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婚_银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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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婚

  新妇入门,第二日有许多礼仪要行。才过卯正,沛柔便被纭春轻轻推醒。齐延却还将她搂在怀中,大手压在她身上。闹了纭春一个脸红。

  这个人也真是,半夜精神倒好,此时又不肯醒来。

  沛柔便示意纭春先退下,她会将他叫醒。

  见纭春掩了内室的门,沛柔就将齐延的手臂举起,而后一口咬了下去。

  “嗯?”齐延吃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待他看清是沛柔,却也并不着急把他的手臂摘下来,反而坐起来,意态慵懒地倚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沛柔反而没意思起来,“你怎么都没什么反应。”

  齐延好整以暇地道,“娶了个属狗的娘子,早晨醒来让她磨磨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沛柔就瞪了他一眼,将他手臂扔开,想起身,却又被齐延拦下,“早晨叫你磨了牙,晚上也该让我磨磨枪才是。”

  沛柔一张粉面顿时涨得通红,重重地拍了他一把。也不顾他再拦她,径自趿了鞋下床。

  先看了一眼银缸上的龙凤花烛,见它们俱都已经烧尽了。她便笑了笑,往净房去梳洗。

  等沛柔回来时,齐延却也已经不在床上,透过内室的窗户,可以看见他在院中海棠花树下舞剑。

  前生他们刚成婚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他会武,还以为他真的就是个擅打马球的文弱书生罢了。

  今日见他在院中舞剑,却也颇有可观赏之处。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齐延收了剑,冲着站在窗边的她笑了笑,又挑了挑眉。

  一副登徒子的样子。

  沛柔觉得自己像是又被他轻薄了,干脆就掩了窗户。在梳妆台前坐下,等着织夏替她梳头。

  她已经是出嫁的妇人,能梳的发式便有许多,今日她要认亲,自然是越华丽富贵越好。

  织夏便替她梳了牡丹头,用赤金累丝镶嵌红宝石的全套头面。

  这也是太夫人给她的陪嫁之物,是当年宫里赏出来的,自然华丽非常。只是华丽倒是足够了,她又有些嫌重,好一会儿才能适应。

  她忽而有些羡慕赵五娘,她就爱用这些东西,好像从来不会觉得疲惫似的。

  认亲的衣服也是早准备好的,是一件石榴红纱绣海棠纹的褙子,是织夏的母亲亲手做的。她出嫁以后,把织夏一家都要了过来。

  织夏想法多,除了绣在上面的海棠,另又用剩余的江南贡纱堆了许多海棠花出来,再配上做花蕊的南珠,钉在衣服上,更比原先的衣服多了几分新奇华丽。

  一时间妆饰完毕,沛柔站起来,正见齐延也梳洗完毕进了内室。

  他换了件蓝灰色的直缀,只在袍角用金银线混着绣了水波纹。才舞完了剑,又换做了文弱书生的打扮,她前生就是被他这副皮囊给骗了的。

  沛柔便嗔他,“既收拾完了,在宴息室里等着就是了,又进来一趟做什么。”

  齐延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好不容易把你娶回来,少看一眼,都是我的损失。”

  这话一说完,连织夏也忍不住笑了笑。

  沛柔又羞又恼,“快些出去吧,用完早膳还有许多事呢。你可不要害我今日便迟到。”

  沛柔与齐延一起坐下吃饭。诚毅侯府的厨子,手艺自然与定国公府不能相比,菜色也比她平日用的都少了许多。

  不过前生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那味道还留在记忆里,她也渐渐地习惯了。

  别的倒都罢了,诚毅侯府里,唯有一盅参汤熬的最好。里面搁了让人不易有孕的药,小常氏打的好主意,将来诚毅侯府便是她儿子的。

  沛柔便拿起那杯参汤,慢慢地饮尽了。

  如今府中情况未明,以前生的经验,她即便此时能有孕,只怕也生不下来。不如先等她把她们一一都收拾了,再舒舒服服地生孩子。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她喝汤的时候,齐延好像格外地注意她似的,目光中还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昨日做新娘子,一天下来都没吃什么东西。晚上又和齐延折腾,她实在是饿的有些狠了,也就不理会他,自己用的香甜。

  齐延一边吃饭,空闲中与她说话,“往后在府中,便不要让你的丫鬟改口了,仍旧唤你‘乡君’便是。”

  沛柔明白他的意思,她实际上已经在这样做了。

  她有这一重身份护身,比前生的圣旨更加有用。她的丫鬟不改口,齐家的人也不能怪她,婆家的人再大,还有皇家大不成?

