笑声,说:“好一个心善的公子呢。”

  公子季吓了一跳,猛地回神,一瞬间差点撞到了后面的人,不知何时,郑突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公子季身后,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只是笑意不怎么真/实。

  公子季吓得连退了三四步,与郑突拉开距离,随即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拱手说:“季见过郑公。”

  公子季见他不说话,气氛十分尴尬,便又说:“季还未谢过郑公。”

  刚才在酒宴上,鲁公羞辱公子季卖/国求荣,郑突突然站起来打断了鲁公的话,公子季想要谢过郑突。

  没想到郑突却冷冷一笑,说:“孤可没有要帮你的意思,当年你给孤的羞辱,孤都记在心中,你看到方才孤怎么报复鲁公了么?你也要加倍偿还!”

  公子季见郑突的脸色突然寒冷下来,吓得又后退了一步,郑突的脸色一寒下来,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八面玲珑的模样,因为有一些胡子,因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严,仿佛是狰狞的恶/鬼一样。

  公子季震/惊的看着郑突,低声说:“当年的事情……季对不住郑公。”

  郑突冷笑说:“一句对不住就可以了么?”

  公子季连忙说:“季并没有羞辱郑公的意思,从未有过,那时的事情……让郑公受/辱,的确是季的过世,季……”

  郑突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说:“你可知这些年孤是怎么过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提起孤在鲁国的事情,无论孤向谁借兵,都会被人/大笑的提起你们做的好事!甚至是孤回国之后,还有卿大夫指着孤的鼻梁,告诉孤,这样一个受人羞辱的人,根本不配做郑国的国君!孤身上的伤疤,每一条都还留着,就是为了不忘记你们鲁国给孤的羞辱!”

  公子季听着郑突厉声低喝,嗓子滚动了好几下,他大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抽/动,也能看出郑突脸上的伤疤,虽然颜色和普通皮肤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在表情狰狞的时候仍然能看出不一样。

  伤疤在脸上,就是囚徒的意思,那时候有墨刑,就是在脸上刺字,代/表羞辱,让旁人也能看到这种有形的羞辱,而郑突的脸上也有伤疤,看得出来,已经极力治疗了脸上的伤疤,但是因为伤口太深,根本无法痊愈。

  公子季定定的看着郑突,低声说:“当年季年轻气盛,夸下海口……”

  郑突冷笑一声说:“只是年轻气盛?夸下海口?不是你和你的好哥/哥联/合/起/来愚弄于孤么!?”

  公子季连忙说:“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请郑公明/鉴,季并没想到郑公会因此受/辱,若是知道,季绝对不会……”

  他说着,有些着急,似乎也找不到借口,便拱手说:“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季的过失,郑公已然受/辱,季说再多也没有,若是郑公可以解气,怎么发落季,季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郑突盯着公子季,眯着眼睛,似乎在考虑他的话,随即“呵呵”低笑了一声,慢慢走过去。

  公子季见他靠过来,郑突的眼神仿佛是一只豺狼,让公子季忍不住想要后退,然而却被他生生忍住了。

  郑突走过来,低声说:“怎么样都可以?”

  他说着,突然伸手,一把捏住公子季的下巴,公子季感觉下巴一瞬间差点被掰掉了,郑突的手劲儿太大了,几乎让他脱臼,疼的公子季“嘶”了一声。

  郑突钳住他的下巴,将人顶在营帐外面的柱子上,公子季一瞬间有些慌神儿,郑突低声笑着说:“那……像当年你母亲提出的一样,孤如今让你做孤的男宠,你肯不肯做?”

  公子季脑子里嗡的一下,感觉自己都懵了,郑突的脸近在咫尺,后背也退无可退,公子季想要别开头去,只是根本动不了。

  公子季慌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惊讶的瞠目结舌,眼看着郑突凑过来,两个人的嘴唇就要碰在一起,不过郑突突然侧过一些头,嘴唇滑/到了公子季耳边,笑着说:“不过你这姿色跟本让孤提不起劲儿来,也不配做孤的男宠。”

  他说着,冷笑了一声,甩开公子季,转身便走了。

  鲁公和庆父被解决掉了,姬阆让人清理了广/场,清理了宝剑,然后还给齐侯。

  吴纠困得睡着了,齐侯本打算带着吴纠早退的,不过刚要抱起吴纠,吴纠腾家伙就坐了起来,睁着大眼睛,说:“寡人没醉,继续喝!”

  齐侯一听,就知道吴纠绝对喝醉了,不过吴纠正在撒酒疯,一定要喝酒,就是不跟齐侯回去睡觉,齐侯也拿他没办法。

  这个时候郧国国君还跑过来捣乱,郧国国君和夫人走过来,对着吴纠作礼,笑着说:“楚王。”

  吴纠眯着眼睛,后背挺拔,腰身挺/直,一派威严的眯着眼睛,齐侯一见,吴纠果然醉的不轻。

  郧国国君和夫人作礼之后,不见吴纠回礼,惊讶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如此威严的吴纠,顿时都吓得心中发毛,对视了一眼,不知哪句话惹得吴纠不快了。

  齐侯头疼得要死,连忙轻轻碰了一下吴纠,哪知道吴纠突然“啊……”的呻/吟了一声,挺拔的后背一瞬间就软/了,险些倒在席上。

  郧国国君与夫人更是一脸懵,齐侯则是捏了把汗,二哥突然叫的这么媚,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果然是醉了。

  吴纠反应很慢,这才慢慢抬手回礼,郧国国君和夫人没经验,不知吴纠发酒疯什么样子,夫人连忙将大女儿和小女儿拉过来,笑着说:“楚王,这是我的两个女儿,您之前也见过的,不知还有没有印象。”

  吴纠笑眯眯的,其实是直勾勾的打量着两个国女,长国女十分自持,小国女被吴纠这么一打量,则是脸都红了,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齐侯重重咳嗽了一声,虽然他只二哥是醉了,但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吴纠中意那两个国女呢。

  郧子和夫人就以为吴纠看上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连忙撮合说:“楚王,我这两个女儿,都是温柔贤淑,十分识大体的,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龄……”

  她说道这里,吴纠就插嘴说:“过了。”

  “什么?”

