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_你们无情道真的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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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这个“也”字,用得极为巧妙。

  在话音落下后,叶景闲明显感觉到周身温度一低,地面上无声地凝结出了薄薄一层冰霜。

  他喏喏道:“……师祖。”

  沈霁云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剑。

  叶景闲深埋着头,改口道:“都是弟子识人不清,才会导致如此,还请师祖责罚。”

  在得知这一切都是一场欺骗后,他本应该伤心欲绝、不可置信,可不知为何,在做了那一场梦以后,竟然浑身一轻,像是看破了迷障,不再执迷不悟。

  所以现在幡然醒悟,不再执着于过往的景象。

  叶景闲神志清明,忽然道:“我知了!”

  沈霁云的神情微动,像是在说:你又知道什么了?

  叶景闲拱手:“想来师祖早就看穿了一切,只是隐而不发,想让弟子自己堪破迷障罢了。师祖用心良苦,弟子感激涕零。”他十分笃定道,“师祖必定不会上当受骗。”

  沈霁云:“……”

  沉默片刻,他冷声道:“回去闭关思过。”

  叶景闲答应得干脆:“是。”

  他转身就走,生怕晚走一步,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清风吹拂,山崖冷清。

  沈霁云独自一人站在崖边,望着空中落下的光幕,忽而右手一抬,一道冰雾从袖中挥洒而出。

  雾气散开,隐约可见过去的踪影。

  叶景闲毫无防备地昏迷在地上,眉头紧皱,还留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

  而少年站着一侧,笑容狡黠得意,轻哼了一声,不知他说了什么,缓步走出了光幕,一直向南而去。

  ……

  太忘宗位于北境。

  北境苦寒,常年冰雪覆盖。

  而越往南去,就越是风景宜人,四季如春。

  在最南方,是南海之滨。

  在南海又南,就是天下三大楼之一――天涯海角楼。

  天涯海角楼每逢百年开启一次,唯有有缘者方才能进入其中。

  每个进入天涯海角楼之人,都能得到一份机缘,法诀、灵宝、仙器、甚至成仙的大道……

  但有舍必有得。

  在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件东西。

  谁也不知道能在天涯海角楼获得什么,也不知道会失去什么。

  天涯海角楼随性所欲,有时只要你头上的一根发簪,有时却要你挚爱之人的一条性命。

  但不管怎么样,天涯海角楼依旧让千万人趋之若鹜。

  眼看着百年之期已到,天涯海角楼即将开启,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耄耋老人还是垂髫小孩,都想要前去碰碰运气。

  一时间,前往南海的飞舟票价飞涨,一票千金难求。

  饶是如此,还是有乌泱泱的人想要挤上去南海的飞舟。

  人一多,就不免产生了口角。

  你推我一把,你搡我一下,两个壮汉杵在路中央,赤头白脸,谁也不肯让谁。

  一时间火药味充足,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一旁的人深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谁也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一把清亮的嗓子从旁响了起来:“这天一热,人也不免急躁了起来。”

  众人不自觉地侧目。

  只见一道身影缓步走来。

  来人头戴玉冠,脚踏祥云,手中持着一把玉骨扇,遮住了唇角,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端得是一位翩翩贵公子。

  他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来到两位壮汉的面前:“二位暂且静静心,切莫被热气冲昏了头。”

  伸手难打笑脸人。

  两位壮汉心头的火气不知不觉地熄了下来,其中一个人瓮声瓮气地问:“你又是何人?”

  江离微微一笑,拱手道:“和气生财。”

  壮汉对视了一眼:“你是珠光宝气楼的人?”

