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章节 1_心有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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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1

  ☆、狭路相逢

  程蔓愣了下,有那么一刹那心绪起伏不宁,但最后她仅是平静地摇摇头,道,“不可能。《+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m.xiangcunXiaoshuo.org》”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到底能维持多久呢?是一生还是一刻,她说不清楚,只知有些事情不能勉强,过去便是过去了,她爱的是过去那个秦准,可惜她与他没能走到最后。现在见面了,看这样子也成不了什么朋友,顶多算是故人,见面时能颔首打个招呼就算不错了。

  老刘素来精明,程蔓面上一闪而过的恍惚落入她眼中,心想不可能才怪。秦师兄走后那会儿,程蔓的生活仍然朝着正常的轨道走着,上课,工作,照玩照闹——她的失常很少有人能察觉到,除了她们几个与她朝夕相处的室友。

  比如说,有时她正与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忽然就会走神;没事就边摆弄手机边发呆,一发呆就是大半个小时,等被人扰得猛地回神时,便傻兮兮的摸头笑一笑,随意扯起别的话题来……

  在老刘的眼里看来,程蔓是个没什么大心机,但小心眼无数的姑娘。她待人坦诚真实,善良可爱,但同时她对隐私极为重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程蔓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澄净清澈,实际周身都因充满秘密而笼罩着淡淡的神秘感。

  慢吞吞的喝了口茶,老刘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不爱他?”

  程蔓听言,当真歪头想了想,旋即轻轻勾起唇角,“谁说没有爱过呢?”

  当然爱过,而且是刻骨铭心的爱过。刻骨铭心这个词,是在他们分手很久以后,她发觉自己仍是常想起他后开始习惯用的。可她并不知道这样的刻骨铭心,到底是因它曾经很美好,却被他决绝的一刀划破开,断了她对未来所有绮丽的想象而感到惋惜怅然,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他曾对她很好,好到令周围准备看好戏的人们大跌眼镜。就连一开始极力反对她与他在一起的孔旻那会儿都啧啧称奇道,过尽千帆的秦大帅哥这回真是栽在你手里了,哥我好歹是他的铁杆兄弟,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也不下十几个了,可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

  但那年分别,她从他冷漠的面孔上看到了浓浓的疲倦与不耐,所以在他还未开口说出“到此为止”时,她心中便有了预感。她知道,那个她不愿去想象的结局,终是要到来。

  几个女人阔别数年,这回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了,便有说也说不完的话。四人天南海北地瞎侃一通,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程蔓临时接到个电话,是院里的主任,说是接到临时通知,明天市里会有几位领导来医院视察,让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医护成员紧急开个小会,以便做好一切准备迎接领导到来。

  挂上电话,杜晓培在那儿长吁短叹,“好不容易聚一次啊,老四你居然提前走,本想一起吃顿晚饭的。”阿毛老刘猛点头作积极附和状。

  程蔓也很郁闷,但没法,上司命令,不得不从。与几位好友依依告别后,程蔓驱车前往医院。私人性质的承恩医院到底是有钱,除了会议室外,为了能装下更多人,前些年头新建了个小礼堂,有些类似演唱会大厅,以供开员工大会和年末尾牙娱乐庆祝用。

  程蔓赶到那儿时才六点不到,但礼堂里已是人头攒动,仔细一看,竟没几个位置了。找了个虽离主席台较远但视野不错的座位坐下,她不禁想,也不知是多大来头的领导,居然能让医院这么重视……

  会议开到尾声,几位领导陆续发完了言,正一遍遍的强调注意事项,身边坐着几位面熟但不并相识的女同事,其中一位不无失望的说,“我以为新董事长会来的,没想到……”

  另一位道,“放心吧,新董事长还没正式在员工大会上露过脸呢,总能见到的……”

  程蔓坐的位置靠后,周遭细细碎碎的嘈杂不断,一场会议下来,她有些疲倦,只想赶快回去洗澡休息。

  出小礼堂的时候,又被院里一位十分看重她的领导拉住,絮絮聊了些公私事,等她送走领导时,已经很晚了。正松了口气垮着肩膀往外走,抬眼就看到赵迁立在那儿,怀里捧着一大束玫瑰,那抹嫣红鲜艳热烈地映入他眼中,见她望过来,俊朗的脸挂上笑容,冲她道,“程蔓,等你吃饭啊。”原本略显随意的眼神在看见她时似点亮了般熠熠生辉起来。

  程蔓被他这么一出弄得有些尴尬,此时刚散会不久,还有不少人经过,余光一扫,果不其然,有几位熟稔的同事正朝他们投来暧昧了然的视线。

  他倒也不管,仿佛知道她会推脱,说,“我知道你没吃晚饭,走吧。”

  程蔓摇摇头,说,“我在减肥,超过八点不吃饭的。”

  赵迁是院长的二公子,高学历海龟一只,去年一回国就直接空降到了承恩医院做了口腔科主治医师。长得好学历高加上性格开朗平易近人,没有半分富家少爷的高姿态,所以一到医院没多久就被众多雌性生物视为心中的白马王子。口腔科与肝脏科的办公室是临着的,赵二公子觉得无聊便有事没事往肝脏科跑,尤其喜欢与嘴皮子利落的程蔓聊天磕牙。时间久了两人就熟悉了。但程蔓一直没弄明白,这丫是什么时候就突然对她来了电的。

  “骗人也不打草稿,”赵迁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伸出手捏捏她尖尖的下巴,笑道,“再减就要被风刮跑了。”

  程蔓平时和他玩闹惯了,但还是不爱与他有肢体接触,便侧开脸避开,“吃饭的事情下回再说吧。”

  赵迁亦是聪明人,见她明里暗里的拒绝也没强求,笑眯眯道,“也行,下回我带你去临仙阁吃大餐!”说着,将手里开得灿烂的玫瑰花一把塞进她怀中,又道,“花店打折买来的话,没处搁,就送给你吧。”

  言罢,双眸灼灼望住她,竟有几分不可抗拒的意味。

  被人这么个追法,程蔓抱着那一大捧玫瑰花,脸有点烫,送红玫瑰的意思谁不明白?可她知道这花烫手,不能收。

  正寻思着怎么拒绝,身后传来朗朗笑声,“小迁,追女孩子不能这么霸道的。”

  程蔓头皮一麻,心里暗叫糟糕。这声音,不是院长是谁?