  郧子和夫人异世没听懂吴纠说什么,面面相觑,齐侯则是揉了揉头,刚想要拦住吴纠,吴纠则醉的直言不讳,说:“过了出嫁的年龄。”

  一瞬间郧子和夫人的脸都青了,的确是,长国女已经过了出嫁的年龄,这年代的女子十几岁就出嫁了,最迟也在二十五六之前出嫁,要么就是家里实在太穷嫁不出去,一辈子就跟家里呆着了。

  然而长国女身为郧国的公主,三十好几了竟然还没嫁出去,其实是因为长国女心有所属,一直不想嫁出去。

  而她心有所属的那个男子,却一心为了楚国,是典型的“胡虏未灭,何以家为”的类型。

  当年斗伯比忙着自己的事业,忙着楚国的事业,辅佐着楚国的国君开创霸业,以至于忽略了郧国的长国女,国女等了他很多年很多年,但是一直没有等到斗伯比来说亲。

  后来郧子夫人觉得这是丑事儿,而且她并不看好斗伯比,把斗伯比和女儿生下来的儿子给扔了,哪知道扔了之后的六年之间,斗伯比从一个若敖氏的小卒,一路飞黄腾达,变成了楚国第一位令尹。

  那时候郧子夫人十分后悔,去寻找过被他们遗弃的小子文,想要让自己的大女儿嫁给当时飞黄腾达的斗伯比。

  只不多斗伯比在飞黄腾达的巅峰时期,竟然选择隐退,让自己的弟/弟斗祁继承令尹的地位。

  斗伯比是聪明的,他功高盖主,不选择隐退,会毁掉整个斗家,或者整个若敖氏,因此斗伯比在最辉煌的时期退役,还给自己留下了不世美名。

  但是郧国国君和郧国夫人根本不明白斗伯比的大智慧,还以为斗伯比突然不受宠了,因此郧子夫人立刻打消了将女儿嫁给“前任”令尹的想法,心想着斗伯比已经失去了势力,自己的女儿自然要为郧国谋求更好的势力。

  如此一来,长国女与斗伯比的姻缘就这么一直拖着。

  如今郧子夫人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吴纠,毕竟如今楚国强大,而吴纠是楚国的新王,万万/人之上,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嫁给吴纠,岂不是能给郧国谋求最大的福利么?

  但是没想到,吴纠嘴巴这么毒,竟然“羞辱”了一番郧子和郧子夫人。

  长国女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年纪的确比吴纠大,这是事实,这年代都是老夫少妻,还未见过少夫老妻的,长国女心中有心上人,而且也觉得这样不合适,因此并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松了口气。

  郧子和夫人脸色不太好,就识趣的走开了。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嘴巴真是不饶人。”

  吴纠看着齐侯,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想齐侯的话,自己的嘴巴怎么了?

  齐侯看的眼神一沉,低声说:“二哥,咱们回去再算账。”

  吴纠还是一脸迷茫,低声说:“不能现在算账么?”

  齐侯简直要炸了,瞪着眼睛看着吴纠,吴纠仍然一脸狐疑。

  郧子和夫人走远一些,夫人低声责怪说:“那楚王,不就是势力大一些,这么看不起咱们郧国,什么东西!”

  郧子吓得连忙说:“你低声一些!要让楚王听到了,吃不了兜着走。”

  郧子夫人冷笑说:“不就是一个楚国么,有什么了不起,他不娶我女儿,我女儿还嫁不出去了么?”

  郧子夫人一心想要女儿攀高枝儿,离开吴纠之后,就看到了潘崇和彭仲爽,那两个人正在攀谈。

  郧子夫人是那种典型的没有眼力,却非要“捡漏”的人,潘崇如今乃是楚国的大司马,官/位在斗祁之上,乃是楚国第一高的官/位,可以说是吴纠之下,绝无仅有了。

  而彭仲爽如今只是一个乐尹,虽然官/位不低,但是没什么实权,郧子夫人可不知道,吴纠让彭仲爽做乐尹,是因为他想要提拔彭仲爽做楚国的令尹。

  郧子夫人只是看到潘崇地位高,彭仲爽是个没实权的乐尹,便走过去,和潘崇攀谈,想要把女儿引荐给潘崇。

  潘崇喝酒喝的好好儿的,今日彭仲爽也没有酸人,态度那叫一个好,说话也不难听,本来挺好的。

  不过这个时候郧子夫人带着女儿走过来,像是要说亲事,潘崇顿时头都大了。

  他以前也是喜爱美色的人,虽然潘崇并非沉迷女/色,但是也是那种不能免俗,喜欢美/人的男子,但是自从与彭仲爽发生了某种事情之后,潘崇再去找/女子,再去女闾,就觉得很没有兴致,完全提不起兴致,每次都无功而返。

  自然潘崇去女闾的事情实不敢告诉彭仲爽的,因为彭仲爽发起疯来太可怕了,别看他是个书生,但是身材高大,自己这个习武之人都按不住。

  潘崇今日喝了些酒,看着彭仲爽怎么看怎么对劲儿,再加上解决了鲁国的心头大患,本想要放松一下的,与彭仲爽也相谈甚欢,就等着多喝几杯,然后早退等等。

  结果这个时候郧子夫人就来了,潘崇一听,说亲?而且还要把她的女儿买一送一全都送给自己?潘崇不知自己桃花缘儿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潘崇正头疼,就感觉到一股幽幽的视线刺在自己脸上,抬头一看,果然是彭仲爽的视线,那视线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势头,彭仲爽没说话,端起酒杯就走了。

  潘崇“哎!”了一声,也不顾郧子和夫人了,赶紧追上去,潘崇追上来,彭仲爽仍然用那幽幽的目光盯着潘崇。

  潘崇脖子都发/麻了,说:“你看我/干什么?”

  彭仲爽笑了一声,不过嘴角一挑,竟然是冷笑,配着高大的身材,潘崇也不知为何,突然身/子里跟被电了一样,麻嗖嗖的,嗓子也发紧。

  就听彭仲爽咬字清晰的说:“不干什么。”

  说罢便走了,潘崇留在原地瞪眼睛,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郧子和夫人连续两次吃了瘪,但是郧子夫人一点儿也不气馁,而且越战越勇,但是他们仍然觉得斗伯比根本是个过去式了,竟然找到了斗祁,都不找斗伯比。

  斗祁是知道大哥和郧国国女的事情的,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娶嫂/子啊,赶紧就找个借口跑了。

  郧子和夫人走了一圈,愣是找不到下家,郧子夫人十分不甘心,正好这个时候大肚便便的莒子走了过来,兹丕复早就看上了郧国两个国女。

  郧子的两个女儿可以说是国色天香,尤其是大女儿,别看三十几岁了,但是风韵无限,正是最有女人味的时候。

  莒子兹丕复一见,顿时色心大起,主动走过去,想要与郧子夫人谈亲事。

  郧子夫人有些嫌弃兹丕复,因为莒国虽然是东方强国,但是和郧国一个西面一个东面,隔得太远了,对发展郧国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而且莒子年纪不小,大肚便便,完全没什么形象可言,最重要是,莒国也是子爵国/家,和郧国一样,郧国和莒国搭上根本不算是高攀,因此郧子夫人看不上莒子。

