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_嫁给暴君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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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西殿外,被温青扔出去的景克寒蹲在雪地里,捡了截枯枝忿忿不平地划拉着地上的雪。乌云珠守在他身后,急得快上火了:“世子,咱们回去吧,看样子又快下雪了。”

  景克寒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耐烦地开口:“不回。”

  乌云珠知道小世子素来顽劣,眼睛圆瞪,道:“再不回我就告诉王上,让他查你功课。”

  景克寒这才扬了扬小下巴,古怪地看了眼乌云珠,又问:“七哥最近为什么不让我进西殿?也不让我和他睡一屋,他是不是打算把我扔去济容院?”

  上回伺候他的林嬷嬷说要是他不好好吃饭,就禀奏王上把他送去济容院。

  乌云珠心想,同他说王上中毒他难免声张,因而只哄他:“王上成亲了,自然是要和王后睡的,不然你从哪里来的小侄子?”

  景克寒闻言,小乳牙都快咬碎了:“我就知道,七哥是因为那个胆小的女人不理我。”

  他扔了枯枝,紧紧攥着胖乎乎的小拳头,回屋去了。

  晚上景仲去书房,虞碌给他施针祛毒,画溪也离了殿,到厨房准备宵夜去了。

  景克寒避开侍卫眼线,悄悄摸进西殿,趁人不备,到了景仲的寝殿。

  他站在自己专用的小软榻前,两只湿漉漉的小眼睛充满哀伤——那些和七哥一起睡觉,听他讲故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他小心翼翼从兜里拿出预备好的大蜘蛛,拉开小被子塞到枕头下。肉呼呼的小拳头又捏起了——那女人胆子那么小,肯定会被吓得尿床,七哥就会让她搬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避开眼线蹿出西殿。

  画溪在厨房忙完,准备好晚膳,时辰已经不早。天隐隐黑了,又开始下雪,大朵大朵从天际洒下,银芒四舞。她撑着伞去书房找景仲,刚过月门,温青便推着他走了过来。每次施针后,他脸色都很苍白,在雪地里,越显羸弱。

  画溪快步走过去,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膝上:“外面下着雪,王上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还不撑伞,会冷的。”

  温青正要解释,施针后景仲浑身会发热,不会冷。但低头一看,景仲默不作声把她的红披风往上扯了扯,厚颜无耻地把双手也拢了进去。

  “孤知道了。”

  温青便闭嘴了。

  画溪又转身对温青道:“下次出来时记得带伞,王上的衣裳也得加,太单薄了些。”

  单薄也就算了,衣襟还没扣好,露出一小截脖子和小片胸口的肌肤。冻得微微发紫。

  她给他拢了拢衣襟,心想,回头得给他做一条围脖。

  温青看了眼景仲,又看了眼认真整理衣襟的画溪,忙点头笑道:“是,王后。”

  “好了,王上,回去吧,晚膳已经备好了。”

  景仲点了点头,示意温青不必再跟着,自己拨动轮椅,缓缓向前走着,画溪撑伞紧跟而上。

  晚膳都是虞碌吩咐过的清淡饮食,她摸不清景仲的口味,所以做了很多样,一碟一碟精致地摆了一桌子。景仲低着头无声地吃饭,画溪悄悄抬眼打量他哪样挑得多,哪样挑得少,好摸清他饮食上的喜好。但他发现,景仲的喜好好像是——他面前的菜。

  他够得着的地方吃得多些,够不着的地方干脆懒得伸筷子。

  还真是不挑,画溪抿了下唇角,把他面前那几道快吃完的菜挪了下,又另换了几道菜过去。

  他视若无睹,继续安安静静吃饭。

  画溪打量他的神色,夹了一块青菜,慢条斯理地嚼着。吃得太认真,一抬眼,一大块肉便飞到她碗里。抬眼,便对上景仲恹恹的脸:“蠢东西,吃饭也不认真?”

  画溪看了眼景仲,又搅了搅碗里的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看上去让人十分有食欲。但画溪不爱吃肥肉,怕长胖。

  但这块是景仲给她的,不敢扔。只能硬着头皮,连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

  幸亏她炖得软烂,这才没有噎着。重油重盐烹的,这一口下去也不知克化得动否。

  景仲眼角的余光觑到的小表情,眼尾微微勾起。

  画溪又夹了片青菜,抬眼,又一块五花肉飞进她碗里。

  “太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柔丹闹饥荒。”景仲面无表情地说。

  画溪扒拉着碗里的饭粒,捏了捏脸颊,小声说:“我打小就吃得少,不长肉。”

  “不若,孤放你去军中历练历练,辛苦了,就吃得多了。”

  画溪捧着碗的手顿了下,摇摇头说:“今日这肉炖得真烂,好香。”

