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二章游_乐游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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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二章游

  陈妄接到了学校的电话,家长会那次他就把其中一个电话留给了班主任,电话里说的言简意赅,只说许负晕倒了,其他的并未提及。

  他把手头的事情放下就往学校里赶去,班主任还在医务室里待着,见到陈妄,忍不住打量了他一下。

  学校里的那些传闻她多多少少也听了一耳朵,本来就是高三,只要不闹的太过分,她就可以当做没看见。

  陈妄拂了拂她鬓角上的发丝,她的头发全都湿透了,额头滚烫。他把眼神挪向那个瘦小干枯的班主任身上,阴郁的不像话。

  “她怎么晕倒的?”

  王琳被他看的猛然一震,心里竟然有点害怕。

  “你要是不说,我找校长说话。”

  陈妄扯上她病床外的帘子,抬脚就走了出去。王琳见状,也只能跟着走出去了。

  “陈先生您先别着急,是学生们没个轻重,不小心把水泼到了她身上,这天气又比较冷,才……”

  陈妄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小心?你当我瞎呢,从头到脚淋了个遍,你说这是不小心?”

  王琳还想说什么,陈妄就离她走远了,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挂断,陈妄又走回了医务室里面,坐在许负床边看着她,王琳还想说什么,被他看的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外面徘徊着。

  等了没多久,就见校长气喘吁吁地连跑带颠地走了过来,边走边拿手帕擦着光秃秃的额头上的汗珠。

  王琳刚想说话,张华就指了指她狠狠叹了一口气,“你呀!”

  陈妄从里面走了出来,倚着墙点上一根烟,不说话。

  “陈先生,您……我不知道她是……”

  “监控呢?”陈妄不跟他多废话,黑着脸,“谁干的?”

  张华带着他到了保安室,让人把教学楼前的监控调了出来,他全须全尾地都看在了眼里,他们是怎么把水泼到她身上,是怎么骂她羞辱她的。

  □□,贱货。

  陈妄猛地挥了一下手,把其中一台电脑直接给扫到了桌子底下,电脑接触不良,但还在呜呜地响着,他们还在笑着。

  “妈的!”

  许负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

  门半掩着,陈妄在外面说着什么。

  她的头睡的有些沉,刚坐起来,就看见门开了,陈妄走了进来。

  陈妄坐在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睡这么久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陈妄,我怎么回家了?”

  陈妄笑了笑:“你在学校晕到了,我就把你接回了家。刚才医生来看过了,说你只是有点发烧,好好休息再吃点药就成。”

  许负拽住他的手,“我不想吃,让我睡会吧。”

  陈妄顺着她,“好,我不打扰你了。”

  她点了点头,乖顺地笑着。

  他便没多言语,转身走了出去。这件事他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就不会善了。

  陈妄看了看时间,走出了房门。

  “白澈,人到了吗?”

  “在我车上了,往你那里去着呢。”

  陈妄坐在沙发上抽烟,等着白澈。

  没一会,他就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白澈打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坐。”

  陈妄朝旁边的沙发看了一眼,示意他们坐下。

  谢图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和他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刚放了学就有人把他给拦下来了,没想到是他干的。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忍不住想到她胳膊上的那些吻痕,深深浅浅,似乎要把她身上的伤痕全都抹平。

  陈妄把手机摆在他面前,上面放着监控里的画面,“怎么回事?”

  谢图南冷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吗?这都是因为你啊。”

  陈妄沉声不语,盯着他看。

  谢图南抿了抿嘴,把手机拿给他看,不用他翻,最上面几条都是关于这件事,视频和照片已经在学校里传疯了。

  他接过他的手机看着,下面的评论没有一条能看的入眼的。

  陈妄抬起眼,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颤抖着问他:“什,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了,将近一个多月。”谢图南道,“不止这些,有人在她课桌上泼油漆,放那些照片,更过分的,还有人往她身后泼油漆。”

  白澈听着他们说话,把手机从陈妄手里拿了过来,看到了那些东西。

  “那她呢,她怎么样?”

  “没哭过,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忍不了了就逃课,谁也不知道她去哪了。”谢图南抿了抿唇角,“下着大雪,她没回家吗?”

  是啊,下着大雪,她能去哪里?

