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崇公道_天机勿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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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崇公道

  然后我开始向公主请教,将接触玄学以来,所有概念模糊,弄不清楚的东西一项一项拿来问询。有些公主做了详细解答,但有些稍晚出现的术法它也不懂,于是我索性拿出《天机不泄录》来请公主共同参阅——孙威跟我讨了几次书也没给他看过,不过公主是我门中前辈,当然用不着对它藏私,而且她论起玄学来侃侃而言头头是道,我心中已当她是老师一样尊敬了。

  公主看着《天机不泄录》,又是一阵感慨,翻到其中的几页,指着上面娟秀的字迹说,那是她尊师命,亲笔写上去的。

  这本书我基本都已倒背如流,公主指的那几页,正是关于奇门遁甲术的一些阐述,字不多,却句句精辟。

  我现在都顾不得惊讶了,只是越来越敬佩公主!你看看人家,年纪不大,又是女子,居然都在《天机不泄录》上留名了,看来当初她还真是我门中的翘楚呢。同时自己也很惭愧,人跟人比得死,货跟货比得扔,咱这么大一男人,人五人六的冒充法师,其实居然不如个丫头,郁闷。人家好比是博导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我则是民办学校里混毕业证的,既不是高徒,也没碰上明师,彼此差距当然何止天壤之别。

  谈着谈着,想起在燕山下面自己还带回来一个刻满鲜卑字符的牌子,急忙找出来给公主看。

  公主接在手里,看了几眼之后,随有丢在一边,不住冷笑。

  我她它上面写的什么。公主不屑的说,这是当初用血拘魂害她的那个老贼拓拔流云的表功牌,全是写的替自己吹牛的鬼话,不看也罢。

  凭着孙威帮开的假病历,我成功的向单位请了一段长假。终于可以不用因为旷工看领导的脸子,心底着实舒了一口气。

  快过年了,我本来想一切事情等过完年再办,可是孙威比公主还急,天天逼着我行动。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带着公主再次离京。孙威当然跟着,而且他执意抱着黑猫阿呸同去,决定只要碰到合适的身体,就请公主挪挪窝,让洛蓝魂魄还身。

  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齐公主要的人,所以我那辆车上不但装着生活和野营用具。还依公主的吩咐,带了不少的法术用物,将车里塞得满满的。看来回有我得考虑换一辆大篷车才够用了。

  离京前,我又亲自和公主摆出奇门遁甲阵,最终在中国地图上确认那五个人目前的大致方位。一个在山西,一个在东北,一个在云南,一个在青海。还有一个落在江南一带。

  我看着这五个地方直咧嘴,这可好,东南西北中,差不多覆盖全中国了。好在还没有落生国外的,不用大家再出国折腾了。可人是长脚的,咱总不能奢望这五位个个都是植物人吧?所以最终还指不定他们会溜达到哪儿去呢!

  我们决定第一个去山西,因为这里离京比较近,于是开车上路。

  一路行来,公主甚少言语。心情也颇为悒郁,常常望着某一处地方呆呆的发怔,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落泪,有的时候发公主脾气,孙威私下里跟我说她不是抑郁了就是患了早期更年期综合症。

  跟他这种俗人我也懒得解释,其实公主是出了什么毛病,我也能猜个**不离十。古代形容这种毛病有很多的诗词,比如‘国破山河在’、比如‘物是人非是是休,无语泪先流’等等。

  当然这些句子公主肯定没听说过,想象有些穿越的主角,穿到了古代或者异世界,便会剽窃古人的诗词来臭显摆,我实有心效仿之,拿南北朝之后的中国文化精粹来往自己的脸上帖金,只要不抄到陶渊明之前的人的头上,估计它就发现不了。不过一看孙威,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小子惯会拆我的台,要是揭穿我吹牛骗公主,那脸可就丢姥姥家去了。

  一路上慢慢把这一千六百年来的历史发展讲给公主听,让她知道什么是贞观之治,什么是安史之乱,什么是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什么是康乾盛世......也没指望她去参加考试拿个职称什么的,我只是觉得,她既然法术高妙、洞识天机,实没必要如此感怀伤古,想让她更深的体会到,朝代更迭是命数,历史发展不可逆转,非任何人所能力挽,这样也许她心里会舒服一些。