  不过这么多人没有想要自己女儿的,郧子夫人干脆也就来了个逢场作戏。

  长国女一看莒子那色/眯/眯的模样,哭的心都有了,拉着小妹频频向后躲,莒子却一脸色/眯/眯要摸长国女的手。

  斗伯比就坐在席上,看着郧子夫人拉着长国女转了一圈,最后转到莒子面前,脸色十分难看。

  斗祁已经看不下去了,说:“大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边的吴纠突然站了起来。

  吴纠喝醉了,他站起来齐侯就发憷,肯定没好事儿。

  吴纠站起来之后,拉着小子文走过去,莒子正在郧子和夫人面前调/戏他们女儿,而郧子夫人根本没有什么表示,就让莒子动手动脚。

  吴纠走过去,笑眯眯的拦在中间,拉着小子文对郧子夫人笑着说:“郧国夫人,您看,寡人这义子,是不是长得像谁?”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这么一说,郧子夫人十分奇怪,就多看了两眼,吴纠继续说:“寡人这义子,乃是个被人遗弃的苦命孩子,因为没有爹娘,从小被老虎养大。”

  郧子夫人听说是被遗弃的,顿时脸色就变了,毕竟她做过这种事情,仔细去打量小子文。

  小子文很听话,乖乖站着,仰着脸看着他们,郧子夫人看着小子文的侧脸,顿时脸色就成了惨白色,连忙拉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就跑了,说是有急事,匆匆走了。

  吴纠看着郧子夫人落荒而逃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得了什么便宜一样。

  郧子夫人也不敢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旁人了,因为楚王身边那个小王子,侧面竟然长得和她的大女儿一模一样,而且越看越像,再想一想那孩子的年纪,跟被自己遗弃的外孙也是一模一样,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胆颤,郧子夫人不想惹事儿,自然就跑了。

  莒子本以为能抱得美/人归,一下还是两个,怎知被吴纠打扰了好事。

  齐侯赶过来,拉住吴纠的手,说:“二哥,你醉了,咱们回去歇息罢。”

  吴纠摆手说:“没有,没有,寡人没醉,你胡说!”

  小子文都一脸无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伸手叫来大白,自己带着大白先回营帐休息了。

  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姬阆也喝醉了,被王子郑搀扶着离开了,天子一走,诸侯们就喝了几杯,也各自撤了。

  吴纠喝的一塌糊涂,齐侯干脆将他打横抱起来,就抱着往营帐去了,吴纠在他怀里不停的打挺,齐侯不放他下来,他就拽着齐侯的耳朵,疼的齐侯直嘶气。

  齐侯气得不行,大步走进营帐,将人放在榻上,捏着吴纠的鼻尖儿,说:“嗯?二哥你长本事了,还捏孤的耳朵了?”

  吴纠一着榻,立刻咕噜噜就往里滚,揪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蚕,不过如今天气炎热,吴纠又穿着繁琐的朝袍,还没一会儿已经热的落汗,又手脚并用的使劲踢,把被子和朝袍一起踢掉。

  齐侯见他简直要把朝袍撕了,赶紧认命的过去,给吴纠勤勤恳恳的脱掉朝袍,说:“二哥,孤真是服了你了,来,别较劲儿,缩一下手。”

  齐侯给他脱掉了一只袖子,另外一只吴纠就是不配合不缩手,齐侯怕弄疼了他,只好耐心的哄他,吴纠偏生喝醉了,根本不在状况。

  黑色的朝袍脱掉一半,半落落的挂在肩头上,仿佛香/肩半露,吴纠则是眯着醉酒的眼睛,眼睛下面一片殷/红,抬起手来,挑了一下齐侯的下巴,用沙哑的声音说:“小白,来伺候寡人。”

  齐侯可不知吴纠醉了都在打趣自己,还当二哥在亲/昵的叫他的名字,还这般撩/拨自己,不吃就不是男人了。

  齐侯觉得二哥喝醉了酒十分缠人,一边与自己缠/绵,一边笑眯眯的喊着“小白小白小白”,齐侯完全不清楚小白的笑点在哪里,因此只当是吴纠撩自己,这一晚上齐侯被撩的发狂……

  吴纠第二天起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依稀记得一些片段,不过喝酒之后吴纠有些断片,实在记不清楚了。

  吴纠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昨天晚上喝多了,还折腾了一晚上,基本是早上才睡下的,吴纠揉了揉眼睛,发现身边没人,自己撑坐起来,一起来顿时感觉不好,因为小子文竟然趴在他榻边上,吓了吴纠一跳。

  吴纠身上没穿衣裳,一起来差点走/光,小子文托着自己揉/揉的腮帮子,大白也趴在旁边,似乎在学小子文的动作,用两只爪子扒拉着自己脸颊的白毛。

  吴纠眼皮狂跳,连忙盖住自己,说:“子文,你怎么在这儿?”

  小子文像模像样的说:“齐公说王父在歇息,齐公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怕王父突然醒了,让子文在这里等候。”

  吴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齐侯真不靠谱,好歹给自己穿上衣裳啊,不然让小孩子看到成什么体统。

  他们正说话,帐帘子“哗啦”一声,齐侯就从外面走进来了,手中端着一只大海碗,笑着说:“二哥,你醒了?”

  他说着走过来,对小子文说:“谢谢你,去带大白顽罢。”

  小子文连忙站起来,带着大白就出去了,营帐里瞬间只剩下吴纠和齐侯两个人。

  齐侯笑眯眯的端着大海碗走过来,说:“二哥,肚子饿了罢?孤起了大早,亲手给你做的,嗯……一碗面条。”

  之前吴纠给齐侯做过面条吃,齐侯也非常喜欢,今日吴纠还在睡,齐侯就起身了,想要给吴纠做点爱心早膳,便去了膳房,不过齐侯一进膳房,就做了整整一个上午,总是失败,根本做不成面条来。

  膳夫们最后没有办法,怕齐侯把膳房拆了或者烧了,于是就帮助齐侯做了面条。

  其实这碗面条大体都是膳夫做的,但是齐侯不会告诉吴纠……

  齐侯站着,手中托着海碗,因此吴纠看不到面条的样子,只是能闻到香味儿,真的很香,吴纠正饿着,闻到面条的香味儿,特别想吃,连忙坐起来,将袍子披上。

  都来不及系带子,连忙说:“君上做的?快给纠看看……”

  “还挺香的”这四个字没说出口,齐侯已经把面条递给吴纠了,吴纠接过来一看,瞬间傻眼!那四个字根本说不出口了。

  原因很简单,面条虽然闻起来挺香的,但是卖相太差了,按理来说是膳夫做的,卖相不会很差,但是齐侯为了显示这是自己的爱心早膳,因此特意在里面加入了齐侯目前的挚爱食材——豆腐!

