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进府_银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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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进府

  又过了两三日,进了腊月,齐延进宫当值,沛柔也越发忙碌了起来。不过今日下午她倒是特意空出了时间,等着扬斛夫妻进府来给她请安,而后领了她房中的差事。

  扬斛之前生了儿子,这次得了个女儿,她已经做完了月子。正好纭春的婚期也就在这一两日,扬斛进来,刚好可以顶了她的差事。

  宴息室里就是纭春陪着沛柔坐,等着扬斛进府来。

  “这么多年不见扬斛姐姐了,也不知道她怎样了。”沛柔一边说,一边转身望向窗外,想看看有没有扬斛的身影。

  纭春便笑了笑,将手边的针线活搁下,“乡君还是好好坐着吧,总这样回头,只怕要把脖子扭了,四爷又该心疼了。”

  与林霰相认之后,姐弟俩常常在一起,纭春在她面前好像也更放得开了些,和前生的她已经完全就是两个人了。

  沛柔就取笑她,“眼见着就要嫁人了,不在我跟前了,胆子也越发大起来了,连我也取笑起来。”

  纭春到底还是未嫁之女,一提到自己的亲事,也有几分脸红。就站起来,郑重地给沛柔行了个大礼。

  “乡君为费大哥在西山大营里谋了一个职位,还没有好好谢过乡君,请乡君受奴婢一拜。”

  沛柔就把她搀起来,“我还是喜欢你方才同我说话的样子。我于你有恩,你于我也有恩,你我之间,实在不必如此。若是真要谢,等成婚之后再谢也不迟。”

  纭春站起来,脸色就更红了。

  正好院中也有了动静,绾秋领着扬斛夫妻和他们的儿女笑着进了门。沛柔和纭春都有几分激动,都站了起来,等着他们进门来。

  虽然阔别了多年,扬斛还是最懂礼数,一进了门,便领着丈夫儿女要给沛柔磕头。沛柔只好坐下来受了,也好叫他们安心。

  行过了礼,到底还是让他们都在小杌子上坐了,才开始闲话。

  沛柔最喜欢孩子,见了扬斛丈夫手里抱着的银红色的襁褓,便笑着要扬斛抱过来给她看看。

  扬斛见她笑着接过了自己的女儿,便道:“说起来这块襁褓的料子还是乡君赏的,又请织夏妹妹绣了花,不然也不能这样体面。”

  “若不是这小娘子生的这样可爱,也用不上这样的襁褓,扬斛姐姐还跟我客气。”

  沛柔逗弄了一会儿,怕自己抱的这孩子不舒服,就笑着将她还给了扬斛。

  又去看一直低着头的扬斛的丈夫。

  他虽然是庄户人家出身,听说也是识字的,很懂得规矩,进了她的正房也并没有四处乱看,一直规规矩矩的,叫沛柔心生好感。

  扬斛见沛柔注目于自己的丈夫,便介绍道:“他自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乡君不要见怪。”

  扬斛的夫君姓吴,沛柔便笑道:“我听说吴大哥也是识字的,我在城东有一个点心铺子,老掌柜年纪大了要回家养老了,倒正好让吴大哥过去学一学,将来替我管着铺子。”

  听见沛柔这样说,他在那小杌子上就更坐不住了,就又要给沛柔磕头。

  “乡君实在太客气了,小的一家都是太夫人的佩陪房,您叫我吴长显便是了。乡君要小的去您陪嫁铺子上当差,小的只怕自己做不好。”

  “不要紧,万事都要时间学的。我听说你种田是把好手,难道你生下来便会种田不成?”

  沛柔看了扬斛一眼,“你好不容易出去了,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又把你要回来,总也不能叫你夫妻分离。下院里已经给你们备好了院子,好生住下就是了。”

  扬斛熟知沛柔的脾气,就也不再客气,和自己的丈夫一同跪下去,又向沛柔道了谢。

  沛柔去看一直站在一旁,盯着她桌上的糕点看的一个小男孩,“熹哥儿过来,想吃什么糕点,自己拿。”

  她把那剔红喜鹊登梅的点心盒子拿在手上,招呼那小男孩过来。他却也还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见她点了头,才向着沛柔走过去,也只拿了一两块糕点在手里。

  沛柔原以为他是要自己吃的,他却又走回去,递给他爹娘一人一块。

  沛柔不由得叹道:“扬斛姐姐把熹哥儿教的可真好,就是大家出身的哥儿,在这个年岁只怕也没有这样懂事呢。”

  扬斛哄着熹哥儿自己吃了那糕点,笑着道:“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难得好东西。乡君从小比我们家熹哥儿可懂事多了。”