  此时赵迁视线越过她的头顶,也笑起来,“爸。”顿了下,又叫,“秦先生你好。”

  她回头望过去,承恩医院的院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俩,目光很是柔和。而他的身侧,秦准双手交错在胸前,静静立在那儿望过来。他微微侧着头,脸上分明是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却如同一弯深沉乌黑的墨潭,似笑非笑的,最后漫不经心地将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好抽

  ☆、我不准你喜欢上别人

  他穿了身黑色的西装,却并不大正式,连领带都没大打,衬衫上的扣子前三颗没扣上。这是他的习惯,以前他也是这样的,不管穿什么衣服,最后总要带出股悠闲劲儿来。那时她不喜欢他这样随意,瞧瞧人家程观越,那衬衫扣子一溜排扣得齐齐整整,给人以一丝不苟的精致感,看着便是种享受。

  一次她忍不住了,便诚实地将心中想法说给他听。没想到这厮听言眉头一挑,笑起来道,“小管家婆,你是在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吗?只有我老婆能这么管我的,我可没说一定会娶你。”

  程蔓当时送给他是一对大大的白眼,秦准却撩起好看的唇角瞅着她笑,觉得她模样可爱,忍不住就低头亲了她一下……

  他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面容不改当年英俊,让人恍然便觉得时光一直停留在许久许久的那个从前,物是人非事事休,或许什么也没改变,改变的只是人的内心。

  赵院长笑着对她介绍,“小程,这位是秦准秦先生,承恩医院的新董事,你应该在上次的会议上见过的。”

  到底是当做陌路,还是旧识?

  心中刚刚掠过想法,耳边就飘过他清朗好听的声音,不咸不淡的,“我跟程小姐是故友,不必介绍了。”

  程蔓沉默,心想谁告诉你我要自我介绍了……装十三也不带这么装的。

  此时赵迁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靠得很近地道,“程蔓同志,你认识这么个大人物,也不知道跟我说说。”他嬉笑着,眼神却极为认真。

  赵院长却沉了脸色,不悦道,“公众场合别勾肩搭背拉拉扯扯。”

  赵迁不理会,兀自缠着程蔓,“你说咱俩都什么关系?上回你挨了打还不让我帮你出气,明显就是把我当外人看,是不是啊?”

  程蔓有些不豫,可当着院长的面又不好意思给赵迁脸色看,便草草的敷衍两句,眼角余光蓦然撞上那双眸子,可那人的视线仅仅是稍稍掠过她的脸,平静无波仿若她是陌生的路人甲,他对赵院长道,“我父亲现在身体状况如何了?”

  赵院长说,“放心,有小程在,秦市长的身体健康绝对没问题。”

  程蔓没想到院长会突然提到她,一时无措,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话,“哪里,院长别夸我了……秦市长的身体素质很好,加上意志坚强,所以才恢复良好。这几天还要再观察一下,没事的话就能出院了。”

  秦准轻嗯了声,却仍是没看她,道,“赵院长,劳烦你陪我去看看我父亲。”

  赵院长:“好——赵迁,你送小程回家,女孩子家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赵迁应了声,末了还道,“爸你太见外了,以后叫程蔓‘小蔓’就行,小程小程的多生疏。”……

  走廊上的灯太亮了,程蔓微微眯起眼睛,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落拓俊挺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他还会像当年的某一天那样,走着走着突然顿下脚步,回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眼中波光流转,侧脸英俊如雕塑,对她说,我们在另一边,先走了啊。

  而现实却是,他与她陌路相逢,眼神一再交错,拉开距离,连一秒都不愿在对方身上停留。

  赵迁终是没有送她。理由很简单,她有车,技术还不错,天虽然黑了但也不过八点多,正是灯火繁华之时,她回去一路皆是在闹市,并无安全之虞。所以经她几番坚持,赵迁无奈妥协,放弃了送她回宿舍的念头。

  走前这厮道,“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啊。”语气里还有些不甘。

  她又不是三岁小姑娘,凭什么向他报备?

  程蔓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钻进自家车子,发动油门扬长走人。

  ××

  走廊很长,出了电梯后,秦准与赵院长朝这层楼的最后一间病房走去。

  赵院长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笑呵呵地与他聊着各类话题。他兴致不高,但并无怠慢长辈的意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着。

  赵院长说:“小程医生很不错,理论知识十分扎实,临床技术水平也掌握得很熟练,是个不得多得的人才,医院打算大力培养……”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冰凉冰凉压下来,久了便让人生出烦闷不适来。他微闭了闭眼,眼前渐渐浮起那张清秀倔强的脸庞,她气息悠长,眸子乌溜溜的像只小白猫,面容白皙,灯光下眼里的暗色无处遁形。

  赵院长在他旁边说着什么,渐渐的却听不分明了。

  出了医院后,夜色已深沉。罗帆打电话过来,“师兄,我们在‘蓝调’开了包厢,你过来不,咱一起喝几杯?”

  晚风习习,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空气清冽的直直钻入肺中。

  他嗯了声,想也没想,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成啊,咱不醉不归。”

  回国后,他仅与罗帆见过一次面,是在给他办接风宴的时候。那会儿这小子还拍胸脯装神秘,说是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面上没表示,但心里却是十分清楚他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那又如何?

  他甚至是有些恼怒地想着,那个木头,会来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到最后,她果真没有来。竟是连奢望都不肯留给他一点。

  走出酒吧,夜风越发的冷了。包厢里罗帆与另外几位熟人死命儿灌他,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喝多了。秦准脚步有些不稳,坐进车内后,头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许久,远处有一束光打过来,刺眼的亮。

  他微微眯了眼,抬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接通了。他不待那头说话,就道,“程蔓,我不准你喜欢上别人。”

  ——

  ☆、在乎过

  “程蔓,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接到这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时,程蔓洗完澡擦干了头发,上了床正想休息。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里响起,带着几分惯有的随性与漫不经心,并不十分霸道的语气,反倒多了一些低缓暗哑。她盘腿坐在床上,心中忽感淡淡的哀戚,那些或是清晰如昨昔或是模糊如梦境的往事,一点点的悄无声息地浮上来,渐渐就堵住了喉咙。

  原来有些话,也会因时光流转而变了模样。

  秦准,这一回,你用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

  她听着那头略显沉重的呼吸,张口欲言,那边却“喀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月光皎洁,清辉如水。车内很静,只听见空调口呼呼吹出的风声嗡嗡响着,秦准转头朝着漆黑的车窗望了眼,看见那玻璃窗上模糊晃动的倒影,头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他并未再看,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打火机腾起一朵幽蓝幽蓝的火苗儿,瞬间擦亮烟头,朦胧跳动的点点红光间有烟雾轻袅升腾而起。

  “秦准,你不能再这样花心下去了,在我之前该有多少姑娘被你踩碎了心……”十八岁的程蔓轻拧着眉头,神情无比认真的对他说。在五分钟前,秦某人的前前任女友在他们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却在他清清淡淡的一句“好聚好散,别婆婆妈妈的这么不干脆”下激得愤恨离去,走前怨恨道:“秦准,我诅咒你这一生都无法得到幸福!”