  齐侯往里面加入豆腐,也没有搓成球,或者切成片和小条之类的。

  吴纠弄了十斤的豆腐,是一整块,没有切成小块,因此齐侯想要往面汤里加入豆腐,就只能自己切,齐侯也没有什么经验,他不知道怎么切豆腐,就用了一个小匕,舀一勺往汤里扔一勺,于是一勺一勺又一勺。

  再加上齐侯根本不知豆腐本就是熟的,还以为要煮,于是大火煮了煮,吴纠做的是含水量很高的南豆腐,十分滑/嫩,这么一煮,再加上舀的本就烂,豆腐一下就变成了豆腐脑豆花……

  大海碗上面飘着乱七八糟的豆花和豆腐脑,一搓一搓的白色,混合着面汤的颜色和油腥,那模样就好像长了大毛子一样,十分可怕!

  吴纠看到那面条的样子,顿时脸色一僵,齐侯则是笑着说:“二哥,你快尝尝,里面还加了豆腐,肯定滑滑/嫩/嫩。”

  吴纠眼皮狂跳,看着齐侯做的爱心早膳,因为齐侯一大早上爬起来去做,吴纠不吃的话,实在太打击齐侯的积极性,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夹起来一筷子,往嘴里送了几根面条。

  吴纠一吃就知道,面条肯定不是齐侯做的,因为除了泡的发软,有点糊糊之外,味道其实很可口,是正常水平,应该是膳夫做的。

  面汤味道也是正常水平,只是上面飘着豆腐花而已,不过豆腐花的味道其实也还行,除了卖相极差,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挺好吃的,不是不能入口。

  吴纠就将这一大碗放豆花的面条吃了,还喝了点汤,最后实在撑得不行,根本没吃完,齐侯绝对是按照自己的肚量做的这碗面条。

  齐侯见吴纠撑了,便说:“不能浪费,孤帮你吃了罢。”

  于是齐侯把吴纠剩下的面条都给吃了,一边吃还一边感叹,说:“孤原来也有理膳的天赋,做的好好吃。”

  吴纠眼皮一跳,齐侯对“好吃”的界定,是不是也太低了一些……

  还有几天才是周国与楚国的会盟,这些天大家都很闲,吴纠就养尊处优了几天,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做。

  几天之后,会盟仪式如期举行,这天早上大家都很忙碌,这次会盟是周国天子亲自出马,与楚国国君的会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成功,必然是非常有/意义的一次会盟。

  一大早大家都起了,各自忙碌着沐浴更/衣,吴纠也起来了,子清棠巫伺候着吴纠沐浴,齐侯也回了自己营帐去沐浴,毕竟一会儿要参加祭祀大典,在古人眼中,祭祀是最重要的。

  吴纠沐浴之后,众人连忙给他整理衣裳,将头束起来,别在冠冕之中。

  吴纠的衣裳十分繁琐,他正襟危坐在席上,子清晏娥棠巫三个人围住他团团转,齐侯已经穿戴整齐,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说:“二哥,还没好呢?”

  吴纠也相当无奈,一身叮叮当当的,十分繁琐,挂着也很沉重,但是今日是大典,十分隆重,又不得不这么打扮。

  齐侯走进来,在远处打量吴纠,也不去捣乱,吴纠今日穿得十分隆重,黑色的腰带束缚着纤细挺拔的腰身,吴纠的细/腰虽然纤细,但是显得精瘦,十分柔韧的感觉。

  齐侯看着吴纠这身衣裳,忍不住有些回味儿,打算今天晚上结束之后,一定要让二哥穿着这身衣裳好好顽顽才是,不然真是太可惜了。

  吴纠可不知齐侯想到了什么,穿戴整齐之后就站了起来,齐侯走过去,笑眯眯的说:“二哥,别忘了这个,孤给你戴上。”

  吴纠低头一看,齐侯将那和氏璧牌的小笼包吊坠给他挂在了腰上,吴纠险些给忘了,自己还有这个传世之宝呢,他一直别在腰间,方才换衣裳放在了旁边,险些没戴。

  齐侯将小笼包给他仔细别好,还用手轻轻擦/拭了两下,笑着说:“好了,二哥真好看。”

  吴纠笑了笑,说:“齐公也不差。”

  齐侯还挺自信,掸了掸自己黑色的衣袍,笑着说:“那是自然,不然怎么能将楚王迷的神魂颠倒呢?”

  吴纠见他这么不/要/脸,不过说的也是,只有齐侯能将他迷的神魂颠倒,毕竟吴纠只对齐侯一个人动过心。

  两个人整理整齐,就准备出来了,他们从营帐出来,楚国和齐国的使臣们已经准备好了,都十分隆重,看到两个人连忙行礼,说:“拜见我王,见过齐公!”

  吴纠摆了一下手,说:“不必多礼了,走罢。”

  吴纠一行人往设坛的广/场走去,前些日子酒宴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祭坛,两边设下很多席位,准备一会儿祭祀完毕,就在这里商讨会盟的各种仪式,虽然会盟的主题已经定下来了,不过具体事宜还需要商定,例如怎么友好邦交,如何互通有无等等。

  顺着两排坐席,一直顶到头,就能看到设立的高大祭台,祭台有长长的台阶连通,旁边铺设着毯子。

  祭坛旁边已经人潮涌动了,很多诸侯都已经过来了,各自攀谈着。

  邢国国君因为地处北疆,因此并非是想离开国都就离开国都的,这一次他能过来实在不容易,前两天宴席的时候,邢侯都没有赶上,昨天刚刚赶到,今日一早便早早起了,穿上黑色的朝袍,已经在人群中,正在和曹克攀谈。

  两人说着话,就见吴纠他们来了,邢侯一眼便看到了跟在吴纠身后的晏娥,晏娥自然也看到了邢侯,但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来。

  邢侯连忙上前行礼,拱手说:“楚王,齐公。”

  他说着,又朝后面的晏娥笑着说:“晏娥姑娘,好久不见了。”

  晏娥脸上发红,躲在吴纠身后,曹克可不只邢侯和晏娥的事情,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吴纠见邢侯难得离开都城,过来一次,便笑着说:“邢侯难得来一趟,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晏娥,你就与邢侯聊聊天。”

  晏娥听出吴纠打趣自己的意思,连忙说:“王上……”

  她说着,还揪着吴纠的衣袍,不要出去,齐侯哪能让晏娥揪着吴纠的衣袍,连忙把晏娥推给了邢侯,邢侯则是非常高兴的说:“我离开之后,心中一直想念晏娥姑娘,只是因为邢国地处北疆,总是要抵御狄人进犯,因此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见到晏娥姑娘一面。”

  邢侯彬彬有礼,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深情,弄得晏娥脸色通红,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吴纠让邢侯和晏娥到旁边去叙旧,众人则是与其他诸侯攀谈着。