  陈妄让白澈先把谢图南给送走了,自己又回了房间。许负还在睡着,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

  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不想跟自己说。

  陈妄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手机没有密码,他可以随便看。他看见了那些消息,看见了那些加她的人,看见了他们对她所做的一切。

  陈妄给黄惭打了电话:“黄惭,给我查一下。”

  那些帖子,最初是谁发布的,那些油漆,那些水,是谁泼的,他很快就可以知道。

  许负已经醒了过来,她从房间里走出去,就看见陈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她朝她走过去,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怎么抽那么多的烟?”

  陈妄把嘴里的烟熄灭,把她抱坐在自己怀里,“有点心烦,让我抱抱你。”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陈妄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链放在她的掌心里。

  许负看了一眼,这是他那次在天台上送给她的,她那个时候指着他骂,你怎么不去死。她笑了一下,“你怎么又找回来了?”

  “早就找回来了。”陈妄轻声道,握着她的手掌,把那条手链合在他们掌间,“为了它,我都快磨死那个设计师了,谁知道你三千块就给我卖了,真没良心啊。”

  她还是笑着:“那时候缺钱缺的厉害。”

  陈妄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说道:“跟你商量一件事,我们换个学校好不好?”

  他深知,就算这件事结束了,流言蜚语也不会那么容易止住的,就算他压下来了,她也很难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许负微微偏过头看着他:“怎么突然想换学校?”

  陈妄有些委屈的撒着娇,把头埋在她的颈间蹭了蹭,“不想你和那个谢图南在一个班。”

  许负想了想:“我想去七中。”

  王萌萌在那个学校。

  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她都不在乎了。

  “好。”陈妄握紧了她的手,“你想去哪个都可以。”

  她去哪里,哪个学校就是好学校。

  许负回教室里收拾东西,陈妄就在教室外面等她。估计张华已经打过招呼了,没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校园暴力的厉害就在于此,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却偏偏还要以她的离开来结束这场战争,他可以揪出谁是始作俑者,但他却无法让每个伤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要保护她,只能让她远离这个肮脏污浊的环境,远离这些凶神恶煞的人群。

  他们走的时候下了课,很多人趴在走廊上偷偷看着她,许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堂而皇之地牵起了陈妄的手,像是在向那些人示威一样。

  让他们传,让他们骂,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她是真的不在乎,说的再难听,也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在很早的时候,罗茵就让她明白什么叫做乌合之众。

  她只是觉得他们可悲。

  可悲到,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攻击对象让他们团结起来建立那点可怜的友谊之外,他们的日子就是一块割裂干枯的荒土。

  让他们失望了,陈妄不是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人,也不是白发苍苍的老总,陈妄年轻,成功,有姿色,他是无论任何一个年龄段的女生都不会不想得到的人。

  陈妄把她的手紧攥在手里,低头看着她浅浅地笑,明白了金钱和权力的作用,它可以让他有资格保护她。

  把许负安顿在七中之后,陈妄就开始滥用私权把所有的好师资都调到了那里,其中变动最大的就是十一中。

  让黄惭办的事他也很快就查到了,最终得到了一个名字。

  孙奇。

  在酒吧让他一拳给打掉牙的那个。

  包括那几个做的比较过分的,有男有女,有学习好有学习差,无论什么人,一律开除。那些人的家长去学校闹过几次,还口口声声要找许负,但也都是徒劳。

  张口闭口骂的再响,也都是骂给自己听的。

  谢图南再见孙奇,是在一个酒吧里,人早就喝的烂醉了,像是一摊软泥。他一杯酒把他从沙发上泼醒,质问着他:“你是怎么把那些东西弄到手的?”

  孙奇还是瘫在沙发上,要死不活的说:“家长会那一次,我借你的手机拍的他们,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存照片的时候,在你手机里看到了那些视频,你还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谢图南,还真得谢谢你啊!”

  “为什么?”谢图南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对她?”