  该姑娘明显是受琼瑶***影响过深,程蔓被她这么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愣了好半天后,才以万分烦恼的表情这样对他说。

  他捏捏她的脸,半开玩笑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要使尽浑身解数努力把我栓牢啊。否则说不准那天,我就移情别恋跟别的女孩子好上了。”

  程蔓嘴角抽搐了两下,本想说“花心椰菜你爱找谁找谁,谁理你?”,他眉头适时一挑,英俊的眉目间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于是她想了一想,很识相地改口,“那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他唇角勾起,做出十分受用的表情,望着她道,

  “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程蔓用眼神儿告诉他:你很幼稚。

  他不恼不在意,只道,“再说一遍,我爱听。”调子斜刺里挑着,最后三个字几乎是贴在她耳边随着气息轻吐出来的。程蔓被他突然靠过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是噌的就往后退了两步,眼底惊慌未定,还带了一丝不悦,可由他看来,却并无半点威慑力。

  秦准承认,他确实是无聊了,大四的课程很少,修学分考英语四六级,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只等着拿毕业证与学士证。他总要找些什么来打发时间,而身边的风景亦有些看腻,所以当他遇上程蔓时,他便想,她给他带来的挑战性与新鲜感大概能让他很长一段时间不再那么无聊。

  但那一日,她微显烦恼的撇撇嘴,还叹了口气,似纵容孩子任性般不太甘愿的道,“秦准,我不准你喜欢别人。”说话间她态度很不认真,眼珠子滴溜滴溜乱转着,就是不愿看他,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她的双眸灵动如雪地狡兔,水灵明亮,说话的时候骨碌一转,好似有清透的光流泻出来,撒了一地银辉。

  他有片刻恍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信了她的话,只觉心脏怦怦跳得厉害,耳膜轻微的轰响着。可年轻的男孩儿总以为这种情绪是羞耻的,便掩饰的清咳一声,“傻瓜,跟你开玩笑的,当什么真?”

  程蔓哦了声,答,“我没当真。”又补充一句,“是你让我再说一遍的。”

  ……

  有人在轻敲车窗。

  秦准阖着眼眸,恍若未闻。

  那人敲得愈发凶,边叫着,“师兄,师兄。”

  他不紧不慢地降下车窗,外头的路灯光微弱地照着他脸上,将他的大半边面容都隐入yīn影中。

  罗帆被几个朋友架着,醉得东倒西歪,脸红得不像话,却硬是凑过去,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的道,“忘了告诉你……师兄,程、程蔓那丫头……还是一、一个人……兄弟我一直帮你守着呐……”

  他舒展眉眼,低笑,手指探出车窗,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兄弟够义气啊。”

  罗帆嘿嘿笑,“那是……”又打了个酒嗝,拍拍胸脯,摇晃着手指,“我、我打包票……她、心里还有你……”

  他不置可否,仅轻撩了嘴角,转而对几位架着罗帆的校友随意聊了几句,都是以前同系的学弟,个个如今皆是社会精英,但谈笑之间脾性也未改多少,之前在一起喝过酒,对他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亲热。瞥了眼正蹲在他车边呕吐不止的罗帆,他与那几人说了再见后,踩了油门疾驰离开。

  路的两旁是长长的延伸至尽头的路灯,乍一眼看去仿若是一道璀璨的银河,越来越细,逐渐消失在尽头的茫茫黑暗之中。

  程蔓一整晚都在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用被子蒙住头开始数绵羊,当数到第250只绵羊时终于重重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啪啪的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噼里啪啦继续写研究生毕业论文。她必须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心里着实气恼。气秦准,也气自己。

  刚分手那会儿,她想不通,她甚至还想过或许他只是与往常一样,故意开玩笑逗她的,说不准第二天睡得迷迷糊糊,他就打了电话过来笑着说,“程蔓,下来,我给你买了早餐。”……可并没有,他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甩甩手什么也没留下。

  “回到我身边吧,我后悔了,当年。”

  “程蔓,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他低低的嗓音在脑海中又一次响起,她只好闭上眼睛,等心里的抽痛缓缓过去。

  其实当年,她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告诉他:她是在乎他的,虽然她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而他的放手,也真的,真的曾经让她狠狠的痛过。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看以前写的这些章节,还是觉得有点矫情在

  ☆、据说是前女友

  那是他与她分手的一个月后,有一日她住的那栋教学楼热水系统故障,停了热水,无奈之下她只好提着热水瓶去隔壁那栋宿舍楼打水。

  隔壁宿舍楼据说住的全是音乐学院与美术学院的女生,个个打扮得要么个性张扬要么花枝招展美艳动人,被不少好事者誉为Q大“后宫”。

  程蔓正在楼下排着队,忽然有人在后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扭头一看,是个极清丽纤细的女生,身材高调修长,长发披肩,一双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却仿佛会说话似的,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沉溺其中。

  女生试探性的问,“你就是程蔓吧?”

  程蔓仔细地瞅了瞅她,总觉得有几分面熟,想来想去,终于从记忆深处搜索出了关于眼前这位的记忆——不就是情人节那天晚上,在舞台上唱王菲的《流年》的女孩儿么?

  嗯了声,她道,“我是。”

  女生便笑,眼睛弯成迷人的弧度,“原来真的是你。”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一直很想认识你,但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上次在机场时也没看到你——你没去给秦准送行吗?”

  她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前女友。”……

  一宿未眠。清晨,天光大亮之时程蔓边对着镜子里的熊猫眼长吁短叹,往事一旦回去起来,便是那摆脱不了的藤蔓,无休无止的生长,即使假装忘记也无法。

  月底程蔓又收到一封邀请函,Q大百年校庆,邀请各大杰出校友回校参加庆典。

  本来以她的资历自然是够不着“杰出校友”的边儿的,但她的导师傅教授是镇校之宝级的大人物,于是她顺带沾沾光,也收到了烫金邀请函。

  这日,孔旻打电话过来,语气轻快,“妹子,哥今天晚上到B市,你有空不,到火车站来接我吧。”

  孔旻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加入了支援西部大开发的志愿者大军,去了西藏。那会儿程蔓去了火车站送他,该位仁兄上火车前摸摸她的头发,半开玩笑的道,“妹子,等哥从西藏回来,如果你还是一个人,咱就凑合凑合在一起吧。”

