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县主_银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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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县主

  沛柔与赵五娘同时回过头去,看见的却是清柔与一个同她一般大的华服少女。

  那少女生的要比清柔高些,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极华丽的银红纱绣巴团平安如意纹褙子,头发梳拢在发顶,带了一个镶百宝的花冠。

  花冠正中间的那颗红宝石,足有鸽子蛋大。

  她生就一双丹凤眼,羽玉眉,肌肤细腻白皙,左眼下有一颗朱砂痣,十分显眼。顾盼生辉,明艳动人,倒有几分像从前的赵五娘。

  只是方才傲慢的语调,与如今望着沛柔的倨傲神情,沛柔却觉得,与前生天真无知的自己有些相像。

  同样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捧着的庶女。

  “泾陵县主安好。”沛柔与赵五娘同她打招呼。

  泾陵县主见自己被认了出来,便对沛柔道:“我从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沛柔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对自己起了兴趣,而且还隐含敌意。

  或者是方才明庆王太妃的话传到了她耳朵里,所以惹了这位从小就备受宠爱,不亚于公主的小县主不高兴。

  沛柔便道:“永宁郡王妃是我姑姑,从前我也来过永宁郡王府做客,只是县主不记得我罢了。”

  又对清柔道:“许久不见八妹妹了,这段时日在家里可好?”

  清柔就上前一步,客气地给她行礼,“谢过五姐姐关心,我在家中过的很好。”

  泾陵县主却忽然打断她们的寒暄,“若不是你,定国公夫人怎会从正房中搬出去,住进了熙和园里。还问清姐儿过的好不好,你不要假惺惺了。”

  沛柔的面色变了变。

  她原来以为县主的敌意是因为方才明庆王太妃的话,却原来早已经对她有这样深的误解了。

  她明明是受害之人,如今却在流言中成为了加害者,世间许多事,的确很是荒谬。

  沛柔就看了一眼清柔。她此刻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赵五娘便道:“这件事是我们徐家的家事,倒不劳县主操心了。”

  她的目光从清柔身上抚过,状似无意地落在一旁绣双喜纹的落地罩上。

  “定国公夫人的娘家显赫,不知道这些外人在做出这些猜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若是定国公夫人什么也没做错,柯太师府为什么这样沉默?”

  赵五娘也是徐家妇,对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会一无所知。

  清柔在听完她说的话以后猛然抬起了头来,眼神从一开始的凌厉,逐渐化作了茫然。

  泾陵县主既然这样觉得,想必应当就是从清柔口中听来的。她当时不愿意告诉清柔实话是为了保护她,可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变成了这样。

  这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清柔。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会比什么都知道更可怕。

  沛柔又陡然间想起了柯明叙。不知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能不能稍稍放过自己一些。

  “我曾经同你说过,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你母亲做了些什么,等你十三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你没必要去听别人说的话,听得越多,只怕就错的越离谱。”

  “今日是好日子,我不想提起这些事。”

  沛柔说完,便也没有再听县主与清柔说话,与赵五娘一同转身往正堂去了。

  与清柔她们耽误了一会儿,此时正堂里已经人满为患。吉时一到,瑜娘已经与景珣站在一起,准备向永宁郡王夫妇行礼。

  景珣今日穿着大红的喜服,与瑜娘站在一起。他身上素来就有一种出身宗室的贵气,新婚之日,更是意气风发。

  瑜娘的脸在大红的盖头之下,沛柔当然不能看到她。

  在这里也只有沛柔一个人活了两世,见证过瑜娘前生的挣扎与绝望,所以今日,她也有更深一重的感慨。

  前生她与瑜娘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她坐在房中,被她无数的嫁妆环绕。满身珠翠间花钿,她却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沛柔曾经与瑜娘一起听过一首曲子,“花鈿坠,懒贴香腮,衫袖湿,镇淹泪眼,玉簪斜,倦整云鬟。”

  这便是那一日的瑜娘。

  而今日礼乐声起,瑜娘与景珣共携红绸,行合卺之礼,永结琴瑟之欢。

  她们都会比前生过的好的。

  正厅一共有五间阔,男宾与女眷各在一边,两边都有屏风隔开。沛柔眼尖,很快便寻到了站在另一边的齐延。

  今日他穿着一件檀色的直缀,只在袍角绣了一片连绵的枫叶。

  是织夏指导她选线的,她自觉绣的不错,在日光下看来如一幅画一般色彩流转自然。

  齐延拿到时,见到这件衣服时,便好生地夸奖了她一番。想立即穿上时,又有些舍不得,就与沛柔说定了今日来参加婚宴时再穿。

  此时他正与沛声站在一起,兴奋的和他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将自己的衣服扯给他看。

  沛声就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却也隐隐露出些羡慕,盯着他的衣服不肯挪开眼神。

  沛柔就笑了笑,知道他定然又是在炫耀自己给他做的衣服了。

  赵五娘也发觉了,就轻轻拍了拍沛柔,“你家相公平日看起来是一副聪明样,怎么一和丰之在一起,就无端端傻了几分似的。”

  “他总给丰之看他的衣裳做什么,你最近又新得了个好绣娘不成?”

