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屈辱被囚_落日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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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屈辱被囚

  8月7日17时,第10军的抵抗仍然十分顽强,各个阵地正在展开壮烈的争夺战。

  8月8日晨,衡阳的巷战仍在激烈地进行。

  就在这时,大西门的第10军阵地打出一面小小的白旗,国军的军使来到了日军第68师团58旅团指挥所,要求洽谈停战事宜。

  日军第58旅团旅团长太田少将当即报告给师团长堤三中将。

  堤三指示道:“派军使回报,应由第10军军长方先觉将军亲自前来洽谈。”

  方先觉将军当然不屑亲自与日军师团长去谈判停战,要谈也得是与进攻衡阳的日军最高指挥官——横山勇谈。于是,堤三又再三强调横山勇的命令:“军司令官命令野战重炮部队要不惜消耗全部备用的炮弹进行猛烈的炮击,即使到天黑以后也不可以停止,并且通报全体部队要求一齐坚持进攻,不得有误!”

  历来军事进攻是政治、外交、军事等谈判的最有效的手段,只有保持适度的军事高压才有谈判发言权。8月7日21时许,第10军孙鸣玉参谋长和第3师周庆祥师长来到西禅寺阵地与日军开始进行停战谈判。

  横山勇知道这个仗的尾声还会拖得很长很长,可是,已经进行到短兵相接的阶段了,已经没有减少伤亡的良策了。

  中山参谋长近来报告:“司令官,守军派人到第68师团洽谈停战事宜,堤三君问如何处置?”

  横山勇听说,一下子兴奋起来:“哦,好啊,他们有什么条件?”

  中山说:“重要的有三条,不能按投降看待;保证官兵安全;保存第10军的建制等。在这些条件下,第10军答应放下武器,参加和平军。”

  横山勇舒了一口气,说:“好,先答应下来。此事由堤三君和岩永君全权处理。衡阳之战该结束了,该结束了!”

  8月7日深夜,第10军军部地下室仍然陷入一派迷茫之中。突围、死战、投降以待时机,三种意见争峰,莫衷一是,讨论激烈。方先觉无法主持,凄然离席,入到内室痛哭。群情彷徨,如水之鼎沸,不知所措,乱成一团。

  正走投无路之际,主降的第3师师长周庆祥带着日军的联络官——第11军司令部情报参谋竹内实孝少佐突然来到军部。

  竹内少佐先恭恭敬敬地向方先觉敬了一个军礼,说:“报告将军阁下,我们司令官横山勇将军有请方将军到司令部会谈。”

  方先觉怒目而视,习惯性地顺手去掏枪。当然是掏了个空,因为其左右随从为防其自杀,早就将枪取走了。

  “军座,不能去啊!不能这么走啊……”饶少伟等主战派哭喊着。

  “军座,事以至此,您就带我们众家弟兄们走一条生路吧!”周庆祥等主和派哀求着。

  方先觉沉呤片刻,心头一横,眉头一皱说道:“罢了,走!”然后,由日军联络官竹内少佐导引,昂首阔步走向日军司令部。路上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大家的心情痛苦而复杂,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到了日军第11军司令部,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快步降阶出迎,连声说道:“方将军,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方先觉正气鼎然,不卑不亢地朗声说道:“我们同是军人,同是指挥官,打了败仗,丧失了国土,在你们日本,要切腹自杀,告罪天皇;在我们中国,是不成功,便成仁!我已经电告我们中央,决心以身殉国,我的生命早已经不属于我的了。不过,我的部下,为了要保全未死官兵的生命,免遭你们残酷的杀戮,要我同你们谈判。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们保证我军现有官兵的生命安全不受侵害。不然,要想实现停火,办不到。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相信你也知道,那就是‘鱼死网破’!”

  说到这里,方先觉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们不是投降,而是停战停火。要在我口中说出个‘降’字办不到。我想,我们同是东方的军人,讲的是仁义之师;不是西方德国希特勒法西斯的野蛮集团,用集中营和大屠杀的手段。这些,请你考虑。你们不是有所谓武士道精神吗?如果得不到同意,我愿意与你进行决斗,以决雄雌!”