  程蔓心想这情节真是似曾相识,不少言情小说里都有写的,蓝颜知己最后成了炮灰男配……这么一寻思就觉得狗血至极,于是不留情面的回道,“我要就要最好的,才不跟你凑合。”孔旻饱受刺激地做西子捧心状,控诉道,“没良心的丫头!哥要走了也不会说几句好听的,平时那张甜嘴长哪儿去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相处得轻松自在,心无芥蒂,自相识以后便一直是这样的,可没想到,他日火车站一别,青藏铁路修好了,奥运会开完了,时间眨眼一晃,至今已过了这么多年。

  程蔓接到电话是有些意外,心里也有几分欣喜,便笑道,“没空也要挤出时间来啊。”

  “嘿,几年没见,还是自家妹妹最贴心!“

  程蔓谦虚道,“哥你别夸我了,拿点实际的吧,比如礼物什么的……”

  孔旻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丫头片子,哥就是你的礼物呗,要不我栓个蝴蝶结在脖子上,任你拆任你蹂躏~”

  程蔓望天,唏嘘不已。去了西藏几年,没培养出个爱国爱党好青年来,孔猪哥的猥琐程度反倒是更上了一层楼。))

  ☆、在沉默中灭亡

  跟秦准分手以后,这家伙大概是心想秦准再怎么混蛋王八蛋好歹也是他的死党,死党抛弃了妹子,他觉得自个儿作为“间接介绍人”也要负一半的责任。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孔旻每回只要一见到程蔓同志,便摆出一副“时刻准备为党和人民献身”的悲壮神情,道,“妹子你心里舒坦了没?要还难受的话,就做我女朋友,尽情地把气出到我身上吧……”

  ……如果这事儿晚发生几年,到了腐女大行其道的今日,大概程蔓会鄙视地回一句,“孔猪哥,你这个受!”

  可惜那阵子互联网还没现在这么普及,腐女势力也尚不猖獗,极少上网三观正常的程蔓蔓同学只是淡定应道,“这样占你便宜不好,要不这样,我不做你女朋友,但照样可以把气撒你头上?……”

  孔旻同志表情愈加悲壮了。

  ……

  一路顺畅,夜色中的公路两旁霓虹闪烁,程蔓娴熟地开着车,边想着往事边笑,不知不觉就到了火车站。

  高大俊朗的孔旻站在人群中很扎眼,程蔓仅是稍稍环顾了下四周,一眼就瞅到了那张风尘仆仆但依旧很帅气的脸。

  孔旻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风流相,没心没肺的,两人一碰面,开口便是,“妹子,哥哥我想死你了!来,让我抱抱看瘦了没有……”

  程蔓往后一躲,嘿嘿笑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搭理他不以为然的表情,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半,便道,“火车坐了这么久也该饿了。”

  孔旻挑挑眉,“恩,火车上的盒饭比石头还硬……所以呢?”

  程蔓面不改色,“所以你请我吃饭吧。”

  话音才落下,便听见身后有个愉快而略显轻佻的嗓音响起,“那敢情好,孔旻,我也不客气了。”

  一回头就看见了秦准,站在距离四五米的地方,微挑着眉头,似笑非笑的朝他们望过来。

  火车站的灯光很是明亮,照在他脸上映下一大片yīn影——是逆着光的,他的下巴在yīn影下精致得冰冷,程蔓下意识的低头看,地上拉着两道长长的影子,她与他的,好似快要交叠,却又远远的错开。

  他身边还有几个人。罗帆,林淼,还有几个有些面熟但记不起名字来的熟面孔。

  忘了说,林淼,就是当年程蔓在隔壁宿舍楼与她搭话,还在情人节晚会上唱歌的那名漂亮女孩儿,音乐系的名人,年纪轻轻如今已被留校当上了音乐教师。程蔓有时候在校园内亦常常撞见她,流年转了几番,随着年纪的增长,林淼除了愈加漂亮外,更是多了几分成熟妩媚的味道,听同为研究生的某男八卦道,林老师是全校百分之五十男生的梦中情人,剩下的不是有主的就是GAY。

  林淼见到她时总会冲她微微一笑,偶尔还会叫住她,有意无意地提起秦某人在美国的情况如何如何,说着说着,清丽出尘的眉眼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一股子肆意的美丽来,程蔓只觉晃眼得很,阳光都不带如此灼人的。嘴角也抿起回一个微笑,心中却默默想着下回得眼尖一点,瞅着她的裙子边就绕道,能绕多远就绕多远。

  她没有办法对一个看着心里就不舒服的女人,一次又一次违心而笑,又不想开罪人,索性——得,惹不起总躲得起,到时候这姑娘要不识相还上前来变相挑衅,她便只好直面惨淡人生,在沉默中爆发了。

  可黑心肠的老天爷没给她一爆发的机会,反倒是想着法子让她在沉默中灭亡。

  临仙阁是B市今年新开的高级会所,娱乐用餐住宿一应俱全,装修奢华设施完善,加上厨师手艺有口皆碑,服务生素质一流哇啦哇啦……总而言之,称其为五星级酒店也并不为过。这些年头B市发展迅速,不少平民老百姓一夜之间跃升京城新贵,手头上有钱了,花起来更是眼都不眨一下。这可不,临仙阁开业剪彩才不到半年,虽说消费昂贵,可客人却是络绎不绝纷至沓来,最后普通客人竟是要提前一礼拜预定才能抢到座位了。

  罗帆是临仙阁的老板,临仙阁开业那会儿他亲自上门给程蔓送了请帖。有免费的饭蹭,她自然就去了。那日她坐在设计高雅的餐厅吃正宗川菜,享受俊美服务生贴心服务时,心里还叨念着,也不知他从哪儿筹到那么多钱,造了这么一个销金窟……

  而今她再一次来到这儿,亲耳听见罗帆嬉笑道,“我就是一小老板,秦师兄才是幕后大老板,大股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秦市长的独子,L市地产王的外孙儿当然有钱投资一个高级会所。别说一个,大概再多几个也不在话下。

  临仙阁清透璀璨的水晶灯下,程蔓边听着孔旻与罗帆一行人高声调笑嬉闹不断,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埋头走路,眼风偏都没偏一下,怎么也不去看右后方,正手插在裤兜,闲闲迈步的某人。

  期间孔旻抽空凑近过来悄声对她道,“妹子,别怪哥,我只叫了秦准和罗帆来的,没想到……”

  程蔓不回话,不动声色地狠狠踩了他一脚。

  ☆、我们无处可逃

  杯盘狼藉。餐桌上早已宴散人空,一打啤酒瓶搁在那儿东倒西歪的,姿态与包厢内几个醉得找不着北的男人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准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手上捏着一包烟,正欲摸出打火机点燃,却蓦然想起来,打火机落在车上了。

  大概是下车急躁了,生怕会与那人错过。

  包厢的光线很暗,橘黄橘黄的,带了几分暖意。他微眯了眼,懒洋洋的斜靠着椅背,穿过绰约的人影,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正挤在一起对着大屏幕唱歌。

  孔旻手握着话筒在那引吭高歌:“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罗帆醉醺醺地抢过话筒,张口就拉着嗓子飙高音:“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嗷嗷嗷——!!”