  不等景仲再伸手,她自己又夹了两块。

  吃完饭,搁下碗筷,画溪觉得肚儿都快撑圆了。宫人把碗筷收拾下去,画溪命人打来热水,她绞了帕子伺候景仲梳洗。梳洗完毕,她去铺床,想到那夜景仲浑身冰凉的样子,她到橱柜里翻了床褥子出来垫在底下。

  做完这些,她才扶景仲上床。他没有睡意,靠在床头看书,画溪又取了两个汤婆子,灌了热汤,一个塞进被窝里,一个塞进他手心。

  景仲抬眸扫了她一眼,画溪解释说:“王上看书手凉,握着它就不冷了。”

  景仲撩起眼皮看她,默纳了汤婆子,嗯了声。

  安顿好景仲,画溪出门喊桃青,让她送来一张狐皮和她做针线的东西。

  她就着昏黄的灯光给景仲做了条围脖,白色的毛,柔软轻盈。画溪的针线活又快又好,阵脚细密,十分紧实。她对围脖的长度拿捏不准,时而抬头打量景仲。

  意外地发现他在灯光下的侧颜十分挺拔,眼睛深邃,鼻峰高挺,眉飞如鬓。就连那随意披散在背后的发都别是一番风华。

  画溪垂着眼睛,耳尖浮起一抹霞。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别偷偷摸摸的。”景仲没有表情,说话间又翻了一页书。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

  画溪尴尬不已,站起身拿起几块布料走到他面前,小声问:“王上喜欢哪一块?”

  景仲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意指了指,又把目光挪回书上:“干什么?”

  “我看王上没有围脖,给你做一条。”画溪说。

  景仲道:“孤从来不用那东西。”

  画溪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咬了下唇瓣儿,才吞吐开口:“用不用是王上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更何况,王上现在的身体,到底也不如从前,该仔细保养才是……”

  景仲咂摸着她的话味儿不对,撩起眼皮看她。

  画溪自觉失言,低着头拿起布回到软榻上继续缝制围脖。

  没多久,画溪就把围脖做好了,抖了抖浮毛,正打算送过去给景仲试试。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下了。她把围脖放在枕边,俯身整理景仲的被子,将边角都仔细压好,这才吹了灯回到外间。手脚麻利地把贵妃榻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她理了理被子,打着哈欠正要躺上去,手突然触摸到个突起的东西。

  她纳闷,掌灯细看,吓得脸色都白了,“啊”一声尖叫起来,下意识跌跌撞撞跑向里间:“蜘蛛,好大的蜘蛛。”

  迎面被人掐着腰,往怀中一带,她本能地把头埋过去,而后便听到一阵“咔嚓”乱响,贵妃榻轰然塌了。

  景仲走到榻前,翻了翻那堆渣滓下幸存的“蜘蛛”残躯,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画溪一眼。

  画溪还站在隔断那儿,扯着帘幔不敢上前。

  他一回头,对上双湿漉漉的眼。

  “王上……”画溪双手紧紧揪着绸缎做的幔子,小声问:“它死了吗?”

  景仲目光下移,落在她抓着幔子的手上,雪白的中衣袖子堆在小臂中间,露出她莹白光滑的皓腕。她垂着眼睛,泪珠儿都被吓出来,结在眼睫上,泫然欲泣。

  她几时见过那么大的蜘蛛,方才晃眼一瞧,竟好似比她巴掌还大。

  景仲捡起“蜘蛛”残躯向她走来:“你怕它?”

  画溪双膝微颤,颓然泄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笑声哭了起来。

  景仲觉得有趣,去扯她捂着脸的手。画溪吓得一怔,立刻闭上眼睛,不敢看。

  “睁眼。”景仲道。

  画溪鸦羽般的长睫轻颤,心里有几分委屈,又有几分恼意。

  她缓缓张开眼,景仲把布缝的“蜘蛛”往她掌心一塞,笑道:“蠢东西。”

  似嘲讽,又似打趣。

  画溪恼得脸颊通红,把那玩意儿往地上一扔,低着头,又啪啪掉泪:“是谁没事同我开这种玩笑?”

  景仲掌心贴着她的脸,动作不紧不慢,一边抹去她脸上的泪,一边说:“应该是克寒,他素来顽劣,喜欢整治人。明天我喊他来问问,真是他就打断他的腿。”

  画溪怔怔的,想起那日碰到的顽童,她声音很低很轻,说:“别……别打断他的腿。”

  景仲一笑,引起几声轻咳。他说:“睡觉。”

  他起身走回床边,拉开被子躺了上去。画溪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贵妃榻刚才被景仲一掌,震得连被褥带榻一并粉碎。

  她睡哪儿去?难道这么大晚上去找桃青挤一床?

  “还不来,你准备打地铺吗?”景仲沙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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