  “她活该啊。”孙奇大声笑着,“那么个贱货,活该。”

  谢图南抿了抿唇,视频是他拍的,他也是始作俑者。

  第一次,他对这个曾经恨之入骨的妹妹有了愧疚的感觉,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明白了那些显而易见的道理。

  从哪个肚子里生出来不是她能选择的,成为私生女也不是她的错。

  回到家以后,他开始翻看起那些他拍她的视频和照片,包括下跪的那一次。谢图南在想,如果他当时借给了她五十五,事情是不是就会有所转圜。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所有对过去假设的根源都来自于对现在生活的不满,那种欲罢不能,欲哭无泪的感觉,叫做后悔。

  很遗憾,上天也再没有给他弥补的机会。

  许负到七中很适应,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依旧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小团体,见她不爱说话,也都没有在她身上下什么功夫。

  而且王萌萌在她身边,好歹有口气可以喘。

  许负不说,她也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放了学之后,她和王萌萌就在校门口分了手。那时候,她没由来地有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

  大雪还是没有停,许负踏着雪往家走,进了楼道,她的一身寒气都被吹散,电梯下来,她又看见了张太太。

  她这一次不止戴了围巾,而且戴了墨镜。

  张太太礼貌的打招呼:“许负。”

  她也回过去:“张太太。”

  电梯上了十六楼,许负打开门,漆黑一片。

  打开灯,房间里的一切都被照亮,她看见了坐在沙发下面,手里拿着酒瓶的陈妄,在茶几上还摆满了喝完的瓶子。

  一靠近他,酒气就扑了她整个鼻腔。

  “怎么喝酒了?”许负把酒瓶从他手里拿过来,“别喝了,我去给你熬点粥。”

  陈妄忽然拉住她的手,嗓子哑哑的:“别走。”

  许负哄着他:“我就去厨房,不去别的地方。”

  “许负,”陈妄还是死死地拉着她的手,“我让你别走!”

  许负被他拉着,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陈妄也跪了下来,按着她的肩膀,许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泪珠。

  “许负,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信我是不是?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信我?”陈妄几近崩溃地看着她,“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因为我受了那么委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怎么去对你好……”

  许负缄默着,不说话。

  陈妄哭的更厉害了,许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他捧着她的脸颊,一遍一遍质问着她,每个音节都在颤抖。

  “许负,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许负还是不说话。

  她看见了他的委屈,看见了他的痛苦,可是她无法感知,无法共情,无法理解。更无法回答。

  如果没有情绪的话,还算是人吗?

  她张了张嘴,听清了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

  “天色不早了,睡吧。”

  陈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无力感侵蚀着他,将他的精神消耗殆尽。

  天色不早了,睡吧。

  他不求她像他一样爱他,只求她对他放下戒备,只求她信任他,这都满足不了。

  许负把他扶回了房间,陈妄还在紧抓着她的手,她哄了他一会儿,才让他放开了手,得以起身去厨房给他熬点粥吃。

  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她就自己把粥给吃了,回到客厅,一个人抽烟。许负害怕了,时间过得越久,她就越来越像许藤。

  这样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妄醒过来,旁边冰冰凉凉的,没有许负的影子。宿醉的疼痛缠绕着他,刚打开门,就看见许负在厨房忙碌着。

  她把饭从里面端出来,听见声音就回头看了他一眼,“刚要叫你呢,怎么出来了?”

  “醒了就出来了,”陈妄朝她走过去,“怎么不叫我,自己做起来饭了。”

  “你昨天喝醉了,想让你多睡会。”许负把饭放到桌上,“先吃饭吧,吃过饭再睡一会。”

  他们之间都很温和,仿佛昨夜的嘶吼和挣扎都未曾降临。

  陈妄看着她系着围裙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他的妻子一样。

  许负看着他,有些犹豫:“昨天……”

  他想起昨天自己跪在她身边说的那些话,猛地一个激灵,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妄连忙道:“昨天我不小心喝醉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忘记了。”

  许负点了点头,“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那些话,我以前,是有点把你当外人了,陈妄,我以后慢慢改好不好。”

  “啊?”陈妄听见她的话,猛然一愣,“你说什么?”

  “我们以后好好过吧。”许负垂下头,又抬了起来,“你以后……你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不明白你。”

  陈妄忽然站起身,许负呆呆地看着他,下一秒就被他横抱了起来,他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就抱着她转起圈。

  许负被他转的有些晕,拍着他的肩膀嗔怪着,“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他不肯放,又抱着她转了两圈,“行,以后咱们俩好好过。”

  好好的过,她和他的日子。

  他谁都不要了,就要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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