  被两人挤在中间的程蔓手里捧着杯柠檬汁,是服务生送来给解酒的。柠檬汁酸得要命,一入口就感觉牙都要酸倒了,可不喝头又晕得厉害——便皱着眉头小口小口的抿。

  忽然凌空伸来只手一把夺了她的杯子,是孔旻,俊脸通红通红的,眼神都不稳了,“妹子,干坐着干嘛?来,唱首歌来听听!”说罢,将唱得正Hign的罗帆一屁股挤开,抓过话筒就给她。

  程蔓瞅了眼失去着力点跌趴在地上的罗帆,只见这家伙起不来,索性就躺在那儿哼哼唧唧,还不时地翻滚两下,然后继续面朝地的趴着哼唧——一下子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也没扭捏,坐直了身子,接过话筒,往液晶大屏幕扫了眼,跟着旋律往下接着唱,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你们好不好。世界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她的声音不算顶好听,也没有女声特有的尖细柔媚的腔调儿,但清清脆脆的,明朗纯洁又不缺稳重,让人想起暖洋洋的夏季风徐徐吹过的夕阳海岸。

  林淼从卫生间补妆回来,见他一人远远的坐在包厢的另一头,微微挑起嘴角,想也没想就笑着朝他走去。

  在他身旁坐下,她低声问道,“累了?要不要先回去?”

  秦准沉默,低首把玩手里的烟盒。指尖冰凉,触及烟盒时竟无一丝暖意。

  世界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过了好一会儿,他嗯了声,“林淼,你回去吧。”

  林淼微愕,随即轻声道,“你不是让我……”

  他撩唇浅浅一笑,抬起头望向那边,眸色乌黑深沉,闲闲道,“我现在后悔了。”

  不远处坐着的那名女子,从在火车站见到他伊始,一直在避免与他有直接的目光接触,即使两人的视线不小心的撞上了,她也仅是极为礼貌地冲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不似躲避,反而自若非常。她的防线竟比他的还要牢固上好几分。

  隔了几年没见,他似乎忘记了,她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的主儿,对程观越是,对他更是。区区一个林淼,她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更别说会生出什么醋意来……或者说,她是全然不在意罢,整个人置之度外,如此一观倒是越发显得他幼稚了。

  林淼坐在那儿,身段纤细,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这么做是何苦?她根本不在乎。”

  秦准听言回头看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喝了一些酒,眸子十分濯亮,他笑了笑,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林淼,人总是偏心的。与她在一起后,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还会有其他人插足。”

  牛头不对马嘴,意味含糊,可林淼听懂了。她屏息望着身旁的男人,他说完话,便微阖了眼,似闭目养神,又像仅是有些疲惫,不愿睁开眼看她。侧脸一动不动,叫人隐约感到从前的时光已经归来,仿佛从来没有远去过。

  她曾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旁,在两人都尚年少的那段短暂的时光。那会儿他还是个大男孩儿,连眼神都是清亮、勇敢、年轻无畏的。她是音乐学院的系花,他是商学院的高材生,本来两人是不会有交集的,却因一次她在食堂打饭,他与几位同伴嬉笑打闹着对面走来,也不看路的,一个不小心她将餐盒中的饭菜洒在了他身上——还记得那会儿他只是轻拧了眉头,生得极漂亮的脸上并无不悦,只是勾了勾唇角,冲她道,“下回小心点啊,美女。”

  ……真是无理取闹,明明是他自个走路没长眼睛撞上来,却要怪在她头上。

  那时便有些动气,回去找了人一问,才知他便是商学院赫赫有名的秦准。后来便上了心,她无意间总会去关注他的动向,知道他又交了多少个女朋友,知道他拿了系里的特等奖学金……

  时间流逝,后来两人又巧遇了几次,一来二往的,她也不记得,到底是为什么两人便在一起了。只清楚的明白,他对她,或许从来就没有爱过。

  作者有话要说:JJ傲娇受

  ☆、一直只有你

  她微侧了脸,恰好望见程蔓用脚踢了踢睡在地上的罗帆,似乎是在试图叫醒他。对于这个女孩儿,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怎么忘记得了呢?她从未想到过,秦准这样的男人,原来真的会爱。

  ……

  许久,她低声道,“我在这里陪你。”动听如水银流淌过湖面的嗓音里带着些许强硬的坚持。

  秦准听言轻瞥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见地折了折,随后漫不经心地道,“随你。”

  林淼抿起唇,只觉室内的空调温度太低了,她正对着空调风口,呼呼的凉风灌进她眼里,亦是冷涩非常。

  这边正不咸不淡地交谈着,另一厢,程蔓踢了醉得稀里糊涂的罗帆几脚,欲叫醒而未果,正想转回身,突然一股子掺杂了浓浓酒气的温热气息贴近她的耳际,“妹子,你能耐啊,几年不见,别说泰山崩于前,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见得你会变脸色吧?”

  程蔓被孔旻这么一出激得全身**皮疙瘩瞬间起立唱国歌,忙不迭地推开他,面色纠结道,“那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嘿,放心,哥我压根没把你当成女的看,”孔旻不以为意的在那笑,又凑过去一些,闪烁的目色竟无几分醉意,清明得很,“你也别给我扯开话题啊——来,跟嫡亲哥哥说说,你跟那位——”斜斜眼,眼神儿意有所指地飘向包厢的另一头,“还有没有可能了?看到他,你还会不会心动?”