  烛光宝气楼是修真界最大的拍卖行,为了方便南来北往互通有无,他们名下自然有着最多的飞舟,在运货物的同时,也会载载客人。

  江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不慌不忙地扇着扇子,温声道:“想必二位客人都是前去天涯海角楼寻求机缘的吧?我见客人都是有大气运者,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等到了天涯海角楼,才是大展身手的时候。”

  这一段话,说得格外妥帖,几乎说到人心口上去了。

  两个壮汉像是饮了仙风玉露,浑身舒畅,连看对方都顺眼了起来,甚至觉得不打不相识,路上结个伴也不错。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赶来,急得满头都是汗。他生怕两位客人打起来,人还没站稳,就先忙不迭地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壮汉扫了一眼小厮,又望向了江离。

  都说人靠衣装,再加上他先入为主,不免就偏信了三分。咧了咧嘴角:“你这小厮,来得也忒慢,要不是你们管事东家在这里,我都要与这位兄台打起来了。”

  另一位壮汉也是爽快人,哈哈大笑:“正是正是。”

  小厮疑惑地抬头,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竟没有任何的印象。

  可见江离坦坦荡荡,面对客人侃侃而谈,一点也不怯场,倒真的像这么一回事。

  难不成是新调来的管事?

  以小厮这样的地位,还接触不到管事这一级别的人物,也想不到会有人胆大包天,混入珠光宝气楼里。

  再加上客人之前差点打起来,生怕被治个办事不当的罪,犹豫片刻,慌忙道:“管事。”

  江离抿唇一笑:“小心留意,切莫再让客人之间再生误会。”

  小厮埋头称是。

  江离闲闲道:“先带这两位客人上飞舟去。”

  小厮不敢多言,在前方带路。

  一路登上了飞舟。

  在甲板处,有人把守着关口,查看着每位客人手上的身份令牌,看有没有买票。

  那两位壮汉都取出了令牌。

  守门人确认无误之后,又看向了江离。

  江离从容不迫,还未等他开口,前面的壮汉就说了:“没眼力见的,这是你们的管事。”

  两位壮汉是性情中人,见江离生得好看,说话又好听,下意识地就帮忙作证。

  自己说了还不算,还拉上了小厮:“你说是吧?”

  小厮早就深信不疑,用力点了点头。

  守门人心头疑惑。

  但一想到这些管事的来头都不小,万一一个疏忽得罪了,可不是小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放了过去。

  江离就这么轻松地过了关卡,来到了甲板上。

  那两个壮汉还想和“管事”再聊两句,可一回头的功夫,早就不见那道俊秀清丽的身影了。

  ……

  飞舟很快启程。

  江离靠在围栏上,手中折扇摇动,送来阵阵凉风。他懒懒地眯起眼睛,望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等到飞舟悬空,底下的景色越变越小,直至化作一个黑点,这才收回了目光,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是偷渡上飞舟的,没有买票,自然就没有身份令牌。

  如此一来,就进不去飞舟的房间,只能藏身在甲板上。

  只有几日还好,可从北境到南海,最快也要半个多月的时间。若是这半个月都待在甲板上,风吹日晒,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以江离的性子,自然是能不吃苦就不吃,还是得找个长期饭票才是。

  这么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了小心翼翼的一声:“江道友……?”

  有认识他的人?

  江离的念头一闪,待转过身,脸上已然挂上了人畜无害的浅笑。等看到来人的时候,先是惊讶,随后就是惊喜:“徐道友!”

  来的不是别人,正在当初在传承秘境中一别的徐知白。

  许久不见,徐知白似乎经历了不少,目光坚毅,笑得也含蓄了不少。

  江离与徐知白对视了一眼,确定了,这就是一张全新的长期饭票。

  他热络道:“你也要去南海吗?”

  徐知白:“正是。”

  江离:“我正欲去天涯海角楼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机缘,你呢?”

  徐知白:“我要去办一件事。”

  江离:“什么事?”

  徐知白语焉不详。

  江离没有追问,声音轻快,转向了其他的话题:“当时传承秘境一别,不知传承如何了……”

  徐知白的脸色微微一沉:“说来话长。”

  江离合掌:“飞舟路途漫漫,正好长话短说。”

  徐知白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围绕在四周的人,像是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

  江离十分体贴:“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俩秉烛夜谈?”