  几堂历史课说得我口干舌燥,公主却越听脸上越没有表情。直到我说到鸦片战争、八国联军、日本侵华等等中国历史上最窝囊的那段,公主终于有了反应,愤怒后的脸上都带了凛然决绝的杀气,眼神也变得森然凌厉——这就是纵横沙场于百万军中取敌首级的将帅所特有的气势,令人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我的心里真个感慨,那一百多年的历史不但令有血性的中国人郁闷,连中国鬼都气着了!

  不一日到了山西,在太原休息了一天,住店的时候,将一应法术用具拿进宾馆,再次运用玄术将山西的这个的位置,确定在山西中南部,那里有盆地,还有莽莽的吕梁山、太岳山、太行山和中条山等。

  毕竟时间隔的还是太久,我们要想更精确此人的位置,只有离得近些,再近些。这叫一步步缩小包围圈,从省、到地区、到城市、到县乡村、到某家某户,最后,层层落实到个人。嘿嘿,和国家政策贯彻下来的动作流程是一样的。

  一想到要去的地方又是苍莽的大山,我就有些发悚。实践证明,都市人多阳气旺盛,如非极凶或者怨念极深重,大多的妖魔鬼怪甚少喜欢在人群中驻足,所以能碰到一个鬼啦怪啦,简直能跟比熊猫稀罕,而越是深山老林,越是会发生离奇诡异的事。

  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一去,竟然一头撞进了人间活地狱之中——不,用‘活地狱’这个词来形容,都不能述尽我胸中的震惊和郁怒。从小生长在城市中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在生机盎然的祖国大地上,竟然还有存在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这样令人恐怖的地方。在长白山、在燕山、在武陵山,即使遭逢绝境,群尸索命,我也没有怕过。可是当在山西面对那些活生生却生不如死的人的时候,我的心都恐惧的在颤抖着,那不仅仅是怕,那是每一个血仍热着青年,都会有的深深的忧惧——看到这种场面。我终于知道,在繁华的背后,在歌功颂德的背后,还掩藏着很多很多黑幕、血腥和罪恶。

  接述前言。在太原休息一天,补充了必要物品之后,我们便顺着法术的指引,向目标进发。

  山西是我国煤炭大省,这些年国际国内煤炭价格不住上扬,在山西造就了一批暴发户,沿途常常看到与周围景色十分不协调的豪华建筑,既有活人的,也有死人的。我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县城。这个县,在明朝时曾经有大规模的移民,以至于现在全中国尤其是河北、山东一带都有这个县的后人,至今有人提到祖籍在何处,还会说:“山西xx大槐树”。

  这个县还因为一部戏剧中的某折,被几句脍炙人口的唱词提到而扬名海外,那折戏里有一位老解差,他的名字叫崇公道,上来就有几句道白:“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这几句话说的实在精彩。

  中午,我们终于进入这个县的县界,在公路边一家野店打尖,随便点了几个小菜,边吃东西,我边和公主说这部戏的内容:有一个妓女和一个书生相爱,书生进京赶考,鸨母偷偷将妓女卖给一位山西富商为妾,富商的大老婆与人私通,串通奸夫将富商害死,嫁祸于妓女,她被判了死刑,被押到太原复审等待问斩,路上老解差崇公道认了她做义女......后来与她相爱的那个书生得中高官,才回来为她申冤。

  “......这个故事被冤枉判死刑和押解去太原府受审的一段,就发生在我们目前所在的这片土地上,那个妓女一路走一路哭诉着‘九也恨来十也恨,XX县内无好人’......”