  今日要召开盛大盟会,楚国和周国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和平的盟会了,楚国周国都是刚刚换了国君,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期,若是能顺利盟会,对两国都有好处。

  很快姬阆就走出来了,王子郑跟在姬阆身后,看的出来今日姬阆心情也很好,两个人一边走出来,还一边低头耳语,姬阆笑眯眯的说着什么,王子郑则是在后面点头。

  姬阆走过来,吴纠便迎了上去,姬阆笑眯眯的说:“今日我周国与楚国盟约,乃是百年未遇的盛世,能得楚王垂青,也是寡人的幸事。”

  吴纠拱手说:“天子言重了,楚国与周国本是同根,如今两国能相约盟誓,也是不忘组训,乃是同喜的事情。”

  吴纠与姬阆寒暄,莒子兹丕复和虢公丑就站在一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反正眼中都闪烁着别有深意的目光。

  盟会之前,先要祭拜天地和祖先,时辰一到,祭祀便开始了,吴纠与姬阆都是这次的主人翁,两个便携手走上祭台,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般,关系十分亲/密似的。

  因为此次是楚国和周国结盟,齐侯其实是见证和主持,因此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能过去手拉手,齐侯看到他家二哥抓着姬阆的手,心里就跟发酵了一样,醋的不行,不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齐侯身为主持,准备让人取牛耳,按理来说周国是天子,楚国虽然自立为王,但是不能称作是天子,因此周国还是大了楚国一头,此次执牛耳的人应该周天子才对,不过姬阆有/意谦虚。

  因此谦让的笑着说:“楚王若是不弃,可与寡人一起执牛耳。”

  吴纠有些吃惊,看起来姬阆是下了血本儿了,毕竟姬阆刚刚登基,朝中有很多人不服气,若是能与楚国修好,再加上齐国,那便是三足鼎立,这样一来,外界的困扰也算是暂时解决了,姬阆就可以专心对付朝/廷内部的纷争。

  因此这次盟会对于姬阆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姬阆自然要下血本儿了,让楚国称心如意才行。

  吴纠笑了笑,说:“天子仁义大度,乃是我等效仿的楷模,纠实在惭愧呢。”

  吴纠说着,与姬阆一起手执牛耳,准备歃血为盟,郑突身为东道主,亲自将滴血的玉敦取来,双手将玉敦擎在眼目平齐的地方,低着头缓步走上台阶,将玉敦交给了齐侯。

  齐侯也是双手捧着玉敦,放在祭拜的案子上,眼看姬阆和吴纠就要将血滴在玉敦之中,这个时候却听到“踏踏踏”的声音,竟然是马蹄的声音。

  有马蹄声从远处而来,整个行辕虽然很大,但是祭台高出行辕不少,因此站在祭台上的众人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周国的士兵骑在马上,手执令旗,快速从远处扬尘狂奔而来,十分迅猛的扑过来,因为他手执令旗,显然是急报,因此到了行辕门口,都无需下马,立刻冲了进来,一串马蹄声逼近。

  这时候参加/盟会的诸侯们才看清楚,一个士兵急速而来,从拿着的令旗来看,应该是什么边关急报,而且是军报。

  那士兵冲过来,翻身下马,快速跪在地上,将令旗举起,朗声说:“报——!!天子!杨国叛君!已经投靠了猃狁人!”

  他这话一出,诸侯顿时一片哗然。

  杨国是周国的封国之一,姬姓侯爵,乃是周天子所封的同姓诸侯,杨国地处北端,就在晋国的西北面,这个位置已经是边疆国/家。

  而且当年周天子册封杨国的时候,为了就是立一个国/家在这里,作为北端抵/抗戎狄人的屏障。

  如今杨国却突然谋反,投靠了猃狁人,猃狁其实就是俗称的犬戎,是西戎人中的一族,十分彪悍善战,在周朝的西北面活动频繁,杨国的存在便是抵/抗猃狁人的,而此时杨国竟然背叛了周朝。

  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有很多人/大声喧哗了起来。

  姬阆蹙着眉,祭祀暂时被打断了,询问之下姬阆的脸色就更是难看了。

  那士兵说,杨国反叛,理由非常简单,因为不满姬阆的统/治,觉得姬阆不是正统的直系血脉,混淆了天子的血脉,而且姬阆要与楚国签订条约,是卖/国求荣的做法,毕竟周国与楚国一直结怨,大家战役不少,周国与楚国的汉水之战,还曾经团灭了周国的大军,这都是周国的耻辱,也见证了楚国的崛起。

  杨国用这个为借口,反叛姬阆,投靠了猃狁人。

  姬阆脸色十分难看,这个消息传过来的太是时候了,周国与楚国正要会盟,消息就过来了,不早不晚,正好是歃血为盟的时候,姬阆怎么想都觉得是有准备的。

  吴纠也眯起眼睛来,看起来是有人不想让周国和楚国/会盟。

  就在这个时候,莒子兹丕复和虢公丑对视了一眼,兹丕复率先走出来,拱手说:“天子,看来这会盟,万万不可啊!杨国乃是我周国的忠烈之臣,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一直帮助周过抵御猃狁人,而如今杨国因为伤心,才会反叛,若是天子一意孤行,非要与楚国结盟,恐怕会使更多的周国人心伤心寒啊!”

  兹丕复这么一说,旁边的虢公丑立刻也拱手说:“是啊!天子难道忘了老祖祖/宗是怎么驾崩在汉水的么!?”

  兹丕复和虢公丑这么一说,再加上杨国的反叛,顿时人群就哗然起来。

  齐侯眼见那两个人煽/动舆/论,便冷冷一笑,说:“当年周公做周礼,受封与鲁地,被敬为公爵,如今鲁公不是照样还会反叛天子么?杨国虽然昔日忠诚,但是今日投靠了猃狁人,便是叛贼!莒公与虢公不知讨/伐叛贼,反而扬言起天子的不是来,这是什么道理?”

  齐侯这么一说,莒子和虢公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被齐侯抢白了。

  此时曹克也站出来说:“齐公说的正是,杨国叛/变,乃是罪/大/恶/极的事情,如今我们该当众志一心,来商讨讨/伐杨国和猃狁人的事情,结盟更是势在必行,请天子明/鉴!”