  此时,方先觉是万分倔强,意志坚定,口气坚决。本来他就有丰沛子弟高大魁伟的身材,眼神深藏不露,激动起来,面红耳赤,一双丹凤眼,好一副面如重枣的关公形象。

  原来此时,日军高层也正在通过各种渠道,与蒋委员长沟通议和。在日后不久的8月19日,并经过了御前会议和天皇同意。自然这些是那些师团长以下的军官无法知晓的。

  不久,衡阳各处阵地相继处在了停火状态,但岳屏山、天马山阵地仍在积极抵抗当中。

  8月8日凌晨,第10军孙鸣玉参谋长来到仍在顽强战斗的岳屏山阵地,见到阵地最高指挥官——第28团团长曾京上校,劈面问道“曾京啊曾京,你好厉害,你好有本事啊!军座就知道你会拒绝执行命令,要葛师长来说服你,葛师长都不想来面对你这个蛮子,说是不想捅你这个马蜂窝,说干柴遇到烈火又会打起来。军座亲自派我来,问你为何不执行命令?”

  曾京铁黑着脸,一声不吭。孙鸣玉又问过一遍,说:“好你个曾炮筒,难道你要军长亲自来不成?!”

  曾京没好气地回答:“这是投降。我是黄埔学生,宁愿战死,不能投降!”

  孙鸣玉振振有辞:“好,你守得住岳屏山,你守得住整个衡阳么?那8000多受伤的弟兄们呢?你拿他们怎么办?”

  曾京反唇相讥:“军长不是常说为国家为民族牺牲无尚光荣么?该打到这个份上,惟有一死报国!”

  孙鸣玉厉声道:“你可以为了你一个人的名誉,就不惜无谓地牺牲那么多弟兄的生命?你仔细想一想,难道我和军座就心甘情愿地想放下武器吗?我们难道就不珍惜自己的名誉吗?可是,你要明白,眼下为了这么多的弟兄的生命安全,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迫不得已才走这条路啊!”

  曾京一拳狠狠地砸在指挥台上,声泪俱下地长叹道:“唉!识我者,方军长;误我者,亦方军长也!”

  曾京这个黄埔军校第八期的高材生,这个由方先觉、葛先才亲自从军校选拔而来,并一手培养提携起来的刚毅军官,怎么样也难以转过弯来。他平时十分崇拜方先觉治军用兵方略,非常赞同方军长原先的守衡阳决不只是消极被动的一昧死守,或单单誓与阵地共存亡,而是斗智斗勇的积极防御政策。坚决执行蒋校长的命令只是其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方军长还站在战略的高度,看到了衡阳吸引日军主力,阻滞日军一号作战计划的战略企图,为整个湘战创造战略反攻的条件。实际上,方军长率领的第10军吸引、阻滞日军的任务已经完成得非常好,只用一个军不足的1。7万余人的力量,吸引了日军5个师团10多万人的部队,仅以一军之力而承担起如此巨大的战略任务,这在中国抗战史上无疑是一个莫大的奇迹。

  这决不是一场单纯的城市防御战,方先觉具有卓越的战略主动性,只有这样具备了战略主动性的将军,才能将仗打得如此有声有色,张弛有序。可惜,他只是一个战场的一个重要结点,一个关键方面,但他却决定不了全局,摆布不了各军、各战区方方面面的棋子。因此,最终衡阳和方先觉个人还是都只落得个悲惨的结局。

  端庄稳重的方先觉一表人材,尤其是左脸上的一块铜钱大的弹痕更增英雄气质。笑起来的确是热情洋溢,和蔼可亲;但愤怒起来却又是鼎然正气,令人望而生畏。

  见方先觉不卑不吭,慷慨陈词,横山勇连忙说道:“方将军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胜败乃兵家常事。过去在长沙,我们也曾败在你方将军之手。我们崇拜真正的军人,崇拜真正的英雄。我们对国军第10军官兵作战的勇敢和牺牲精神,是敬仰佩服的;对方将军和各位将军带兵有方,指挥得法,也是景仰敬重的!”