  徐知白点头:“正合我意。”

  ……

  徐知白继承了上清宗的传承,自然不缺钱,住的是飞舟中层的房间。

  房间宽阔,以一扇屏风隔断寝居处与会客厅。

  推开窗,还能瞧见云海沉浮。

  江离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水。

  徐知白坐在了对面,似乎是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江离沉吟片刻,又拾起了那个“上清宗弟子”的身份,轻叹了一声:“当日传承并未选择我,想来是徐道友的天资更好,能将上清宗再度发扬光大吧。”

  徐知白宽慰道:“江道友不必妄自菲薄。”

  江离不动声色道:“不知徐道友在传承中获得了什么?”

  提起这个,徐知白不免含糊其辞:“无非是一些功法法诀,还有传承宝物罢了。”

  江离定定地看着他。

  徐知白心中一慌:“江道友……”

  江离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徐道友何必防备我?你我都是上清宗的弟子,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将重塑上清荣光,徐道友获得传承,我只会高兴,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徐知白正要开口,就被江离给打断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告别。”

  说罢,他掷下茶杯就要走。

  吱嘎――

  门一推开。

  江离在心中默数。

  三,

  二,

  一……

  身后应声响起:“且慢!”

  江离冷声:“徐道友还有什么要说的?”

  徐知白嘴唇动了动:“我、我……”他长叹一句,“实在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离眼瞳微微转动,反手将门关了起来。

  徐知白见人去而复返,不免讶异。

  江离道:“徐道友既然不愿说,那就算了。”他顿了顿,“我自是信你的。”

  徐知白分外感动:“江道友……”

  江离:“你们之间称呼道友未免太过于生疏了。”

  徐知白心领神会,点点头,又冒出了一个疑问:“若是序齿排班,你我应当谁是师兄谁是师弟?”

  江离摆手:“上清宗拢共就我们俩个,何必拘泥于形式?不如我唤你一声知白。”

  徐知白举一反三,当即唤道:“阿离。”

  江离得到了一张长期饭票。

  徐知白获得了一个同门师兄弟。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不知觉间,拉进了不少的距离,更为亲密了一些。

  ……

  是夜。

  飞舟平稳前行。

  江离靠在了里间的床榻上,枕着手臂,沉沉睡去。

  隔着一扇屏风。

  徐知白端坐在桌前,烛火跳跃,滚烫烛泪落下,冒出一缕青烟。

  他正闭目入定,无数灵气涌来,化作点点荧光。

  忽然,眉心一皱,一道黑芒闪过。

  虚空中,传来古怪的“桀桀”笑声。

  “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是你被选中了?为什么不是他?”

  “如果是他就好了,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被痛苦与恐惧所折磨了,是不是?”

  徐知白的眉心褶皱愈发深刻,像是在其中挣扎。

  “其实你不必经受这些。”

  “很简单……”

  “只要把我种到他身上去,你就可以解脱了。”

  白光一闪。

  徐知白猛地睁开了眼睛,一道雪亮的长刀没入了左手手掌心,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直接淹没了耳边那些不怀好意的声响。

  他脸皮一阵抽搐,眼瞳却是一片清明。

  “你休想。”徐知白无声地说。

  眉心黑芒蠕动,并未消失。

  反倒传来了诡异的冷笑声。

  “呵呵……”

  那声音并未再说什么,像是笃定了徐知白坚持不了多久。

  徐知白颤抖着手,缓缓拔出长刀。

  一股血腥味弥漫。

  自从他获得上清宗的传承,也得了这么一个隐疾。

  每每心绪波动,就会冒出这么一个古怪的声音,诱使他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他遍寻名医,也没找到结症所在处。最终,有人建议他前往天涯海角楼,或许那里可以寻到解决的方法。

  现在……

  只要到天涯海角楼就可以了。

  徐知白的手指一颤,靠着疼痛,艰难地将邪念压了下去。

  ……

  夜色寂静。

  本应该熟睡的江离悄然睁开了眼睛,鼻翼微动,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一抬头,隔着梅松鹤样屏风,可见一道朦胧的身影。

  他舌尖一卷,无声地笑了起来。

  看起来,徐知白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还有藏着一个小秘密。

  不过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秘密。

  ――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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