  刚说到这里,在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嚎哭,那是个男子的声音,十分的惨厉,宛如受伤的母兽失去了幼仔,如若是夜间,突然来这么一嗓子,非被吓个半死不可。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哭声,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五六个年龄形貌各不相同的男子,他们有高有低,有胖有瘦,有的膘肥体壮,有的文质彬彬,但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是风尘仆仆,眼怀忧色,脸上胡子拉碴,憔悴至极。

  痛哭失声的是一个穿深蓝羽绒服的中年人。他哭得涕泪横流,但同伴并没有劝慰,反而人人脸上一副恨不同声一哭的表情。

  他们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上,过了半天,那个哭嚎的男子终于慢慢的止住悲声,几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听口音是河南人,他们每人要了一碗面条,埋头很快吃完,然后结帐离开。

  做记者养成的新闻敏感,使我觉得这事实在有点奇怪!忍不住向店老板打听他们是怎么回事。

  老板神色奇特的笑了笑,却摇摇头说不知。

  这老板有鬼!他绝对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说!

  我有心再追问,又一琢磨,自己的一身破烂事还抖落不清呢,就别没事找事节外生枝了吧!于是我们用餐之后,打听好方向,再次上路。

  车开出没多久,就看到那几个人在前面步行着,我微一踌躇,仍然一踩油门驰过了他们。

  我们没有进那个著名的县城,而是在城外绕了过去。法术的显示,所查的目标是一直往南的,没过多久,我们就进了山区。

  沿着一条乡村公路,一直开车向前,行了二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一条岔路,并没有路标。我们打开地图看了看,上面也没有标明所去的地方,一时颇为踌躇,不知向哪个方向开去。

  这段路一直是孙威开车,他眼尖:“老俞,那边有个放羊的老头,问问去。”

  我也看到一处山坡子上,有一位年纪不小的老头倚着棵小树打盹,十几只羊在他身边散放着啃地皮。

  “嗯!”我下了车,走了过去。

  “老大爷!”我站在坡下喊。

  那老头动也没动。

  “老大爷!跟你问个路啊!”我提高了嗓门。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聋,仍然没有言声。

  睡得还挺沉!也不怕人家把养牵走。真想捡块石头把他睡了!

  “爷们儿!醒醒吧嗨!要下雨了!”仍是没反应。

  靠!老头不是打着盹就过去了吧?我有心在地上拾块大石头溜他,又怕把他砸坏了跟我没完。“啊呦喂!这谁的钱包啊?”

  “哪?哪呢?”老头一骨碌就起来了。

  “嘿嘿嘿!”我往山坡上走了几步,“老大爷,跟您老问个路啊!请问您前边的这两条路,都是通哪儿的啊?”

  老头翻着眼皮在腰里掏出个烟袋锅,开始装烟,根本不理我。

  我一想,现在人都比较势利,象我们这么问路,碰到好心人也罢了,要是碰到坏的,还不定给指哪条沟里呢。

  对了,按正常应该给这爷们上根烟,可是我和孙威又都是不吸烟的。浑身上下一摸,只掏出一盒口香糖,尴尬的一笑:“那个,大爷,要不您来一块?”

  “哈哩?药片?”

  “呵呵,这是糖。老爷子,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边说边把口香糖塞到老头手里。其实我这个举动实在不妥,甚至会被认为是存心羞辱人的。

  好在老大爷虽然‘难性’,但毕竟比较淳朴,没有介意,乐呵呵的将口香糖揣到兜里,“你刚才问啥哩?”

  “我想请问您,前面这一条岔路,都是通向哪里的?”

  “你是哪里来的?听口音......是上面来的吧?”老头瞄我的车牌问。

  “是啊大爷!我们北京的!”

  “你们到俺这个穷乡僻壤来干啥?”

  “呵呵,我们是路过,这不,不认识路了,老跟您打听打听!”碎嘴老头,问那么详细干嘛?相姑父啊?

  “哦!”老头点点头:“左边那条宽的,是去XX市里,右边这条,是去XXX乡XX村。”(为了方便,以后我们称这个村为‘大王村’好了,当然,这是我随便起的村名,大家不用拿到地图上去找。)

  “谢谢了大爷!”

