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师祖_银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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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师祖

  很快到了二月,春耕将始,燕京城的天气也逐渐好了起来。沛柔害喜却越来越严重,吃不下东西,又常常头晕。

  这一日齐延沐休,他们就只在内室里说话,看书。

  因为身子不适,沛柔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出门,此时在房中也是百无聊赖。

  原先她坐在床沿看一本杂书,齐延则倚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也拿了一本书在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

  沛柔觉得无趣,就赖到齐延身旁,非要和他挤一张贵妃榻。

  “可是觉得无聊了?这里太挤了,小心摔着你。若是想同我在一处,我和你一起去床上躺着歇息就是了。”

  沛柔就笑着嗔他,“谁想和你在一处了。只是觉得我的书无趣,想看看你的罢了。”

  她就伸手抽出了他的书,翻过来看书封。居然又是那本《蜀中地域志》。

  沛柔原先想调侃他看这一本书总是看不厌,想到前生他去蜀中打仗的事情,又觉得有几分不快。

  就不想让他再看,面上只是不动声色,把那书随手丢到了桌子上。而后将半个身子趴在齐延身上,“这样睡不就不挤了?”

  沛柔的重量,对齐延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就伸手揽了她的腰,防着她摔下去。

  她把她的脸埋在他胸膛上,闻着他衣物上的皂荚香。

  那一日他们从玉炉芳回来,齐延就让茵陈把屋子里所有带香味的东西都收走了,每日只是叫人送些新鲜的水果进来。

  水果的味道清甜,她闻着不会觉得难受。除此之外,也就是他身上的味道了。

  同他在一起,即便每日耳鬓厮磨,也总觉得时间太短。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恨不得他们都什么也不用做,只是这样静静地呆在一起。

  沛柔在他胸膛上躺了一会儿,怕他觉得不舒服,就在一旁坐好。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上,有一只蝴蝶风筝高高飞起,笑迎春风。

  沛柔就笑着对齐延道:“我们来做风筝玩吧。我可会做风筝了。”

  齐延只是略微怔愣了一下,就笑着看着她。

  沛柔以为他是不相信,就要拉他起来,“你快起来去替我找些竹篾,我今日就要大显身手。”

  齐延就顺势坐起来,又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问她:“你做风筝,是谁教你的?”

  “今生周先生教过,不过主要还是前生五哥哥教的。”

  “那时候我在翠萼楼里也是无事,想去找你,你又次次都是对我爱答不理的。就想着做些小玩意儿,消磨消磨时间。”

  想起她曾经做过的风筝,沛柔颇有几分自得,“我做的风筝可是很珍贵的,轻易不给人。两生也只有三姐姐,瑜娘并嘉娘得过。你想不想要?”

  “想不想要倒是其次。”齐延在她面颊上啄了一下,“你先叫声师祖来我听听。”

  沛柔半侧过身,语带犹疑,“什么师祖?”

  齐延便道:“你以为沛声做风筝的手艺是谁教的?”

  沛柔瞪大了眼睛,“你还会做风筝?”

  “什么叫我还会做风筝。”齐延有几分不满意,“我做的风筝才是最好的呢,有些人都以为我做的风筝是东君寄里卖的了。”

  他这样一说,沛柔就想起来了。前生在他们成婚第二年的时候,齐延曾经送过她一只风筝的。

  只是他那时候忙于春闱应试,每日连嘉懿堂也不回来,她哪里想得到这居然会是他自己做的。

  齐延观望着沛柔的神色,便问她:“可想起来了?那风筝面上的牡丹花还是前一日你穿的衣服上绣的纹样。”

  “我觉得很好看,也很衬你,下笔就画了这些。你居然一点也不记得。”

  那时候她忙于理家,每日焦头烂额,衣裳首饰都是织夏安排的,哪里还会记得自己前一日穿了什么。

  不过,原来他前一世,真的也对自己很用心的吗?