  横山勇见方先觉情绪稍微缓和,又说道:“现在我们只要求你接受我国提出的中日亲善的三原则:共同防共,经济提携,共存共荣,共建东亚和平,走到我们方面来,我们保证你现有官兵的生命安全,不加侵犯。我们天皇的臣民,说话是算数的!”

  然而,骄横的日军虽然被第10军打得士气低迷,但历史却戏剧般给了他们一次毫不体面的胜利者机会。当第68师团堤三师团长和第116师团岩永汪师团长在执行停火协议时,并没有按战场停火来处理,而是按一般投降处理。他们将第10军残存的官兵“大分散,小集中”囚禁起来,当劳工使用,修路、架桥、筑工事、做搬运工。

  方先觉见大错已经铸成,待要掏枪自杀。却被日军士兵制止住,被押往曾经作为日军第68师团前线指挥所的欧家町的天主教堂里关了起来。方先觉真正是痛不欲生,却求死不得,此时,只好听天由命了。这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8月8日晚,整整激战了47天的衡阳城安静下来,惨烈的衡阳保卫战降下了帷幕。开战之时农田中的绿绿秧苗,到此时已经是遍地金黄色的稻浪翻滚了。只是这稻香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不忍卒闻。

  8月15日,横山勇在衡阳前线指挥所接到派遣军转来的东京大本营的电报:天皇对第11军力克湘南军事重镇衡阳感到欣慰。同时,对中国守军统帅方先觉将军赞赏不已。希望将方先觉所部改编成一个军,该军的名称就叫做“先和军”。意即取方先觉之“先”字,取招和年号之“和”字,组合而成,以示特别纪念。此军改编后,直接隶属于中国派遣军,不受汪精卫领导。此事要横山勇亲自前去洽商。

  横山勇觉得此事出尔反尔,形同儿戏,没有亲自去。而是将此事交给岩永汪和堤三两人前去办理。

  第二天,岩永汪和堤三派自己的参谋长前去转达天皇的意思。

  方先觉一口给回绝了,他说:“你们日本人毫无信义可言!我对你们的军人信誉也已经绝望。现在,我方某人既为阶下囚,但求一死,以洗清白。就是把天皇的位子让给我,我也不当!”

  横山勇知道此事做得太没风度与诚心。最初几天,因为破了城,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没来得细想。现在看来,这件事,做得实在是有些丢人。横山勇发电给派遣军,力阻改编“先和”军之事。8月22日,横山勇召开师团长等高级军事会议,布置下一阶段作战。会议结束后,横山勇单独留下岩永汪和堤三两人。

  横山勇说:“方先觉最近情况怎样?”

  岩永汪说“他的师长已经趁乱逃走了两个。”

  堤三说:“干脆把他们押到帝国本土去。”

  横山勇说:“错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方先觉的第10军,很值得我们钦佩。这是一群真正的军人。对这样真正的军人,要尊重他们的选择。我认为他们应该回到重庆去,有必要的话,要护送他们出去!”

  堤三大惑不解,问道:“司令官,你难道还想这个方先觉再次带兵与皇军打仗吗?”

  横山勇望着茫茫的苍天,叹口气道:“以前打仗可以靠心去打;现在打仗得用脑子,用脑子去打仗,懂吗?和方先觉打仗,难道不痛快吗?不过瘾吗?好了,就这么定了!具体怎么办,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

  堤三还在寻思横山勇的话中含义时,岩永汪恍然大悟:该留后路了。

  横山勇说:“你们要记住:衡阳一战,本军战死10000余人,伤15000人,另还有30000余人丧失了战斗能力。日中开战以来有哪个攻城战打成这样?没有!这不是什么胜利!这难道能说是胜利吗?我们应该好好反省啊!”

  堤三还是没有听出横山勇的弦外之音。

  真笨!岩永汪鄙夷地望了堤三一眼,心中暗暗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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