  她却也偏要刺刺他,“说的也是,‘延四奶奶’听起来,哪有‘乡君’威风。”

  齐延就笑,“是是是,诚毅侯府的四郎,到今日也才不过是个进士,进士娘子,与皇家的乡君自然是不能比。”

  沛柔就笑着瞥了他一眼,眼角眉梢,俱是春意。

  等他们用完早膳,便携手出了嘉懿堂的门。先要往齐家的祠堂去,祭拜祖先。

  齐家与徐家一样,都是开国时因功封赏的新朝勋爵,如今也只是传了三代而已。可昭永十年时今上颁下的圣旨,收回了丹书铁券,诚毅侯的爵位也将三世而终。

  齐延的父亲是上一代诚毅侯的嗣子。何太夫人一生没有儿子,老诚毅侯年过四旬才得了一个庶子,可养到十岁,也因病过世了。

  老诚毅侯没有办法,才从族中过继了当时已经十六岁定了亲的齐延父亲过来。

  他娶了这样好的一个妻子,害得他的爵位都没有亲子继承。又替他养了个再好不过的女儿,丹书铁券被夺,世袭的爵位也将在几十年后不复存在。

  太夫人说的贤妇的道理,真的没有说错。

  齐延领着沛柔进了祠堂的门,有齐家族中的长辈在里面供奉祭品。

  长者将手中的香烛分给他们,看着他们给齐家的先祖上了香。而后他说,“绵绵瓜瓞,与民同生。新妇入门,你更要发扬蹈厉,早日为齐家开枝散叶,”

  沛柔并不认识他,齐延却仿佛很感慨,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沛柔自然也是如此做了。

  从祠堂出来,他们还要去正房认亲。

  一路上齐延都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下一刻她就要逃跑似的。她想开口调侃他,但心中的暖意,又让她没有在这时候开口。

  何太夫人高坐于上首,和前生一样。

  齐家嫡支的人口并不兴旺,还能坐着等着他们的,只有诚毅侯夫妇。齐延的兄长嫂子都分男女站在正厅两旁。

  旁边的偏厅里,亦有齐家的其余族人,等着沛柔和他们见礼。

  站在正厅里,跪下给何太夫人以及诚毅侯夫妻行礼,齐延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等礼仪行完,她接过纭春捧过来的茶,恭敬地奉给何太夫人。

  前生沛柔进门时,定国公府已现了颓势,她对她并不太满意。

  新婚夜他们又没有圆房,所以沛柔给她敬茶时,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给出来的见面礼不过是一串不值钱的粉碧玺手串。

  今日何太夫人却笑意吟吟,接过了她奉的茶喝了一口,而后道:“倒是不知道你祖母在家都喝些什么茶,想来应当比这个更好。”

  齐家人准备的茶是西湖龙井,应当是今年春日新上的,也算得上是极好了。这样的场合,倒是又惦记起她祖母喝的茶了。

  何太夫人为人,实在是有些无耻。她自己不觉得羞愧,沛柔都要替她羞了。

  沛柔便做出恭敬的样子来,“祖母年纪大了,如今并不太爱喝茶,多是用些养生的汤羹。我四叔母在时,她因是妙春堂后人,手中有许多养生的方子。”

  沛柔一说话,周围的人全都静了下来在听。

  何太夫人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若是如此,倒正好要请孙媳妇替我讨几张方子过来。”

  “近日天气多变,我也常常觉得身上不太舒服。你祖母也是六十许人,看来却还如此年轻康健,想来便是这些汤羹的缘故了。”

  沛柔就笑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方子倒并不难得,只是里面的药材补品难找。”

  “不过,想来于祖母而言,成斤的人参虫草,应当也不是难事。等孙媳回去便让人回娘家,讨要了这药方过来。”

  进门第一天,便惦记起了孙媳妇的东西,她倒是要看看,叫人听了到底是谁丢脸。

  何太夫人便微微变了脸色,强笑道:“不必如此着急,你也是昨日才进门。往后咱们祖孙相处的时间还长呢。”

  沛柔便只装作听不懂她言下之意,接了见面礼,奉上鞋袜,便又接了茶奉给诚毅侯与侯夫人张氏。

  他们夫妇生的都只是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齐延这样好看的孩子的。

  他们倒都没有难为她,笑着用了,就给了她见面礼。可是沛柔看了张氏一眼,她的笑容却并没有透到眼底。

  前生定国公府形势已然不好,她都不愿意自己嫁给齐延。如今定国公府如日中天,她自然就更不愿见齐延得一个像她这样出身高贵的妻子了。

  齐延也是她的亲子,人的心却能偏到这个地步。

  沛柔奉上了鞋袜,去给诚毅侯世子夫妇敬茶。

  这时候齐延的大哥身体还并没有后来那么差,只是气色看来不太好罢了。昭永十年,齐延的二哥齐廵身死,他也受了重伤,这么多年都没有能够养好身体。

  小张氏的神色看起来比他还要疲惫,面上敷了脂粉,看起来还是一点精神也无。昨日沛柔坐在新房之中,她也并没有过来陪她。

  沛柔定下心来,接过了纭春端着的茶盏。

  在人群的缝隙中,她又望见了何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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