  沛柔就问他,“那你做风筝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齐延便道:“小时候何氏其实并不许我如寻常人家的孩童一般肆意玩耍,就连放风筝也不是日日都能的。”

  “我原先只有一只风筝,落入了别家,再也没能找回来。何氏正好也不愿我耽于玩乐,就也没有命人再去给我买。”

  “她越是不想让我放风筝,我就越是想放,实在没办法,就只好自己找了东西来,每日等养娘睡着了,再起来偷偷的做。”

  “后来就是熟能生巧,越做越好了。有一年书院里同窗一起去踏青,那时候年纪还小,在灞水边一起放风筝,丰之见我的风筝做得好,就跟我学了许久。”

  “丰之这小子有眼光,若说做风筝,连东君寄我也瞧不上,他拜了我为师,我也没收他的束脩,他实在是狠赚了一笔。”

  “而且没想到他还带出来个没礼貌的徒弟,见了师祖也不问好。”

  沛柔就侧过身,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就不跟你问好,你能拿我怎么着?”

  齐延故意在她耳畔说话,又把手轻轻覆在她小腹上,“现在就是想怎么着,也不能怎么着了。”

  沛柔就脸红起来,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等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不要这样做父母。”

  “他若是喜欢玩,只管玩就是了。人生那么长,为什么那么早就要开始自讨苦吃。我们已经这样努力了,不就是为了他将来能过得更好些么?”

  还只有两个月,都没有显怀,自然是什么也摸不到的。齐延收回了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帮你记着,我倒是要看看,你将来看到孩子淘气会不会生气。”

  “我才不会呢。”沛柔反驳他,“我活了两生,都是从幼年开始。无法无天是一生,懂事乖巧也是一生。”

  “侍奉祖母我并不觉得累,可若我真是那个年纪,每日要做那么多功课,还要听祖母说那么多我没法听懂的道理,去懂燕京人家之间的弯弯绕绕,也实在是太累了。”

  她继续道:“有时候我觉得泾陵县主和我前生实在很像,她得到的爱,其实也掺杂着假意和利用,而且今生恐怕也还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可是你看她那样高傲,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地扬起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或者别人会觉得讨厌,她自己却总是快意的。”

  “不论结局如何,这十几年,她总是过的很好的。而这世上许多人,连这短暂的十几年都没有,连转瞬即逝的快意都捉不到。”

  齐延没说话,沛柔顿了顿,又道:“便拿我自己这一世来说好了。”

  “若是不能和你结为夫妻,不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恐怕接下来几十年我活在内宅中,也只能是低眉顺眼,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罢了。”

  齐延笑了笑,“我倒是不信,你也会低眉顺眼。”

  沛柔就告诉他,“有些人天性懦弱,即便她做再多让步,别人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像我和赵五娘,泾陵县主这样的人,只是不愿意的低一次头,对我们而言,也是莫大的让步了。”

  就像前生,她甚至都想过容忍何霓云一直出现在她与他之间了。她哪里没有低眉顺眼过,怕齐延不高兴,她曾经那样忍让过齐家的每一个人。

  齐延向来很能体察她的情绪,知道她定然是又想起了前生在诚毅侯府里的事情了。就在她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想提醒她,他一直在她身旁。

  “好了,我去后院看看有没有什么竹子,或是叫重乔去街上买些来。你现在屋子里等着我回来,或是想想待会儿要在风筝面上画什么。”

  沛柔就站起身来,却也不让他走。把手臂挂在他脖子上,用力让他低下头来,也轻轻吻了吻他。

  “你要快些回来。”

  齐延失笑,“只是在宅子里找东西,你做什么弄得好像我要走很久似的。”

  沛柔不以为然,“你可是这燕京最好的风筝手艺人,若把你弄丢了,谁来给我做风筝玩。”

  齐延便道:“不是说你要做么,怎么又成了我做了。今日让师祖好好看看,我的徒孙的手艺到底如何。”

  他既然敢说这样的话,想必他是真的很厉害的。而且前生的那只蝴蝶风筝,的确让她爱不释手。

  她才不会在他面前献丑,自取其辱呢。

  “前生你都送了我一只蝴蝶风筝,今生难道就不想送啦?你一边去找东西,一边就想好要风筝面上要画什么,若是画的不好,我可是不要的。”

  “就是画好了,你现在也不能放,还不是只能看看。今日画不好,还有明日,春天还很长。”

  沛柔觉得很熨帖,却还是道:“我不能放,难道你也不能,等你将风筝放起来,在给我拿着玩玩就是了。”

  她的心更是柔软起来,“到了明年,我们的孩子也能出世,看着我们放风筝玩了。到时候我也给他做一个小风筝,只在院子里玩。”

  齐延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让她在贵妃榻上坐好,自己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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