  程蔓在好几年前就给孔旻做了一个深刻而贴切的评价:这厮要搁古代,就是一老鸨与八婆的完美结合体。

  若是以前,她虽然觉得烦,但总能认真地听进去,然后截住他的话,四两拨千斤的将话题给转移开。可今天她实在没什么兴致,心思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只觉他吵得慌。

  她嗯嗯啊啊的本来想随便敷衍过去,没料到孔旻比牛皮糖还粘糊,又是拉又是扯,无意间也不知吃了她多少豆腐,缠着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程蔓被他缠得没法子,烦不胜烦,又念及今天是他的接风宴,便压住恼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小声道,“哥,要不我编个借口先走,你掩护我。”

  孔旻咧着嘴巴,“说得跟抗日打游击战似的……”

  程蔓道,“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孔旻这回不说话了,瞅着她富含深意的笑。

  就说嘛,这丫头片子还是在乎的。这可不,瞧瞧,他还没唠嗑两句就坐不住了。

  程蔓忍耐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地单手盖住眼睛,呻yin道,“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蒙娜丽莎啊,怪寒碜人的……”

  程蔓走的时候没有与秦准打招呼。也不是赌气或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缘由,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的身边已有如花美眷,她特意跑过去说再见反倒容易叫人误会,索性省了麻烦。

  出包厢时她忍不住回头瞟了眼,室内的光线果真是暗了些,又仿佛蒙了层雾气,叫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瞥见他的嘴角,抿着一言不发的弧度,勾勒出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来。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了,B市是典型的温带季风气候,变天变得很频繁。外头乌黑的云层压得有些低,连带着气压也低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大概是快下雨了。

  程蔓席间为了少说话,就多喝了些酒,头有些晕,便停住脚步,在临仙阁的走廊上掏出手机给杜晓培打了个电话,让她打出租车过来接她,顺便将她的小丰田开回去。

  出了临仙阁,走到停车场,拿出钱包正欲翻出车钥匙,一束强烈的灯光突然打过来,她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捂住眼挡住那光。

  等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后,她睁开眼,就看见秦准已经下了车,连车门都没关上就朝她走过来。

  待走至她面前,他心平气和的说,“我送你回去。”

  程蔓仰头看他,同样心平气和的回道,“谢谢啊,不麻烦你了。”

  他眉头紧皱,“你喝多了,连路都站不稳,怎么回去?”话里语气熟稔,好似这几年空白的时光里,他们从来没有分过。

  程蔓无声笑了笑,并未指出他不妥当的语气,只是道,“我打了电话让人来接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些什么,就又补充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林淼会误会。”说罢她不禁又有些后悔,嗳,怎么听都带着酸味儿是不是?

  失策啊失策。

  “误会……”他闻言神情一顿,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陡然如这沉沉夜色般,眼角是抹清淡如冰的神色,他一字一句地说,“程蔓,装傻也得有个限度。”

  程蔓沉默,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淡淡抬眸,轻声道,“别忘了,当初是你说的分手,我这么说不也是为了避免尴尬么……”

  他蓦然哑了声音,似是极为压抑着,见她镇静自若低眉顺眼的样子,有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胡乱扯松了领带,终是没忍住,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她,手腕一转旋即将她拉入怀中。

  心口针扎般隐隐作痛。

  如果当初预料到这个女孩儿会在今日带给他如此之多的欢喜与难受,有时他愤怒得恨不得掐死她,有时候又心疼至极——那么他宁愿此生都不要遇见她。可偏偏遇上了,还是他主动招惹来的——那又怨得了谁呢?自作自受罢了。

  没错,就是自作自受!他自己造的虐,活该受惩罚。

  心中微微叹息着,他强硬地搂住她,敛着眉目,冰凉的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缓,字字清晰的道,

  “你给我听好了,程蔓,我们在一起以后,一直只有你,从来没有别人。”

  ☆、没那么长的耐心

  程蔓参加工作后才慢慢的知道,不管校园里有多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比不了社会的一分险恶。世界和她想象中似乎一样,又好像不大一样。有些人吧成天笑呵呵的和你瞎扯淡闲唠嗑,嘘寒问暖关怀至极,可打不准哪天等你将心肝都交出去了,才知就是这些个人在背后冷不防的捅你一刀,叫你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心想,人心是世间最为复杂的东西,没有哪个谁能够真正摸透。而有些人就是这样,谎言说多了,欺骗的人多了,演技不断精进,渐渐的就与真的没什么两样了。

  可她由始至终的相信,秦准的确是真心喜欢过她。

  2005年情人节的夜晚,他身影落拓地立在女生宿舍楼的那棵大槐树下,双手插在裤兜里,夜风轻轻撩动他的衣角,他倾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对你好,不让你伤心。”

  那会儿大概便有些心动了,从来没有哪个男孩儿对她许下这种承诺。而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为她的不解风情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又莫名其妙的与她和好。他吃起醋来蛮不讲理,二话不说也不看场合捉住她就是乱亲一通。他总嫌她瘦,每回吃饭就不停往她餐盘里夹菜,嘴里还不正不经的说“太瘦抱起来手感不好”……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己在一点点的沦陷,一点点的靠近悬崖边,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跌入了悬崖万劫不复。但她心甘情愿。没有人会为了远方遥不可及的光明而放弃近在身旁的温暖,她只是做了最明智的选择。

  以前室友常常说她别看嘴巴挺利索,其实就是个面瘫闷葫芦,喜欢啊不喜欢啊就大声说出来呗!可她在心中稍微演练一番就会觉得匪夷所思,又不是演偶像剧,为什么喜欢就一定要说出来,不嫌腻得慌么?有哪个正常的成年人会成天将爱挂在嘴边的……

  年少时的程蔓相信爱是要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才能慢慢体现出来,好比执子之手,与之携老,这个世上也是存在永远的,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但两人的结局却硬生生地推翻了她的信仰。

  ……

  回忆扑面而来,程蔓脑子有些昏沉。他的怀中仍是那股淡淡的混着柠檬香气的青草味儿,她记得这个味道,一直都记得。

  一切仿若归于昨昔,可偏偏又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曾让她结结实实的成长了一回,让她明白,原来爱是会疲倦的。她不懂如何去回应他的感情,所以他累了,对她没有了新鲜感,于是两人终于走到了终点。

  杜晓培说得没错,造成这样的结果,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归根究底,只是他们太过年轻了些。他说出“到此为止”的那天,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她哪里没做好,还是不小心将他惹恼了,能不能不分手?可最后她看着他冷漠清淡的神情,目光里无一丝平日的暖意,她心中一下子就产生了退意,那些疑问全部被她咽了回去,心想分了倒也好,反正离了他也不是活不了。

  而所有的困惑在岁月的流逝中,却逐渐模糊了本来的面容,原来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如今变得可有可无。日子马不停蹄的行走着,秦准这个人在她的生命中匆匆出现了一回,即使再绚烂耀眼,也不过是过去的事情

  ——放下了吗?大抵是没有,但那份最初的,对一个人的感觉,却真真切切的消逝了。

  “一直只有你,从来没有别人。”

  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见星光,只有夜风沁凉沁凉地吹拂过她与他的发梢。

  她没有挣扎,像以前那样,软软的乖乖的偎在他胸前,抬首看他,眼睛微微眯起,兴许是喝了些酒,大眼里波光荡漾如璀璨的星河,“秦准,我没有那么长的耐心,可以把对你的喜欢保留这么多年。”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一紧,力道之大几乎是要将她勒断气。

  “你……”

  他咬着牙,似正欲说着什么,此时不远处驶来一辆红色出租车,“吱呀”一声在路边停了下来。随即有人从车上跳下,急冲冲的就往这边大喊一声,“住手!谁胆敢碰我的人,找死啊!!”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程蔓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小丰田也是能用来飙车的。

  杜晓培边猛踩油门开着车,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优哉游哉跟着车内震天响的摇滚乐打节拍,身体还时不时地随着强劲的节奏扭动两下,一副朋克小青年的叛逆样。

  前方的路灯影闪烁,不停的有车辆在两旁迅速倒退,转眼就被远远甩在了后头。程蔓坐在副驾驶座上,越发的头晕,心里也有些发憷,在这样下去不出事才奇怪。思索了下,她虚弱出声,“杜十娘,你开这么快……是希望咱早死早超生么?”