  “五嫂岂不知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沛柔道:“不是什么绣娘,这件衣服是我做的。”

  “哦?嫁了人果然更是进益了。”

  赵五娘就轻轻笑了一下,“难怪呢。那看来你家相公还算是克制的了,若我能替丰之做这样一件衣裳,只怕他要嚷的让全燕京的人都知道了。”

  沛柔便道:“嫂子若是平日无事,也可以试试。国公府里的绣娘手艺都很好,指点嫂子的女红也不是难事。”

  赵五娘摇了摇头,“我与丰之成婚之前,他给我看过你当年绣给他的,他一直爱惜的不得了的荷包。”

  “我当时想,绣工只是一般,裁剪也不是很平整,甚至有些线头都没有处理干净,也值得这样爱惜。”

  “成婚之后,丰之就说,想让我也给他做一个。我就说不要,家里有这样多的绣娘,他还有那样多的姐姐妹妹,为何还要我做的。”

  “这也无关爱与不爱,我只是不觉得作为妻子就一定该做这些。我与丰之是平等的,我也有我爱做的事情。我若能为他做这样一件衣裳,他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赵五娘说着这些话,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对面的沛声。会这样觉得,的确是赵五娘的性格,没有谁对谁错。

  她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与齐延是不对等的。

  她为他做了两件衣裳,齐延也为她用心打磨过一枝兰花,将她抛下的已然凋谢的春樱收藏,雕琢成永不枯萎的四月。

  礼仪已成,男宾仍然要往前院去,沛柔就与赵五娘一起往瑜娘的新房去。

  景珣长于富贵乡,从小便懂得玩乐与享受,新房里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东西。

  与玉石摆件,珍贵的瓷器相比,更吸引人目光的,是窗边的花梨木长案上放着的一整排的木头小马。

  景珣最擅长做这些,恐怕这都是他自己做的。

  真要说起来,瑜娘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时候,还是因为他小时候做的一只木头老虎。往后,瑜娘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了。

  景珣挑开了瑜娘的盖头,与她喝完了交杯酒,便算是礼成了。他还要去前院待客,留在新房中的只有永宁郡王府的女眷,与永宁郡王妃的娘家人。

  这一代永宁郡王妾室不少,庶出的子女也多。比景珣要大的庶子便有两个,两位庶嫂,沛柔也只认识柯明碧一个。

  其他的庶女,沛柔也只认识方才的泾陵县主,她倒是没有在新房里。

  此时是瑜娘要与她的妯娌以及丈夫的姐妹互相认识,又怕有人冲撞了赵五娘,沛柔她们就只站在人群后头。

  自从谢氏出事以后,柯明碧便不再与沛柔往来了,几次在宴会上遇见,都连面子情也不做了。

  沛柔自然也不会畏惧她,这原来就是她母亲理亏。

  瑜娘身边还有许多人围着,沛柔与赵五娘也不着急,就只站在一边闲话。

  她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昨日家里给我送信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听错了。四哥怎么会忽然被点了做驸马的,他可有同家里人说什么?”

  赵五娘就压低了声音,同沛柔站在角落里。“我们也是莫名其妙呢,你四哥自己倒是很平静,好像早知道了似的。可看他平日里都没有声音,也不像是能与贞静公主攀上关系的。”

  “不过说起来,你四哥的模样可比你五哥好多了,只是太安静了些。配上贞静公主那爆碳似的性格,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着。”

  “突然多了个公主妯娌,若不是从前便与她相识,还真觉得有些怵的慌。”

  沛柔就笑了笑,“公主总是要住在公主府里的,横竖与你不相干。倒是六妹妹和七妹妹的婚事,家里可有主意了?”

  赵五娘摇了摇头,“四房的那位姚姨娘,闹得也实在是有几分不像话。她说的混账话我便不学给你听了,总之要为这两个娇小姐说亲,实在是难的很。”

  姚氏的脾性沛柔是尽知的,前生双胞胎婚事艰难,是因为母孝国孝接踵而至。今生看来,国孝是还早,就不知道她们能落到哪里去了。

  二人正说着,瑜娘的丫鬟就从人群里走出来,笑着道:“乡君,徐五奶奶,我们夫人请您二位过去同她说说话。”

  沛柔与赵五娘便收了话头,笑意盈盈地走到了瑜娘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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