  “我进府的时候都六岁了,熹哥儿这才多大。”

  沛柔嗔了她一句,又去哄熹哥儿,“来,这一个盒子的糕点都送给你,若你喜欢,连盒子留下也使得。”

  熹哥儿自然是不敢接的,又抬眼去看他娘,沛柔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往后我给你的东西,你都不必问你娘,都收下就是了。”

  到底还是要扬斛点了头,熹哥儿才笑着收了,学着大人的样子,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谢谢乡君。”

  这样的可爱,叫她想起了松哥儿来。想到前生松哥儿或许不能再有从前显赫的身份,也不会科举为官,可只要他还活着,总归是件很好的事情。

  和扬斛夫妻又说了几句闲话,终究有几分拘谨,沛柔便让人先好生带了他们下去休息安顿了,过几日再来陪她说话。

  才将他们送走,齐延就进了门。

  他刚刚上任,有许多规矩要学,这一阵子回来的时间都不固定。天气又冷,齐延也不舍得叫她去二门上等着,因此每日沛柔都只是在嘉懿堂里等他回来。

  听见门口的动静,沛柔就笑着迎了出去。

  齐延一看到她,倒是不忙着走过去,“我身上寒气重,你在屋子里衣裳穿的少,别冻着了你。”

  他现在不是文官,在宫中禁军二十六卫中负责护卫天子的府前卫中任职。借了元容淑妃与河道总督贪墨案的东风,直接任了个指挥同知。

  沛柔就听话的立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在火炉旁站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些暖了,才揽了沛柔的肩膀进了宴息室。

  “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沛柔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有事要同她说的了,算算日子,她拖赵五娘办的事情,也应该要办下来了才是。

  齐延却不着急说,先正色对屋里的纭春道:“我和乡君有事要说,纭春你先下去吧。”

  这件事情想必过了今夜,燕京城中就应该是人尽皆知了,她倒不知道齐延为什么要这样谨慎,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

  却没想到齐延原来只是想占她的便宜。他把她抱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引来沛柔一阵惊呼,又在她面颊上亲了好几下,才把她放下来。

  沛柔就瞪着他,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有没有事情要说。”

  齐延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就抓了她的手放在手心捂着,道:“夫人的计策果然不错,今上傍晚时已经下令,要刑部的杨大人严查这件事,七天之内便要定罪。”

  “以杨大人办事的效率,想必连三天也不要,之前不过还是在揣摩今上的心意罢了。”

  沛柔也高兴起来,“真的?那身为检举之人,有些人岂不是又要升官发财,名扬天下了?”

  齐延便道:“升官发财倒是不要紧,最重要还是要让今上信任我,这样将来再办些别的事情,也就更容易的多了。”

  “你就不想听听白昭仪,不,如今是白贵妃了,她在今上面前是怎么说的?”

  “贵妃?那你快告诉我,她是怎么和今上说的。”

  前生昭永这个年号到十八年而止,今上驾崩,白昭仪也很快随他而去了,并没有被封为贵妃。

  “真的想知道?”齐延睨了她一眼,又指了指自己的面颊,“你得先亲我一口。”

  沛柔的眼睛眯了眯,捧过他的脸,轻轻咬了一口,“亲我倒是不会,这样齐大人可还满意啊?”

  齐延也不生气,抓起她的袖子擦了脸上的口水,“看来最近夫人用的膳食里,骨头和肉还是太少了。待会我就让人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多做几个肉菜上来。”

  沛柔就轻轻哼了一声,“你还不快说,我先吃了你。”

  齐延就凑近了她,有些暧昧的道:“你想怎么吃?”

  他夫人在他面前爱哭,也爱害羞,见沛柔渐渐真的生了些恼意,他又忙正了神色。

  “白昭仪披发跣足,不用绫罗绸缎,只穿了一件极薄且破旧的春衫,从居住的春柳殿一路走到了今上的樗元宫。”

  “而后跪于樗元宫门前,自陈身世,为天下因黄河泛滥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情愿,要求严查河道总督,武宁侯张致青贪墨案,严惩涉案之人。”

  “今上先时要她起来说话,她却不肯,仍要将她的话说完。宫中的内侍宫女,甚至来自民间的嫔妃也有不少曾经是流离到燕京的流民,便自发跪到了她身后。”

  “等到她陈情完毕,不知道已经聚集了多少人。恸哭之情,便是我也要动容了。”

  “后宫佳丽三千,她却最是今上心尖上的那一捧,见了她这样,又听了许多流民故事,今上当即震怒,连发三道圣旨,要求刑部严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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