  车速骤缓,杜晓培一头黑线的扭头看她,啊呸了一声,道,“乌鸦嘴!不是你让我开快点的么……”

  程蔓道,“不用开这么快了,他不会追过来的。”

  杜晓培听言挑了挑精致的秀眉,“怎么说?我看秦大人对你倒是念念不忘穷追不舍啊。”

  她嗳了声回道,“本来可能是这样……但您老刚才的独特表现太有气场了,只要是个人都得让你吓跑,哪还有胆子敢追上来?”

  “……我那不是着急么,以为你遇上歹人了。”说着,杜晓培似是回味过来,皱眉,“那个啥,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程蔓:“当然是夸你。”

  “怎么我听着怪别扭的……”杜晓培思索着。

  良善的好公民程蔓晃悠悠回道,“那都是错觉,你好好开车吧……”

  傻大姐杜晓培脑子转不过弯来,也没再想太多,哦的应了声,转回视线,老老实实的继续开车。

  车内的音乐还是放得很响,程蔓听在耳朵里只觉连胸口都是堵得慌,便摇下车窗透气。

  沁凉的夜风透过降下的车窗吹进来,携着猎猎的风声。

  程蔓靠在车座上,微微斜着头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如墨,真是黑,远方的云层压得几乎要接近地面了,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因子,拖拖拉拉却迟迟不见下雨,叫人的心也变得潮湿潮湿的。

  怎么还不下场大雨呢?

  怎么不与她19岁生日那天一样,痛痛快快的下场大雨呢?

  记忆如黑白胶片般在脑海中回放。

  那日是六月十五,她上大学以后的第一个生日,没有家人,没有情人,只有229的姑娘们陪她一起度过。她在室友们睡着后悄悄出了寝室,爬上了宿舍楼的顶层。那晚下了场大雨,雨停后天空是纯粹的墨蓝,月亮清冷清冷的,却十分的圆,跟武大郎卖的烧饼有的一拼。

  许多人都说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她心想,不知隔了整整一个太平洋的那头,月亮是不是真的要比她看到的更加的圆,更加的亮?

  就这么坐在顶层的楼梯上呆望了天空许久,久到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傻了,这才磨磨蹭蹭的站起身来,脚麻麻的酸酸的,她却顾不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电话簿,排头第一个就是“禽兽”二字。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回他无意瞅见她手机电话本里的第一个名字是程观越,立马就翻了脸,二话不说夺过她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阵乱摁,没过一会儿就将手机还给了她。瞅着她道,“下不为例。”本是恶狠狠的语气,偏偏他的眼角噙了份洋洋的笑意,眉峰微动,转瞬就流转出叫人移不开的万种风情。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程观越”三字之所以排在第一个完全是因为程字开头字母是C,在她认识的人姓名里排首位,所以系统就将其默认排在首位了,她压根儿没刻意设置过的……

  她纳闷地接过手机,低头一看,顿时冷汗噌噌直掉。只见那名称一栏赫然写着——我男人秦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又瞪大眼睛看了遍,没错,就是这五个字。

  ……这哪里是五个字,明明是五道雷,“五雷轰顶”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沉默了阵,她无语抬头看他,“那个什么,这也太……”恶心巴拉了吧……

  他却没待她说完,嗤了声掏出自个儿的手机,银黑直板的,牌子款式在那会儿都是稀罕的奢侈货,他调出手机里的电话本,伸过来给她看——我女人程蔓。

  程蔓说不出话来了,嘴角抽搐了几下,闭上眼睛,几乎不忍目睹。她心想自个儿是何德何能,竟摊上这么个极品……

  秦准被她悲怆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眉眼轻翘,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不是吗?”

  ……

  后来她还是觉得肉麻别扭,就将“我男人”三字删了。他故技重施,又抢了她的手机重新输回这三字,她再删,他再抢……最后她学乖了,当着他的面便没再改,与他道别回了寝室以后,她才狠狠地蹂躏按键,想也没想,将“我男人秦准”改成了“禽兽”。

  改完后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发了好长一会儿的呆,等回神过来发觉脸还是滚烫滚烫的,烧得十分厉害,连带着心跳也多了几分热度,扑通扑通跳得毫无规律可言。

  ……而在六月十五日那一晚,她给这个已很久未在她手机里出现过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今天是分手一个月的纪念日。秦准,再见。”然后摁下删除,这个号码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程蔓喜欢做事情先计划安排好,失恋,失意,伤心,她给自己定的期限是一个月。一月为期,从今往后,秦准这个人的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她忘记了,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不久之前,在昏色沉沉的暮霭里,那张漂亮的脸几乎要被暗光融进去,他俯身看着她,张嘴欲言,眼底飞掠过一阵痛色……

  ——为什么离开了,还要回来,秦准?

  在车上闭目养神没几分钟,包里的手机开始欢快的唱起歌来: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

  杜晓培扑哧一笑,又转过脸来,“老四,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在用这个铃声……”

  程蔓瞥她一眼,边将手伸进包里边笑着反问道,“为什么喜欢一样东西不能长久?”

  杜晓培愣住,砸吧了下,也笑了,“有道理有道理。”不愧是老四,说话就是有深度。

  莫名接收到杜晓培隐含崇拜的目光,程蔓心里有些疑惑,正欲问,恰在此时已经摸到了手机,就作罢,拿起手机一看,指尖僵住了。

  杜晓培问,“谁打来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呀?”