  莒子和虢公两国人都有些着急,齐侯已经发话了,他代/表了强国的风向,又有曹克“拍马屁”,郑突此时也站出来拱手说:“齐公和邾公所言甚是,如今敌我分明,切不可本末倒置啊。”

  东道主的郑伯已经发话了,这方向瞬间就要回笼,莒子和虢公两国人当真是着急上火。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些刮风,一阵大风猛地吹过来,吴纠的衣裳都被吹的“咧咧”而响,那大风骤然,险些将吴纠腰上的小笼包玉坠给吹掉了。

  吴纠赶忙伸手捂住玉坠,以免被吹跑,随着一阵大风袭来,紧跟着就是“噼噼啪啪”的声音,竟然猛地开始下雨了。

  突然下起了大暴雨,方才明明还是晴天,暴雨说来就来,一下将牛耳的血迹都给染淡了。

  众人都没想到会下暴雨,不过天气炎热,夏天下阵雨也是常的事情,天气不好,今天的祭祀只能暂时搁浅。

  姬阆本想让众人先回营帐,明日等雨停了再祭祀,结果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哎呦!”大喊,随即又是有人“哎呦”大喊,紧跟着就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声音从天而降,直接敲打在祭祀的案子上,“咕咚!!”一声,竟然将案子上的一口鼎敲得一歪,猛的滚落下来。

  齐侯当即低喝一声说:“二哥,当心!”

  齐侯冲过去,一把搂住吴纠的腰,将人猛地往侧面一带,同时将腰间佩剑一摘,剑尖儿快速的点了一下那大鼎,大鼎被侧面一点,受力向旁边滚过去,“咕咚咕咚!”的一串声响,顺着台阶滚下了祭台。

  众人都是惊魂未定,仔细一看,那从天而降噼噼啪啪的东西,竟然是冰雹!

  冰雹在古代叫做雨雹,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自/然/灾/害,不过古代人都非常迷/信,这个时候突然下起大如鸡卵的雨雹,大家都觉得恐怕是上天的责罚。

  莒子和虢公没想到突然会下雨雹,顿时兴/奋的对视了一眼,虢公丑连忙说:“天子,上天已经下达了警示,请天子不要一意孤……哎呦!!”

  虢公丑拱着手,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雨雹子给砸了脑袋,“咕咚”一下,大如卵/子的雨雹子,险些把虢公丑的脑袋给砸漏了,虢公丑没有准备,一下倒在地上,话头儿就断了。

  吴纠刚躲开滚下来的大鼎,还行魂未定,结果听到虢公丑突然哀叫的声音,说话还断了,往台下一看,顿时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雨雹下的十分大,齐侯怕伤了吴纠,赶紧压住吴纠的后脑,将他搂在怀中,用自己的外袍盖住吴纠,说:“二哥,先进营帐,别笑了。”

  王子郑赶紧也冲过来,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住姬阆,说:“父亲,当心,这边走。”

  众人快速从祭台下来,各自冲进营帐,今日的祭祀大典,因为突然下冰雹暂时打断了。

  不只是下冰雹,冰雹之后是大暴雨,行帐都要给泡了,若是下得再大一点儿,恐怕他们都要转移到高地去了。

  有些人受了伤,例如虢公丑这样的,被冰雹砸在脑袋上,因为冰雹的重力势能太大,个头也不小,险些直接砸开花,虢公丑就被人火速抬走了。

  众人冲进营帐,都有些狼狈,今日会盟是不可能进行了,齐侯连忙脱掉自己湿/乎/乎的外袍,稍微一抖,竟然抖下来好几个雹子,圆溜溜的,大的跟鸡子一般,小的也跟弹丸一样大小。

  齐侯眯着眼睛,将湿掉的衣裳扔在一边儿,说:“孤就知道,有些人肯定不想让会盟进行下去,今日老天也是不长眼,竟然下了雨雹。”

  吴纠也将湿衣裳脱/下来,扔在一边,将繁琐的冠冕也脱/下来,放在一边,因为他被齐侯一路护着,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微微潮/湿罢了,说:“杨国这个时候反叛,莒子和虢公又一唱一和,定然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齐侯点了点头,说:“当真晦气,二哥身/子弱,还是让人先打来热汤,洗洗再说。”

  外面的雨雹已经停止了,开始下大暴雨,齐侯让人弄来热汤,先给吴纠洗了洗,沐浴一番,免得着凉,又让子清弄来姜汤给吴纠喝。

  暴雨一直在下,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入夜之后还噼噼啪啪的不停。

  那边虢公丑受了伤,莒子冒着雨过来探望,说是探望其实是假的,而是想与虢公商议一下大事儿。

  兹丕复深夜过来,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虢公丑因为受伤,躺在榻上,脑袋包成了一个大粽子似的。

  莒子连忙说:“虢公,您的伤势如何了?碍事儿么?”

  虢公丑扶着自己的头,说:“当真是晦气,这雨雹怎么就砸到了孤?”

  莒子连忙说:“虢公,咱们还要感谢这雨雹呢,您想想看,若不是这雨雹子,咱们与杨国联合的大计,就要被齐侯他们几句话轻描淡写的给带过去了。”

  虢公丑点头说:“正是,好不容易说服了杨国反叛,没成想就齐侯那两句话,便要煽/动舆/论!哼,那些诸侯也是没种的,要孤说,这么多诸侯都带兵而来,就直接反了,推/翻那狗屁新天子,再将楚王抓起来剁成肉泥,以报他日在洛师城的羞辱之仇!”

  莒子笑着说:“虢公,如今下了雨雹,乃是上天的责罚,只要咱们再努力一把,天子就算想要会盟,恐怕也要看看老天爷的脸色了,到时候楚国和周国/会盟不成,那定然结仇,虢公还恐怕不能报仇么?”

  莒子搓/着手心哈哈大笑说:“说到那楚王,他在做齐国公子的时候,孤就看上了他的颜色,只是那小子好生清高,让人碰不得,如今不是还与齐侯暧暧昧眛,不干不净么?哼,孤早就看出来了,虢公,等到时候,一定要把楚王交给复才是,复定能帮助虢公报仇。”

  虢公抽听了莒子那龌龊的话,顿时也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好,到时候一定交给莒公您……只是……”

  他说着,突然有些愁眉苦脸,说:“这雨雹虽然势头不小,但是如今已经停了,也没什么伤亡,连砸死人都没有,如何能将事情说大?恐怕又要被齐国撅回来。”

  莒子眯眼一笑,说:“虢公您怎么如此糊涂,雨雹下不大,但我们可以让雨雹变大啊?不过是一些冰凌罢了,没有伤亡,我们给制/造出一些伤亡,这还不简单么?”

  虢公丑一听,立刻笑着说:“还是莒公您有办法,好,事不宜迟,咱们要赶紧行/事才是。”

  莒子点头说:“正好趁着如今天色黑。”

  暴雨下了一夜,天气完全没有因为下雨而变得凉快,反而又闷又潮/湿,说不出来的难受。

  吴纠晚上没有睡好,大早上起来的,耳朵里听不到下雨的声音了,估计暴雨已经停了,没有闻到雨后清新的味道,反而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

  吴纠对气味比较灵敏,皱了皱眉,翻身坐了起来。

  吴纠一坐起来,齐侯立刻就醒了,说:“二哥,怎么了?”