  我跟老头告辞,很显然,我们此行肯定不是去城市,因此上车和孙威公主一说,大家都同意直接进乡,于是我开车拐上那条去乡里的公路。

  在后视镜里,我看到老头站在山坡上一直对着我们的车眺望,车子拐过一个弯,再转过头来,我发现他还站在那里看。

  “老俞,你跟那爷们儿说什么了?怎么跟送情郎似的。”

  “也没说什么呀?”我也纳闷哪!难不成因为一包口香糖,还对我感激不尽了?回头看了一会儿,觉得好象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问:“威子,你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吗?”

  “咦?我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可就是.....啊!那棵树!”孙威大声说。

  他这一提醒,我顿时省悟,没错!就是那棵树!我上山坡去问话时,老头是躺在一棵小树下打盹,等我们走时,他是站在树下眺望。可是转过弯了,人还在,树却不在了!

  这令我想起抗日战争时,老百姓对付日本鬼子扫荡的一件东西——消息树。那个时候,不少村子高处都有这样一棵树,放哨的人见到日本鬼子的影儿就把树放倒,村子里的百姓只要一见到这棵树倒了,立刻把粮食财物藏起来,然后拉家带口的转移。

  莫非那棵小树也是消息树?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倒!怪不得他会问我是不是上面来的,八成是把我们当成下乡的干部了。这年头,很多领导干部下乡连吃带喝带拿,在老百姓眼里,祸害程度不亚于日本鬼子。难怪老百姓会拿消息树来对付,大家都被搜刮怕了。

  我把这想法和孙威说了,孙威也认为是这样,公主反而不以为然,说自古到今官吏都是猛于虎,没有什么新鲜的。

  我心里说话了:那能一样吗?你们是什么社会?我们是什么社会啊!

  一边说话一边走,没开出十几分钟,便见前方路旁站着一批人,当中是一个个头不高,比较富态的老头,穿着身西装,批件防寒服,颐指气使挺有派头。我的眼光是被职业训练出来的,看人比较毒,我猜这人多半是个村主任村支书一类的,够不上乡级。

  胖老头一干人,老远就对我们摆手。

  孙威慢慢的把车子停下,摇下车窗,探出头去。

  不等我们开口,胖老头迎上来:“请问,几位是北京来的记者同志吧?”

  “嗯?”我一怔,难道这老头也是一高人,能掐会算的?因为,我正是北京来的,职业也恰是记者啊!

  “您是?”我疑惑的问。

  一位瘦小个子的人踏前一步:“这位是我们大王村的支书周志汉同志,这几位是我们村委班子成员,早就接到通知,说有北京的记者要来采访,所以我们特意来这里等您。”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笑话!数分钟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到这里来,他们竟然能接到通知!哼哼!要说通知也对,肯定是推倒消息树的放羊老汉传回来的。但是,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记者。

  真是蹊跷!

  “没有错!就是您几位!”那个小各自仔细看看车牌,热情的说。

  我只得下车来,周志汉同志上来与我亲切握手,然后盛情邀请我们进村,我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解释自己不是他们要等的人,他们也不信,认定了我们是来暗访的,最后只得答应进村坐坐,跟着周志汉他们去了村部。

  这个村子看样子经济状况不错,村子大部分都是新房,碰到的人虽然衣着谈不上光鲜,但在农村也算是不错的,这让我感觉比较不错——过去常年下乡,每走过一个贫困的山村,看到那么多贫困中挣扎的人们,心里都会有很久的不舒服。

  村部是一排四间的平房,屋子里摆着沙发,我们刚一落坐,立刻便有人送上茶水,然后开始闲谈。公主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这些天她虽然也见了不少的现代人,已经习惯了,但仍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好几次周志汉们和她说话,她都不言语,实际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答话还好,答话反而露怯。

  为了‘不伤害村里同志的感情’,我只好解释说她一路行来身体不太舒服,晕车。大家都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就没有人再招惹她。

  我们谈的无非是当地的风土人情、经济状况、农民收入、产业结构等等,这也许是大多数新闻记者的本能,每到一个地方,最关心的就是这些问题。

  该问的问了,该回答的回答了。对方一直比较拘谨,气氛总是放不开,搞得我也浑身难受。自己本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于是刻意把谈话懂得气氛搞得轻松一些,跟孙威两个人一番扯淡的话说过,场面果然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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