  太阳穴突突的跳,程蔓伸手按了按额际,回道,“不敢接。”

  杜晓培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意味深长,“还真老实啊。”调侃了句,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一首《恭喜发财》唱完,手机消停了会儿,没隔几秒,一个短信进来,还是那个没署名的号码,程蔓心惊胆战的打开来看,上书: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几天后,周六的大清早,孔旻的夺命连环Call将正与周公缠缠绵绵到天涯的程蔓吵醒。

  她东摸摸西摸摸,睡意朦胧中好不容易找到手机,才一接起那头就是噼里啪啦一股脑的交代,“妹子你醒了没醒了的话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待会儿我来接你巴拉巴拉……”

  这下子再多瞌睡虫也要让他给赶跑了。

  不就是个校庆么……十点才开始。

  程蔓拧开台灯,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匪夷所思的打断他,“那个,哥,现在才五点多,天还没亮呢,你急什么?”

  那头尴尬了下,“我这不是怕你不去么?”

  “为什么不去?”

  “没什么……”语焉不详的笑了几声,孔旻又道,“既然醒了就别睡了,你穿正式点,最好化点妆,我八点来接你。”

  “好。”

  挂上电话后她起床慢腾腾的穿衣服,慢腾腾的洗漱完后挑了套品牌职业装换上,拍上保湿水化妆,末了吸着拖鞋晃到宿舍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一份小笼包子与一杯豆浆,就坐在店里吃。

  这家的小笼包子程蔓吃了近两年都没吃腻,馅多皮薄,肉馅儿鲜美汁多不油腻,沾点花生酱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还挺便宜,两块钱能买到一笼十个。老板人也很厚道,每回都给她盛很多花生酱。

  这日清晨,研究生宿舍楼下的香樟树开的正好,阳光在叶缝间穿梭跳跃,与叽叽喳喳的小鸟儿竞相追逐。微风吹过,绿油油的树叶就摇曳着哗啦啦作响,撒落一地光斑。

  程蔓一口气吃完了十个小笼包子,摸摸肚子感觉还是没吃饱,视线从盘中抬起,扬声对正在忙碌的老板道,“大叔,再来一笼包子!”

  话音正落,她余光一扫,就望见一辆在白日里越发引人注目的黑色大奔,在门面简陋的早餐店前很突兀的停下,下一刻,车门打开,一个人于晨曦逆光之中走下来。

  浅色衬衫,紫白相间的领带松松系着,一双铮亮铮亮的皮鞋落在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他的臂弯还挽着一件黑色西装,那模样似是刚从会议上下来,又似即将前往重要场合赴约。

  显然是后者。

  逆影中他的表情看不分明,可程蔓无意识的含着筷子,直愣愣的瞅着他朝她步步逼近,脑中很自然也很诡异地就冒出那几个字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与此同时还冒出来的一句话是:孔旻你这个大叛徒!

  ☆、怎样才叫有理取闹

  Q大百年校庆举办得十分隆重。黑色大奔一路开过去,两旁彩旗飘飘,遥遥望去,只见恢弘气派的校门口前方拉着大红色的巨型长幅,上头用黑色大字写着“欢迎杰出校友回归母校!”一长溜服装统一的学生立在校门两边,笑容灿烂地迎接从世界各地汇聚于此的各界名人泰斗。

  前方有位曾在Q大就读如今已是中央领导核心的大人物下了车,一时间周遭的人群蜂拥围了上去,嘘寒问暖求勾搭求握手的比比皆是,媒体记者更是不消停,闪关灯咔嚓咔嚓响个没完没了。

  黑色奔驰在愈渐缓慢的车流中困难前行着,程蔓坐在大奔的副驾驶座上侧过头,脸贴着漆黑冰冷的车窗,饶有兴致的望着那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后几个矮小的记者将手中的话筒摄像机举得高高,不停的蹦啊蹦,活像一只只被丢入滚烫热水中的青蛙……

  开车的人无视她挠着车窗流连不舍的目光,目光斜都没斜,继续前行,这么有爱的一幕就一点点地被甩在了后头。

  车内的温度很舒适,安静的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却说不上名号来的香味。程蔓无声地咧了咧嘴,忽然想起前年的校庆。彼时,她是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带着底下那群大一的小兔崽子执行上级命令,胸前挂着个工作牌,也就是这么傻愣愣地站在校门口,咧开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迎接贵宾。

  那时也有一个大人物驾到,场面之壮观跟刚才可有得一拼!她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头,遥遥只能瞧见那位的含笑的侧脸与鬓间若有若现的白发,在此之前,她对那些位居高位的权势人物的印象一直是来自于每晚7点的新闻联播——不是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富绅,就是地中海发型非洲身材的国际友人……

  她心里暗暗感叹着,原来真的有这样一种人,浸yín官场身居高位,却自有一番凛然威严的气势。

  她身边站着一位眉目清朗慈祥的老头儿,只听他赞叹了声,与旁边几位同样年迈的老者说道,“秦市长是当今少有的好官了,这些年在国外我经常关注大陆的新闻……城市被他管理得非常好。都说虎父无犬子,大概他的儿子也不是池中物……”她一听也有了点兴趣,就下意识拉长耳朵,却听另外一老者附和了几句,道,“听说秦市长家的公子也在Q大,出名得很,叫秦准……”

  那位颇为欣赏秦市长老头儿就是后来成为她导师的傅教授。程蔓对那日记忆犹新,最大的缘由就在这人话音一落的后头。只见那傅教授目光稳稳地扫视了周遭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离他很近的程蔓,缓步走过去对她慈眉善目的笑道,“同学,麻烦你帮我们一个忙好吗?”

  “我与秦市长是多年没联系的忘年交,现在想去跟他打个招呼,但老骨头不禁挤……你能否过去告诉秦市长一声,就说傅老在校门口恭候他多时。”

  ……

  正遥想当年,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咬牙切齿,“程蔓,再这么着我可要亲你了。”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程蔓大骇,魂魄速速归位,本能地飞快与他拉开距离,一直挪到肩膀贴着车门动弹不得时才呐呐出声,“我什么也没做啊……”

  语气真是,无辜至极。

  秦准侧过脸,她正面露茫然之色惶惶的望着他,仿佛他是洪水猛兽般可怖。

  半晌,他斜斜瞥了她一眼,启唇,语气轻慢道,“你无视我,不跟我说话,还在我旁边走神……”

  “……”程蔓一直以为自己的脑袋就已经迥于常人了,没想到,眼前这位的脑袋结构更是超越常人所能想象范畴。

  她的思维停顿,看着这人乌黑幽深的眼里光华明灭,失语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不带这么无理取闹的……”

  他听言竟是轻轻撩起唇角,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道,“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才叫有理取闹?”

  程蔓心里默默吐了口血,微闭了眼,不再与他说话。

  她沉默,他也没再开口。只是须臾,她就发觉有温热的气息扑上面来,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唇就被覆住了。(心有不轨移动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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