  外面天色蒙蒙亮,恐怕众人还没有醒过来,连寺人宫女都没有起身呢,齐侯也翻身坐起来。

  吴纠皱眉说:“有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血/腥味?”

  齐侯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不过听吴纠说是血/腥味,顿时就将旁边的外袍扯过来,披在自己身上,说:“二哥你别动,孤去看看。”

  吴纠点了点头,让齐侯去看看究竟,不过齐侯还没有系上腰带,就听到外面突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尖声惊叫了起来,“啊——”一声,颇为响亮。

  众人都吓了一跳,吴纠不敢让齐侯一个人出去了,连忙也起身,套/上衣裳,准备跟着齐侯一起出去看看。

  在外面尖/叫的是个宫女,那宫女的声音十分响亮,恐怕把人都给吵醒了,很多人全都走出营帐去看看究竟。

  吴纠与齐侯一掀开营帐,顿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定眼一看,好家伙,怪不得有血/腥味,因为营帐外面一片狼藉。

  就见营帐外面,地上大大小小全是“冰雹”,最小的大如成/人的拳头,最大的好像一块石头一样,好几个堆放物资的营帐都给压塌了,地上都是残/害。

  不止如此,那血/腥味是因为满地都是死鸟……

  死鸟的尸体被砸的稀巴烂,羽毛也到处纷飞,一片血糊糊的模样,什么鸟都有,好像屠宰场一般。

  众人出来全都被这场景给吓坏了,一瞬间,很多人看到冰雹子和那些死鸟,立刻就脑补了昨天晚上冰雹太大,将飞行的鸟儿都给砸死了,因此才落了一地,再加上旁边那些砸塌的营帐“作证”,绝对是因为冰雹灾害造成的。

  众人都给吓坏了,莒子和虢公此时也装作听到惊叫/声才跑出来,“惊讶‘的看着这满地狼藉的场景。

  姬阆本还在歇息,听到叫/声立刻也走了出来,顿时就看到这一地的血迹,莒子连忙拱手说:“天子,这是凶兆啊!昨日的雨雹太大,竟然砸死了这么多的飞鸟,您看看,这雨雹子乃是百年难遇,竟然有这么大,幸而昨天没有举行会盟,若是天子执意举行会盟,那么砸死的可能就不仅仅是这些飞鸟,而是各位诸侯了!恐怕连天子也……”

  莒子说到这里,虢公赶紧应和说:“是啊是啊,天子,上天已经警示了,会盟绝不能再进行下去,还请天子收回成命啊!”

  吴纠看着莒子和虢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眯眼打量了一下这一地的残骸,竟然提着衣角慢慢走过去。

  齐侯见吴纠走过去,顿时也跟上去,他知道吴纠喜爱干净,就帮吴纠拽着衣角,吴纠走过去,先是蹲下来看了看被砸塌的帐篷,帐篷里面的物资都压烂了。

  虽然这个年代没有铝合金的帐篷,扎帐篷不轻便,但是用的都是实心大木,吴纠看了看这帐篷,这是被压塌的帐篷里面,最大最结实的一个帐篷了。

  这种实心大木头做梁,吴纠真不信冰雹子能将帐篷压塌,就这种木头,用火烧都要烧上个三天三夜才能烧光,别说是冰雹砸了,简直是以卵击石。

  然而此时帐篷却塌了,榻的一塌糊涂,吴纠伸手过去,拽了一下塌下来的木头,将其中一根木头拽出来,看了一眼折断的木头的断面,不由冷笑了一声。

  莒子和虢公还在游说姬阆不能与楚国结盟,就听到吴纠冷笑了一声,都转过头来看着吴纠,吴纠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蹲在地上,他把木头“哐当”一声扔出去,扔到莒子和虢公面前。

  两个人吓了一跳,连忙躲开一步,若不是躲开的及时,险些就被砸了。

  虢公和莒子怒目注视着吴纠,说:“楚王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不能结盟,那也是老天的意思,不只是我们周国要敬重老天,你们楚国不是也敬天么?难不成,楚国还不敬老天爷了?”

  吴纠没有理他说话,而是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他扔下木头,就拿了一块帕子,垫着手将地上一只死鸟捡了起来,地上很多死鸟,吴纠简单的观察了一下,除了一些很常见的鸟之外,竟然还有观赏鸟,羽毛颜色很漂亮的那种。

  吴纠捡起一只死鸟,左右看了看,这才站起来,笑眯眯的对虢公和莒子说:“恐怕这和敬不敬上天没什么关系。”

  莒子说:“楚王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胡搅蛮缠么?雨雹子下这么大,伤了这么多飞禽,难道楚王/还能说不是上天责罚么?”

  吴纠挑嘴一笑,说:“这雨雹子是不是天上下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还不确定呢。”

  虢公与莒子有些慌张,对视了一眼,说:“你……楚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纠指着地上的雨雹子说:“冰雹是空气中的水汽随着气流上升而形成的,水汽上升的越高,温度就越低,最后凝结成冰,冰渣越凝越大,越来越重,才从天上落下来,因此冰雹的形态理想中应该是圆形的,如果考虑到下落时候受到的阻力等等,最多也就是奇形怪状……”

  他说着一笑,指了指地上的冰雹,笑眯眯的说:“自然了,莒公和虢公若是听不懂也在常理,毕竟这些天象地理的知识也不是一般人能听懂的,寡人想说的是,就算雨雹再奇形怪状,也不可能是带着尖角儿的。”

  众人随着吴纠的指向一看,地上有很多冰雹真的是带着尖角的,吴纠笑眯眯的说:“尖角这么锋利,这么平/滑,绝不是雨雹子太大落在地上砸裂的尖角,各位公侯都是有学识的人,难道看不出来,这些并非雨雹子,而是有人故意切出来的普通冰凌么?”

  众人听着,顿时一片哗然,吴纠又说:“天子与各位公侯再请看,这木头哪里像是被雨雹子砸断的模样?分明也是被锋利的剑刃切断的,还有……”

  吴纠将那只死鸟扔在莒子和虢公脚边,血差点蹦起来,溅在两个人身上,两个人又退后了半步,吴纠说:“这些鸟也并非是砸死的,天子与诸位公侯若是不信,可以找医官来验验伤,装神弄鬼的人实在太不负责任了,连基本的捣鬼素养也没有,这些鸟十有八/九是被箭射杀的,身上还有明显的箭孔和箭头倒刺的划痕。”

  吴纠这么一条一条的说出来,莒子和虢公的脸色当即一点一点的变得难看起来,吴纠笑了笑,对姬阆拱手说:“天子,因此纠说这和上天责罚没有半点儿关系,而是行辕之中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意图扰乱盟会,这些人其心当诛,实在罪无可赦,请天子严查!”

  吴纠这么一说,齐侯也拱手说:“楚王说的正是,天子,如今乃是我周国与楚国结盟的大喜日子,而行辕中竟然有/意图捣乱之人,不仅仅是无视天子的威严,也将我周国的脸面丢/了一干二净,着实可恨,请天子严查,抓出居心叵测者,以儆效尤!”

  莒子和虢公昨天晚上忙碌了一晚上,因为昨天冰雹子很大,因此根本没有巡逻的士兵守卫,士兵都守在各个大帐之中,给莒子和虢公提/供了便利的条件,两个人让人切了一些冰凌,直接扔在地上,他们哪知道冰雹是怎么形成的,只是把冰扔在地上,还故意弄得特别大。

  又把一些营帐砍断了,找了许多死鸟扔在地上,装作灾害很严重的模样。

  如此一来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以用上天责罚的舆/论来导向众人,逼/迫姬阆就范,然而让莒子和虢公都没想到,在吴纠眼里,那两个人就跟“文盲”没俩样儿,而且十分之文盲,漏洞百出。

  如今两个人只好低着头装傻充愣,莒子连忙撇清关系,说:“这……天子,复也是关心则乱,没想到竟然有心怀叵测之人,用上天的意思来误导复,复实在惭愧啊。”

  虢公丑连忙也说:“如今楚王一说,丑是茅塞顿开,险些被奸人误导,也十分惭愧啊。”

  姬阆看着那两个人一唱一和,幽幽一笑,说:“莒公与虢公能知错就改,已是幸事,不过有人在行辕之中捣鬼,企图扰乱会盟,乃是罪/大/恶/极之事,这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他说着,又说:“齐公,郑公。”

  齐侯与郑突连忙拱手说:“天子。”

  姬阆说:“就有劳二位负责将这些心怀叵测的奸/臣抓出来,另外寡人深感行辕的安危有问题,还请齐公与郑公加强行辕守卫,守卫的事宜,也就交给二位操劳了。”

  “是!”

  莒子和虢公一听,顿时感觉大不妙,本想装神弄鬼的,谁知道姬阆竟然把守卫行辕的任务顺理成章的丢给了齐侯,两个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顿时有些懊悔,都贼怪的看了对方一眼,有些埋怨的意思。

  姬阆说:“行了,就先散了罢,把这里整理整理,等过两日天色好一些,再举行会盟大典,诸位也辛苦了,趁着这两日,回去歇息修整一番。”

  众人连忙拱手,就打算都离开了,莒子和虢公一脸的不甘心,但是也没有办法,吴纠却没有走,笑眯眯的说:“来人,给寡人把地上的鸟捡一捡。”

  齐侯有些奇怪,说:“二哥,你弄这些做什么?”

  莒子和虢公怕吴纠又耍阴的,因此就转过头来看着吴纠,不知吴纠为何要把地上的死鸟捡走,万一死鸟上又有什么蛛丝马迹,莒子和虢公的阴/谋被揭/穿了,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其实是他们多虑了,死鸟也不会开口,自然不能指证莒子和虢公了,吴纠笑眯眯的说:“有人煞费苦心猎了这么多鸟,扔了实在可惜,反正也找不到主儿了,不如给寡人带回去,做个烤乳鸽什么的。”

  齐侯一听“烤乳鸽”三个字,顿时眼睛都亮了,以前行猎的时候,也经常会烤鸟吃,但是因为飞鸟的肉太小,吃起来根本不过瘾,因此齐侯并不喜欢吃这种鸟,还是喜欢吃大块的肉。

  不过吴纠要做烤乳鸽,定然是不一般的风味儿。

  莒子和虢公还想着吴纠会耍什么阴招儿,结果等了半天,等到了“烤乳鸽”三个字,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脸上难看,黑的仿佛锅底,便离开了。

  吴纠真的让人把地上的鸟都捡走了,整理干净准备做菜,并非是说着顽儿的,一大早上反正都已经被吵醒了,就回去洗漱了一番,正好洗漱完,膳夫们也将那些鸟整理好了,吴纠就进了膳房。

  齐侯跃跃欲试的等着吴纠做烤乳鸽吃,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其他诸侯也都洗漱完毕,因为没什么事儿,就各自走动走动,攀攀交情,吴纠则是从膳房里走了出来。

  一股香味儿直接窜出来,那味道真是别提了,一股烤制的香气,伴随着说不出来的调味儿,反正就是一个字——香。

  别说是齐侯了,很多诸侯都被吸引过来,郑突曹克,还有邢侯全都从帐子中/出来看看究竟,姬阆本在用早膳,闻到那香味儿,突然也觉得早膳索然无味了。

  姬阆便说:“这是什么香味儿?”

  王子郑正好从外面进来,笑眯眯的说:“父亲,楚王在外面做烤乳鸽呢。”

  姬阆闻着这味儿,也馋的厉害,就出了营帐,外面的广/场上竟然架起了篝火,诸侯都围在旁边,吴纠做了好多烤乳鸽,因为方才的死鸟特别多,因此是人人有份,一人一只都绰绰有余。

  大家都是闻着香味儿出来的,于是全都围在篝火旁边,用签子穿着烤乳鸽吃。

  乳鸽焦香四溢,外皮金灿灿脆生生,里面的肉质嫩的要流淌,一点儿也不柴,也没有鸡鸭的腥臊味儿,外皮裹/着一层酱汁,吃起来喷香极了。

  吴纠还特意做了盖浇饭,将烤鸽子放在上面,虽然肉少了点儿,但是胜在酱汁儿浓郁,而且鸽肉新鲜,因此十分咸香。

  另外煲了野山菌鸽子汤,做了毛豆炖鸽子,总之因为食材充沛,那美味是源源不断的从膳房里送出来。

  齐侯吃的是一脸幸福,将袖子都卷起来,正抱着一只整只的烤乳鸽,吃的津津有味,油汁顺着齐侯修/长有力的手指缝流下来,吴纠赶紧拿帕子要给他擦,不过齐侯反应更快,都不需要吴纠去擦,擦了太浪费,这么美味的酱汁,于是抬起手来,在自己指缝上轻轻一舔,看的吴纠瞬间愣住了,顿时感觉嗓子有些发紧,赶紧干咳了一声,把帕子塞给他。

  莒子和虢公也闻到了香味儿,出来一看,顿时脸色更是青了,还以为吴纠只是说说顽,没想到吴纠真的将那些飞鸟给煮了吃。

  吴纠见莒子和虢公走出来,笑眯眯的说:“莒公虢公,二位不来尝尝鸽肉么?挺新鲜的。”

  莒子和虢公本来就气得要死,听到吴纠这话,仿佛拱火一样,哪知道齐侯立刻说:“二哥,别叫他们过来,没几只了,孤还没吃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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